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見幾位賭輸了的商家冷着臉道:“不是說輸了要奉上師門金算盤嗎?愣着幹什麼,還不快給。”
林巖聽這話,便也想起這一茬來,他低聲咳了咳,沒像剛那人那麼直接,而是揚起個親善無害的笑容,溫聲對萬有生道:“萬算盤,這願賭服輸,你看,這……”
萬有生胸口劇烈起伏了下,終是一閉眼,手再次一反轉,將那金光閃閃的物件拿出,直端端地遞給田蜜。
“田姑娘,請。”林巖伸手作引,退後一兩步,讓田蜜上前來。
此刻,天藍雲白,萬里晴空,花團景簇,草木蔥蘢。姑娘一身布裙,脂粉不施,面無怯意,自信從容。
她徐徐走上前,先對對手斂身一禮,方雙手接過算盤,而後轉過身來,手託金算,於璀璨陽光下,揚起個燦爛笑容。
清澈,明亮,暖人心房。
“恭喜姑娘。”
“恭喜恭喜。”
衆人拱手道賀,田蜜微笑還禮,而後帶着新到手的算盤,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實是萬有生的臉色,差得她都看不下去了,眼不見爲淨,對這種危險分子,她還是敬而遠之的好。
就如同田蜜一般,此刻誰也沒去管萬有生怎樣,均將目光放在林巖身上。按照以往的流程,接下來,該是林巖出場了。
林巖沒讓衆人久等,很快便站出來,笑着道::“投商已經結束,午宴即將開始,請衆位貴客,隨我移駕廳堂,咱們邊吃邊聊。”
衆人應好,便三三兩兩結伴而行,跟着林巖,向廳堂走去。
席間有沒有什麼風波,田蜜其實並不知情。因爲男女不同席,她被單獨安排到了一處。
田蜜一個人,霸佔了一整張桌子,她開始還挺高興,可吃着吃着,也就索然無味了。於是,也沒吃多少,就落了筷。她這邊收拾得快,那邊可就慢得不行了。
田蜜要了杯下午茶,坐在樹蔭下納涼,隔着老遠一段距離,都能聽到那邊勸酒聲、划拳聲,以及各種吹牛的聲音,簡直比菜市場還雜亂熱鬧。
田蜜自然不會去催,她拿出隨身攜帶的小本子,推敲着上面記載詳細的缺陷,琢磨着他們的可用性,以及可彌補性。
田蜜正想得出神,沒看到張老闆神采奕奕的從席間走出來,迎面向她走來。
張老闆紅光滿面,步伐很是迫切,他甚至都沒注意田蜜在幹嘛,便迫不及待地出聲道:“姑娘,走,我們快回去,向大會兒宣佈這個好消息去,讓夥計們也高興高興。”
張老闆風風火火地衝來,一邊招呼田蜜,一邊大步向園子門口走去,步伐很有些迫切。
他邊走,邊碎碎念道:“姑娘沒入席,真是太可惜了!你是沒看到啊,他們那個臉啊,笑得比哭得還難堪,酸溜溜地說什麼‘你們運氣好啊’‘上天眷顧啊’之類的,樂得我都無言以對了……”
田蜜連忙快手快腳地把手冊收入布包裡,聞得張老闆的話,也只是微笑。她看着張老闆那邁得飛快的大步子,有些無奈地邁着小短腿小跑跟上。
兩人到園子門口時,不可避免的遇到的同行的冤家們。
張老闆意氣風發,自是礙着了某些人的眼,但此時此刻,他們也只能眼紅着,默默無言地上了自己的馬車。
另一些人則相繼上前來打招呼,言辭之間,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總‘不經意’的提到田蜜,打探着她的消息。
這時,張老闆便充分發揚了守口如瓶的優良品格,忽悠來忽悠去,便將此事忽悠了過去。衆商雖有些不甘,卻也只能罷手。
張老闆和田蜜向同他們打招呼的人回完禮後,便也走向他們的馬車。小廝掀了簾子,張老闆讓田蜜先行。
田蜜五短身材,爬得很是有費勁,張老闆見她笨手笨腳的樣子,一下找回了當‘大人’的感覺,忍着笑扶了她一把,這才輕輕鬆鬆地登上去。
他們坐好後,馬伕一揮鞭子,馬兒便嘶鳴一聲,四蹄飛踏,絕塵而去。
田蜜他們的馬車一駛入寬大街,早就耐不住性子,已經跑到街頭眺望的夥計,一溜煙兒地就跑回去通知了。
於是,他們將一掀起簾子,一打眼,就看到上百雙殷切的眼睛忐忑地望着他們。
張老闆很是淡定地下了馬車,將田蜜也接下來後,他便挺直了腰板,嚴肅着臉,邁着步子在他們前邊轉悠了幾圈。
直轉得他們焦急地跺腳,他才停下來,如平地一聲雷般,大聲宣佈道:“我們贏了!”
“贏了?”衆人下意識地反問了一句,再一次得到相同的回答後,均歡喜地互拍着膀子,一個個笑得見牙不見眼,樂乎道:“成功了!我們成功了!不用丟飯碗了!太好了太好了……”
田蜜站在張老闆身後,本來跟着大傢伙一起在笑,卻突然被張老闆讓了出來。
張老闆拍手讓大家靜下來後,沉聲說道:“這一次,多虧有田姑娘在,我們才得以扳回這一局,你們和我,都應該感謝她。”
張老闆轉過身來,再次感嘆了一下,他哪裡想到,這個當初隨意應下來的小姑娘,竟在生死關頭拉了得隆一把。
他於是拱手,鄭重地道:“張某人,多謝了。別的就不多說了,以後好好在得隆做,定不會虧待你的。”
張老闆帶了個頭,衆人皆誠心誠意地跟着。
“謝謝田姑娘。”
“田姑娘,謝謝你。”
“多謝姑娘保住了我們的飯碗吶。”
“哪裡,我也只不過在保自己的飯碗而已。”田蜜說着,也鄭重地回了個禮。
見差不多了,張老闆便揮揮手,讓大夥兒都下去做事。“好了好了,都散了吧,各幹各的去。”
衆人聽言,便老實退下。
田蜜離大門近,離側門遠,因此是最後一個走的。
她正要進去,卻聽張老闆喚道:“田姑娘稍等。”
田蜜便頓住腳步,看過去。
張老闆道:“你中午說,有辦法弄到蛇皮。這時間緊迫,我們也耽擱不得,我便想,下午下工後叫上各房管事,咱們去錦福樓吃上一頓。這一來呢,是爲慶祝這次競賣成功。二來呢,咱們也可以在一起商討下。你看如何?”
吃飯,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在現代如此,看來古代也不例外。田蜜沒什麼好反對的,欣然點頭,“全聽東家的安排。”
田蜜回到帳房時,楊賢已經‘醒’來了,此刻正坐在案几後,沒精打采地撐着頭。看她進來,便直拿小眼睛瞅她,不陰不陽地道:“喲,這不是咱的大功臣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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