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松鶴堂

話說張小辮兒這三人,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帶着殭屍美人混入了靈州城,結果剛一進城,就在縱橫交錯的巷子裡迷了路。誰承想這條荒僻幽暗的老街舊巷,竟有一大羣野貓盤踞,三人頓時被羣貓團團圍住,別看一兩隻貓不嚇人,可一旦成羣結隊地蜂擁而來,那情形也着實教人心驚。

靈州這座貓兒城裡,最是盛產花貓。所謂花貓,身上皮毛並非五顏六色,那些黑白相間,又或是黃白相間的雜色之貓,皆屬花皮,倘若有遍體一色之貓,則必定是從城外來的,城內之貓,絕無純粹一色的皮毛。

此事在當地無人不知,張小辮兒多次進過靈州城,故此知道一二。他曉得這條全是野貓的巷子在這城裡叫作貓兒巷,擋住去路的那堵高牆,想必就是傳說中極具靈異的貓仙祠後牆了。附近百姓不供狐仙、白仙,卻專喜歡去求貓仙爺保佑自家添福、添壽、添人丁,遇到大事小情,必到祠中祈求許願。這也是本處風俗使然,常常都有人把魚肉饅頭扔到祠後巷中喂貓,以求善果,靈州城裡的和尚、道士都不如野貓們受人待見。

久而久之,那些無家無主滿城流浪的饞貓、懶貓,就逐漸聚集在貓仙祠周圍,平時睡懶覺、曬太陽,醒了就去吃那些善男信女供神用的魚肉果子。這些貓大都被愚夫愚婦們給慣壞了,結果滿城當中,再無一隻花貓肯在夜裡去捉老鼠,所以靈州城裡除了貓多,老鼠更多,鼠患已然有成災之勢。

可常言道“世事有一興,則必有一衰”,近年來天災連着兵禍,人心喪亂,世風不古,大多數老百姓衣不遮體,食不充口,吃了早起的,就愁那晚上的,有幾個還顧得上孝敬它們這些貓爺貓奶?祠廟道觀裡的香火,都已慘淡得今非昔比了。

這可苦了古祠堂裡這羣好吃懶做的大小饞貓,一個個餓得眼珠子發藍,伏牆臥檐喵喵慘叫,好不容易見有三個人推了輛驢車進來,便以爲又有善人前來燒香許願。按慣例,稍後免不了要發上一番利市,讓它們這夥貓仙爺的重子重孫們飽餐一頓。

奈何那三個傢伙太不懂事,進來了半天,乾坐着不動,也不見取出什麼糕餅肉脯來,羣貓不由得好生着惱,心頭起火、口中流涎,攢着腳步朝驢車越逼越近。

張小辮兒心中八百多個轉軸,油滑靈光,見機何等之快,眼瞅着大羣野貓來者不善,又想起平時在城裡聽到的傳說,就知道十有這夥饞貓都是來索要吃喝的。此時若不把它們打發了,一旦鬧出什麼動靜,必被城中巡邏的團勇發現,他這三人藏帶着一具古屍入城,即便不被官府當作粵寇的細作,也得被看成挖墳穴陵的盜賊。到時候被揪到衙門裡過回熱堂,就算張三爺滿身是嘴,怕也辯白不清了。心念一動,立刻想到麻袋中那些大蝦蟆,忙不迭地招呼孫大麻子和小鳳。他本想說:快把驢車上的蝦蟆拿出來喂貓!但腦子裡只惦着能換下半世大富大貴的殭屍美人,情急之下竟說成了:快把驢車上的女屍拖出來喂貓啊!

孫大麻子和小鳳還以爲要用殭屍喂貓。殭屍的肉叫“悶香”,據說世上還真有人吃過,卻沒聽說貓兒也吃殭屍,何況擔着天大幹系把殭屍美人運到城裡,都是聽了張小辮兒的花言巧語,實不知他這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心慌意亂之下,都呆呆地愣在當場,不知該當如何理會纔好。

張小辮兒見這兩個笨貨不濟事了,急得跳起腳來。還得三爺親自動手,他躥上驢車扯開麻袋,將那些悶得半死不活的肥大蝦蟆抖在巷中。羣貓聞得有腥,頓時眼中放光,齜起貓牙呼啦啦向上一擁,按住了蝦蟆亂啃亂咬。

趁着羣貓大吃蝦蟆,張小辮兒把那殭屍重新套上麻袋,讓孫大麻子扛在肩頭,拽了小鳳就往巷外溜去,驢車也不要了。他們唯恐踩到那些悶頭吃蝦蟆的野貓,只得捉起腳步,貼着牆邊而行,剛走了幾步,就見貓羣裡走出一隻黃白斑斕的貓來,蹲坐在地上一動不動地注視着他們三人。

張小辮兒等人心知古怪,忍不住多看了那隻花貓兩眼,只見那花貓不比尋常野貓,年齒也不算大,皮毛光滑,雙眼炯炯,極有神采,舉止氣度都顯得雍容不凡,看起來竟是這羣野貓的首領。

張小辮兒猛然想起那套觀貓辨狗的法子,仔細一看,此貓雙耳渾圓,異於常貓,應是古籍有載的“金玉奴”,黃斑如真金,白斑似美玉,自漢代有貓以來,便是世間稀罕的品種。他人窮志短,不由自主動了邪念,心想:“倘若把這金玉奴販到京城,那些嗜玩的貝勒、王爺們少不了有識貨之人,說不定能……”

張小辮兒腦袋裡正在打歪主意,卻見貓羣中的那隻金玉奴,忽然擡起頭來,眯着貓眼嘴角上翹,竟是衝他三人微微一笑。這一笑險些嚇得張小辮兒等人魂飛魄散,只因從古到今,普天下之貓絕無笑顏,誰要是看過貓會笑,那可真教撞見妖物了。

張小辮兒看見那貓笑得詭異,頓時想起先前在金棺墳裡數貓的遭遇,心中打了個突,再也不敢朝那金玉奴瞧上一眼,腳底下生風,一溜煙似的逃出了窄巷。

孫大麻子和小鳳也都吃了一驚,跟在張小辮兒後面逃了出來。三人轉過一條巷,到了一處有人行走的街角,方纔停住腳步,呼哧哧喘作了一團,心中多是驚慌,半晌作不得聲。

孫大麻子把扛在肩頭的殭屍美人放到地上,喘了片刻,問張小辮兒道:“邪門了,俺長這麼大,平日裡家貓野貓見過無數,可從沒見過有貓能笑。聽說貓不會笑,是因它們臉上沒有喜筋,剛纔所見,定是古祠中的妖怪無疑了,須請個法師收服它纔是,免得日久爲禍,害了無辜性命。”

小鳳卻說:“想必是貓祠中久無香火供奉,咱們餵了野貓許多蝦蟆,讓它們不致捱餓,貓仙爺心中高興,這才顯出靈異。小三你說是不是這樣?”

張小辮兒道:“你們沒見過世面,又懂得什麼了?這世上的貓雖是到處皆有,愚俗之人自以爲熟識了,卻並不真正知道它們的底細。三爺我可不是嚇唬你二人,別說貓會笑了,它們還能背地裡偷說人語。無論是黑貓、白貓還是花貓,皆可口出人言,只不過這些舉動犯忌,故不肯說,唯有在避人耳目之處才說。”

小鳳和孫大麻子皆是搖頭不信:“你說的是鸚鵡,卻不是貓,誰個見過貓兒能口吐人言?”

張小辮兒故弄玄虛地低聲說道:“有一古法,可逼迫貓兒當着人面說話,你得先抓來一隻牡貓,於滿月之時把它鎖在鏡前……”

孫大麻子是個直心眼,沒見過的便以爲多是妄言,不等張小辮兒說完,已是老大不耐煩了,只顧着問他偷運古屍進城,究竟所爲何來,爲此吃了不少驚嚇,若再不坦言相告,可有些不仗義了。

張小辮兒被問得緊了,又思量暫且不可將實情全盤托出,只好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他念過兩年私塾,說起話來半文半俗,再加上嘴皮子好使,一番話倒真說得合情合理,直聽得孫大麻子和小鳳連連點頭。

只聽張小辮兒隨口胡謅道:“天不生無祿之人,地不長無根之草,你們看這城內南來北往的,有多少穿着綾羅綢緞之輩,與咱們一般都是安眉帶眼。我等也不比旁人少了些什麼,爲何他們吃得飽着得暖,而咱們卻要家破人亡,窮得身無分文衣不遮身?你二人祖上怎樣我是不知,但想我張家祖上,三代無犯法之男,六代無再嫁之女,最是積德行善的好心人家。難不成傳到張三爺這代便要整日忍飢挨餓,到處受別人三般兩樣的冷落,如此豈不是老天爺無眼?卻不然,有道是‘人善人欺天不欺’,原來就真有一心廣濟窮苦的神仙,要救我等出苦海得榮華,這纔在古墓中指點了三爺一條金銀成山的路途,可你們有沒有聽說過這麼一句話——命是天註定,事在人作爲。那一生一世吃不窮、花不盡的大富貴,又怎會得來全不費工夫?其中必定要擔些風險,遇些波折,否則人人可爲,世上便再也沒有窮漢了。”

張小辮兒又把林中老鬼囑咐之事,掐頭去尾地吐露了一些,說是偷運女屍入城,是要尋得一間“松鶴堂”的老字號鋪戶。倘若真找到這處所在,那金山銀山也差不多就在眼前了,至於松鶴堂是做什麼生意的,又是在城中什麼地方?張小辮兒就不得而知了。

孫大麻子和小鳳恍然大悟,三人找僻靜地方一商量,猜測那殭屍美人是件甕冢山裡的古物,松鶴堂則是個收售古董玩器的鋪子,單聽這字號也是古香古色的,想來多半該是如此了,卻苦於不知這店鋪開在哪條大街。

好在鼻子底下有嘴,便分頭出去打聽,誰知找到城裡人一問古玩鋪松鶴堂,個個都是搖頭,“盛世古董,亂世黃金”,如今天下盜賊蜂起,除了北京城,哪裡還有販古的?以前的古玩鋪子多是關門大吉了,最後只有一個在城中寺廟掛單的和尚告訴張小辮兒等人:靈州城絕無松鶴堂古玩鋪,不過卻有家松鶴堂藥鋪老字號,就在城北青石街,街上全是青石板鋪就,最大的一家店鋪就是,離着幾百步遠就能看見他家招牌,極是顯眼。

張小辮兒三人面面相覷,先前想錯了,八成就是那家名爲松鶴堂的藥鋪了,難不成藥鋪裡收購古屍合藥餌?如此可是犯禁的勾當,心中不禁忐忑起來,但又一想既來之,則安之,且去了再說,大不了撒腿就逃。

當下橫了心,繞小巷子躲過城中巡邏的團勇,到得青石街,果然有偌大一個藥鋪,離得老遠就聞得藥草香氣撲鼻。但見那老鋪門前,高掛金字招牌,招牌上有“松鶴堂”三個大字龍飛鳳舞,內襯“懸壺濟世”的古匾,三層兩楹的樓閣好不氣派。

藥鋪店門大開,堂內堂外打掃得一塵不染,進進出出的人流絡繹不絕。一層是抓藥的地方,排着一架架高聳如牆的明漆藥櫃,櫃上除了正副扎櫃,還有許多夥計學徒忙前忙後,邊廂的大屏風前,另有一套桌椅,一個專門坐堂診脈、寫方子的白鬍子郎中,坐在那兒正給病人把脈。

張小辮兒見藥鋪裡的人多,哪敢輕易進去,在街角隱蔽處躲到將至掌燈時分,眼看松鶴堂裡開始上板關門了,又瞅見左近沒有團勇官兵經過,這才讓小鳳獨個等在外邊,他和孫大麻子擡了殭屍美人,快步溜到門前。

松鶴堂內的夥計正在忙碌,看有兩個衣衫襤褸的傢伙突然跑了過來,還以爲是討飯的乞兒,就橫眉瞪眼地倒攥了雞毛撣子打將出來,要將他們趕開。

張小辮兒忙抱拳扯謊道:“我們是販珍異藥材的,有件行貨要拿與你家掌櫃瞧瞧。”

誰知那夥計是做慣了勢力腔眼的學徒,眼孔最小,怎會把張小辮兒和孫大麻子這等破落之人放在眼裡,舉着雞毛撣子罵道:“你們兩個沒眼的龜孫子是從哪兒來的?竟敢在松鶴堂門前聒噪。爺爺手中的這件行貨,先拿來與你瞧瞧!”說着話,就把手中雞毛撣子沒頭沒腦地狠狠抽打過去。

孫大麻子平日專好弄拳使棍,多少有兩下子把式,又兼血氣方剛,怎肯吃他亂打,擡手抄住那夥計手腕,繃着臉怒道:“俺是來販藥材的,又不是偷城劫寨的響馬賊,怎好不問青紅皁白地讓你打?須教你這廝知道俺拳頭的厲害……”

那夥計被孫大麻子捏得腕子疼痛,殺豬般叫了起來,驚動了店內諸人,立即有幾人拎着門閂、掃帚、條凳衝將出來相助,張小辮兒叫聲:“苦也,閻王好求,小鬼難纏,還沒等見着掌櫃的,就要先被擒住了,此番定要被扭送到公堂上亂棍打死,也不知小鳳那丫頭有沒有良心來爲我二人收屍。”

孫大麻子也是火往上撞,拉開架勢就要上前廝打,不料此時卻驚動了松鶴堂裡的鐵掌櫃。書中代言,這鐵掌櫃,是靈州當地出了名的吝嗇奸商,一文不使,兩文不用,錢物大秤進小秤出,多要他一文大錢,直如挑他一根大筋,又生得一雙鬥雞眼,故此得了個諢號“鐵公雞”。

鐵公雞跟官面上素有勾結。他是唯利是圖的貪婪小人,千方百計把城中同行擠對得關門大吉,如今滿城經營藥材的大小商號都姓鐵,又趁着天災疫病橫生的機會,大發橫財。平民百姓正受倒懸之苦,有小病都自行忍了撐着,到這兒來討方子買藥的,都是急等着救命之人,任憑他鐵公雞漫天要價,也只好認了。在他這幾帖中藥上傾家蕩產、賣兒賣女的窮人,已不可計數了。

越是如此刻薄奸猾的商人,越是逐利的先鋒,聽到門外吵鬧,出來一問,才知道是有兩個人聲稱有珍異藥材想要出售,而店中夥計看他們衣衫破爛,便看成了是兩個沒三沒四到此耍閒的。鐵公雞本拿着架子,一臉冷淡的神態,聽到“珍異藥材”四字,頓時眼珠子一轉,那對鬥雞眼剛好落在了張小辮兒帶來的麻袋上,立即露出一絲奸笑。

雖然那麻袋髒兮兮的幾乎都和地皮一色了,但裡面鼓鼓囊囊,好似裝着什麼東西。鐵公雞白手起家,最初發財,就是憑藉無意間得了幾株成形的老參。他知道那些山民雖然貧困,可常在深山老林裡謀生,掘得奇花異草的機會還是有的,只此一節絕不可以貌取人。管這兩個小廝販的是真藥假藥,拿出來看看也不虧本,倘若是兩個騙子,再命人棍棒相加不遲。

這念頭一動,鐵公雞就喝退了手下的一衆夥計,陰陽怪氣地嘿嘿一笑,命人把張小辮兒和孫大麻子請到內堂敘話。

鐵公雞帶着心腹賬房先生,引着張小辮兒二人到堂中,命其餘的人都在門外候着,進去關上門來自行坐下,連杯熱茶都不招呼,便斜着眼盯着那大麻袋,對張小辮兒道:“還愣着幹什麼呀?這裡邊裝的是什麼貨色?趕緊打開來看看吧。”

張小辮兒和孫大麻子雖是心中打鼓,但此時是有進無退了,硬着頭皮扯開麻袋,露出裡面赤身沒有下巴的一具女屍來,說道:“您老請過目……”

那賬房先生站得離麻袋最近,他是個老花眼,初時還沒瞧清楚,奇道“好大一株人蔘”,忙舉起單片花鏡來湊近了細觀,一看之下驚得把鏡片都扔到了半空:“孃的,娘我的姥姥哦,是……是殭屍!”隨即叫道:“定是從古墳裡刨出來的,好晦氣!我這就吩咐夥計們拿繩子,把這兩個挖墳穴陵的賊子捆綁了送到衙門發落!”

張小辮兒和孫大麻子見大事不好,正要轉身破門而逃,卻見那鐵公雞並未如那賬房先生一般大驚小怪,反而臉上神色變幻不定,忽地站起身來扒開麻袋,上上下下看了看那古屍的體態面容。他雖是昧心的奸狡小人,但醫藥之道卻是通曉精熟,多記得古方,是個識貨的行家,看罷點頭道:“這是前朝的美人盂呀,你兩個如實說,究竟是從何處得來此物?”

張小辮兒,哪懂什麼是美人盂,只好一口咬定,是從自家後院裡掘出來的,並不知曉來歷。村裡有博物之人說這是名貴藥材,所以才大老遠地擡到城裡,久聞松鶴堂字號響亮,仁心仁術,童叟無欺……

不等張小辮兒說完,鐵公雞便“哼”地冷笑一聲,笑罵:“一派胡言,甕冢山附近都是窮鄉僻壤,鳥不拉屎的荒涼地界,除了墳頭就是墳頭,哪會有什麼珍貴藥材?這分明就是一具前朝古屍。不過此雖是一件傳古的奇物,但值不得什麼銀錢,靈州地面上除我之外,再沒第二個人能識得它。你們能找上門來,也是機巧不過的緣分,所以我就不加隱瞞了,旁的都不提了,不妨就此還你們一個公道價錢,談得攏了,好教你二人得知此物來歷……”

孫大麻子還以爲鐵公雞肯出大筆銀子,心中大喜,也顧不得聽他開價,當即就要應允。此時張小辮兒腦中一閃,想起林中老鬼所說之言:把古屍運到松鶴堂中,不管他開出多少價錢,都絕不可要,切莫爲蠅頭小利動心,只討了他松鶴堂後院的那隻黑貓回去便可。埋在靈州城裡的金山銀山,沒有此貓便取不得分毫,松鶴堂裡養的黑貓,就是開啓靈州秘寶的一把鑰匙。

這正是:“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隻言片語,暗藏玄機,信與不信,命從此分。”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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