第二日晌午,謝墨含幽幽地醒了過來。
他醒來時,秦鈺依舊躺在他旁邊,燕亭也躺在不遠處的軟榻上。
他恍惚了片刻,伸手去摸傷口,卻什麼也沒摸到,身上也不疼,他慢慢地坐起身。
他的醒來,驚動了秦鈺。
秦鈺問,“子歸,你醒了?”
“皇上,我這是……你……這是……”謝墨含皺緊眉頭,手依然放在後背上,疑惑不解,“這是,怎麼回事兒?”
“你周身可有不適的地方?”秦鈺沒立即答他的話,看着他問。
謝墨含感覺了一下,慢慢地搖了搖頭。
秦鈺鬆了一口氣,露出笑意,“那就好。”
燕亭此時也醒來,騰地從軟榻上跳下來,三兩步便來到了牀邊,一臉驚喜地看着謝墨含,“子歸兄,你這麼快就醒了?”
“你們……”謝墨含一時弄不清楚狀況。
“什麼你,我,你們,我們的。你可嚇死我們了。”燕亭看着他,“昨天夜裡,皇上揹着你回來,你一身是血,命在旦夕……”
“誰救了我?”謝墨含的記憶裡,是他受了一箭,那一箭射中了他的後背心,他清楚秦鈺揹他回來,他自知怕是凶多吉少了。
“是初遲。”秦鈺將初遲如何救他之事,簡略地說了一遍。
謝墨含驚異半響,才穩住情緒,“沒想到魅族之術如此厲害,初遲他爲了救我,可還好?”
“還好,你放心,他只是一身術力被清空耗盡了,以後,與尋常人無異。”秦鈺道。
謝墨含點了點頭,“稍後我去看看他。”
秦鈺頷首,起身下了牀,對他道,“你這一箭,是北齊王射的,我低估北齊王了。若非是你擋住我,這一箭就射到我的身上了。”
“北齊王能執掌北齊多年,玉家如此勢大,卻一直未曾脫離北齊王的掌控,北齊王自然不是無用之人。”謝墨含道,“幸好我不放心皇上,跟了去,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後果也無非是你身上的這一箭射在我身上罷了。倒是你替我受罪了。”秦鈺道。
“皇上說的哪裡話,皇上爲了南秦,不顧君之安危,爲臣者,爲國,自當萬死不辭。”謝墨含慢慢地下了牀,搖搖頭。
秦鈺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這些冠冕之言,便無需多說了。”話落,他道,“我與你一起去看看初遲。”
謝墨含點頭,住了口。
三人穿戴妥當,出了房門。
“皇上,謝侯爺,燕小侯爺。”小泉子見三人出來,歡喜地見禮。
“初遲怎麼樣了?”秦鈺問,“他可還好?”
小泉子連忙回話,“回皇上,初遲公子還在牀上躺着,體虛力乏,怕是要養上一陣子了。奴才想要給他請個太醫,他說不用,養着就好。您吩咐的好藥,已經煎了,給初遲公子服下了。可是,似乎不見多大效用。”
“朕去看看。”秦鈺道。
小泉子連忙帶路。
來到初遲的住處,小泉子挑開簾幕,秦鈺當先走入,謝墨含、燕亭緊隨其後。
入眼處,初遲躺在牀上,臉色極其的蒼白,幾近透明,半絲血色也看不見,就跟長久沒見過太陽一般。本是十分健朗的身體髮膚,都現出幹抽,失去了一切的色澤。
秦鈺昨日已經見過初遲的樣子,只抿了抿脣。
謝墨含腳步卻猛地頓住,他已經恢復正常的臉色變了變,心下觸動,半響說不出話來。
他本來覺得,自己怕是會挺不住,先一步去九泉下找爺孃了。可是他心底是不甘心的,想着爺爺,想着妹妹,還想着很多人,想着南秦,對這個世上,無限不捨。
初遲若不救他,他這一條命,自然已經踏入鬼門關了。
“可還好?”秦鈺來到牀邊,看着初遲問。
初遲點點頭,“還好。”
謝墨含此時走上前,撩起衣襬,就要跪謝。
初遲愣了一下。
秦鈺伸手攔住他,“子歸,你這一箭,是爲我受,難道朕也要對你跪謝不成?”
謝墨含搖頭,“皇上怎麼能與臣一樣?”
“我也是人,怎麼不一樣了?”秦鈺道,“我與初遲,言定義結金蘭,不如你也一起吧。從今以後,有朕的江山天下,便有你們的錦繡富貴。”
謝墨含愣了一下。
“你可有意見?”秦鈺問初遲。
初遲蒼白的臉頓時笑了,“自然好了,我怎麼會有意見?能與皇上和謝侯爺義結金蘭,是我的三生榮幸。”
“子歸沒意見吧?”秦鈺又問謝墨含。
謝墨含笑了一下,“能與皇上和初遲兄義結金蘭,也是我的榮幸。”
“那就這樣說定了。”秦鈺迴轉身,看到了身後的燕亭,對他道,“你來給我們做見證。”
燕亭眨眨眼睛,“好啊,這可是大好事兒,我就做個見證人。”
“擇日不如撞日,就現在吧。”秦鈺對小泉子吩咐,“去備香爐。”
“好嘞,奴才這就去。”小泉子連忙跑了下去。
“你能下牀嗎?”秦鈺問初遲。
“能。”初遲點頭。
秦鈺伸手,去扶初遲。
初遲連忙擺手,剛要說“我自己能來”,謝墨含搶先一步,道,“我來扶。”
秦鈺罷手。
初遲笑了笑,道,“自出生起,還沒享受過這般待遇,看來,我是賺了。”
“你這般樣子,切不可大意,要好生養着。”謝墨含囑咐。
初遲點頭,“知道,我還要好好地留着命享受富貴呢。”
謝墨含笑着頷首,“不錯。”
不多時,小泉子取來香爐等物,擺設上的香案,三人各自沐浴換了新衣,立在香案前。
謝墨含年歲稍長,居長。
秦鈺居次。
初遲最小。
三人放血合在一起做飲,焚香叩拜,義結金蘭。
儀式做成,小泉子立即上前,笑道,“恭喜皇上,恭喜謝侯爺,恭喜初遲公子。”
秦鈺轉頭對初遲道,“朕賜你秦姓,做遲來之意。”
“秦初遲?”初遲笑着點頭,“多謝……二哥。”
秦鈺微笑擺手,“自家兄弟,不必謝了,以後在人後,不必多禮。”
初遲點頭,靠近謝墨含,對他道,“以後我見到芳華,她比我小,是不是要喊哥哥。不能再欺負我了?”
謝墨含失笑,拍拍他的肩膀,點頭,“應該是的。”
初遲道,“以前,見那個小丫頭片子,渾身都冒着冷氣,不近人情,下手絲毫不手軟,着實討厭。”頓了頓,他感慨,“真沒想到,以後我也是她半個哥哥了。”
“妹妹從無名山乍回來時,的確冷了些,以後有機會多接觸,你就知道了,她其實心地很軟。”謝墨含笑着道。
初遲點頭,“知道啦,若非後來知道她的性情,月前在軍營她懷孕時,我纔不給她診治。”
謝墨含好笑。
“你們前往軍營,沒傷齊言輕,卻讓言宸中了毒,我到覺得,比齊言輕中毒還要好。北齊沒有言宸,等於失去了一大臂膀。北齊王再厲害,手下也沒多少出名的強將。齊言輕這個太子,更是不足爲懼。”燕亭看着三人,接過話道,“今日這兩大喜事兒,我們是不是要擺酒慶祝一番啊?”
“你就知道喝酒。”秦鈺掃了燕亭一眼,對他道,“你出去看看,崔意芝昨日派人去打探雪城安營紮寨在斷尾嶺的十萬兵馬,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有這事兒?我這就去看。”燕亭打住話,聞言立即走了出去。秦鈺對初遲道,“你好生休息,待你休息好了,我們再吃酒。”
初遲點頭,“你們去忙你們的,從今往後,我這副身體,就是個閒人了。”
“你好生養着,指不定還有用到你醫術的時候,不算是閒人。”秦鈺話落,對謝墨含道,“讓他歇着吧,子歸,你若是身體無恙,我們再去商議下一步部署。”
“無恙。”謝墨含搖頭。
秦鈺轉身走了出去,謝墨含又囑咐了初遲兩句,也跟了出去。
二人剛走出,崔意芝便得到了謝墨含醒了的消息,匆匆走來。
他忙了一夜,眼底有兩大片青影,給秦鈺見過禮後,問謝墨含,“侯爺可還好?”
謝墨含看着他點點頭,“已經好了,辛苦你了,昨夜一夜未睡?”
崔意芝看着他,已經無恙,與他昨日渾身是血病在旦夕相比,實在是天壤之別,他感慨道,“魅族的魅術着實神奇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是啊。”謝墨含點頭,“不過,因爲我,初遲怕是怎麼調養也不能恢復如初了。”
秦鈺拍拍他肩膀,“沒有了血脈,不再是魅族人,對他來說,未必不是好事兒。”
崔意芝也點頭,“魅術如此逆天,沒有對他來說也是好事兒。”話落,又道,“燕小侯爺擔心你陪着你,我怕北齊趁此機會再興兵找回場子,便沒敢去休息,巡城了。不過昨夜北齊沒異動,看來北齊王和太子對北齊小國舅甚是看重。”
謝墨含嘆了口氣,道,“言宸和玉家,在北齊勢大,北齊半壁江山的兵馬,是爲玉家所掌控。自從言宸撤銷了長老堂,玉家的大權就被他攥到了手裡。他出事兒,北齊王和太子自然不能不管。更何況,他的本事不亞於十萬雄兵,他出事兒了,北齊便少了一個臂膀。”
“說起十萬雄兵,昨日我派出去打探的人回來了。說齊雲雪本來帶兵前來雪城,要和北齊兩面夾擊漁人關。可是走到半途中,齊雲雪便丟下了十萬兵馬,交給雪城的統兵安營在斷尾嶺,自己不知去向了。”崔意芝道,“我猜他應該是繞道去了玉霞坡。”
“去救言宸了?”謝墨含問。
崔意芝點頭,“應該是,雪城安插的暗樁傳回消息,說齊雲雪是收到北齊小國舅的傳書,才立即出兵漁人關的。想必,傳書之信是婚書。她總不能對未婚夫見死不救,應該是去玉霞坡救言宸了。”
秦鈺點點頭,“還有什麼消息嗎?”
崔意芝搖頭,“齊雲雪不知走的是那條路,避開了視線,應該是進了深山走的山路。查不到她的蹤跡。”
“她與北齊玉家來往多年,路線自然極其隱秘,不查她也罷。朕說的是雪城,有什麼消息?謝雲瀾呢?在做什麼?”秦鈺問。
崔意芝道,“說起這個,便十分奇怪了。謝雲瀾從進了雪城後,只露了一面,也就是齊雲雪帶兵離開雪城時,他在城牆上目送她,齊雲雪離開後,他便又閉關了。”
“也就是說,雪城那十萬兵馬,齊雲雪離開後,謝雲瀾沒出雪城,不管兵馬,如今只有雪城的統兵在了?”秦鈺問。
崔意芝頷首,“正是。”
齊雲雪眯起眼睛,“所謂,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謝墨含聞言看向秦鈺,“皇上的意思是……要動雪城那十萬兵馬?”
秦鈺頷首,“子歸不覺得此時正是好機會嗎?若是此時不動,更待何時?”
“雪城的十萬雄兵,據說,裝備十分厲害的武器,以一敵百。”謝墨含道,“而且,雪城的統兵,十分忠於雪城。且十分厲害。否則齊雲雪也不會放心扔下十萬雄兵就這樣去了北齊。我們要動那十萬兵馬,要好好籌備部署一番。”
秦鈺點頭,“自然要籌備一番。即便難動,也要動。齊雲雪是紫雲道長和蘭長老所生的女兒,蘭長老據說擅長醫毒之術,齊雲雪不知遺傳多少,但萬一他能救了言宸呢?就算救不了。那麼,我們也不能等到她回來對漁人關興兵。那樣,更被動。”
“皇上的意思是,除了給表哥和表嫂爭取悄無聲息進入到落霞山的時間外,我們還要先一步把雪城的十萬兵馬處理掉?”崔意芝問。
秦鈺頷首,“不錯。這樣一來,待秦錚和芳華到達落霞山,我們從漁人關出兵,對玉霞坡形成前後夾擊之勢,北齊必敗。”
“既然如此,我們要抓緊時間。”崔意芝道。
秦鈺看着他,“你先去休息,我和子歸商議一番,看看怎樣動這十萬兵馬,再做定奪。”
崔意芝點點頭,他實在是太累了,已經撐不住了,放心地下去休息了。
秦鈺偏頭看謝墨含,謝墨含對他點點頭,二人一起去了議事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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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們,這是結局前的最後一章,從明天起,就停更寫大結局了。
萬語千言,只說,這本書,還是按照我預計的軌道,走向了大結局。
前段時間手受傷了,雖然結疤了,但碼字還是不太給力。預計是七至十天,這段時間呢,大家該追劇的追劇,該玩耍的玩耍,開學的妹子們也別急,到時候就過來看,結局早晚就在這裡。若是關心進度呢,就關注微博(西子情—)、微信公衆平臺(qn527),都會有我的消息。羣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