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還是趙書恆的父皇在位的時候,南宮家族是朝中最穩固的勢力,他們這族人驍勇善戰,老太君更是明察秋毫,擁有着那般妙訣的戰法,以至於人人聽見南宮家的軍,便是直接舉起白旗,不戰而退。這般的風頭,一時無兩,卻也引來了其他朝臣的記恨,他們在先皇的面前紛紛上奏,說南宮家族背地裡對朝廷有着二心。
“當年,先皇是相信我這個老太婆的,從未信任過他們的讒言。可新君上位,這屁股還沒有在龍椅上坐熱乎,便是下了第一道指令,將南宮家族的所有將士都斬殺,連全屍都不能夠留!”老太君說起當年的事情,如今還是有些憤怒,眼神中也是有些微微起伏的波瀾,她冷笑着,說:“我南宮族人,在那夜竟然是死傷了將近八成,最後剩下的這兩成,也都是在閻王手裡把命撿了回來的!”
那夜到底京城中有多少的血腥氣,如今已經想不起來了。
只不過那時候趙書恆不在京城中,他也被趙書俊追殺在外,等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得到了南宮家族全部覆滅,沒有任何生還的消息,還背痛很長時間。
“那夜之後,老朽便是攜我這兒媳婦和孫兒,找到這處僻靜的地方,暫且先住下,隱姓埋名,過着如此貧民百姓的生活。若不是你今日喊我,我怕是已經將那名字忘了!”老太君說完,也是看着旁邊眼眶中含着淚水的林夫人,她就是南宮將軍的夫人。而南宮將軍也是在那夜,爲了保護下來這孩子,纔會喪命。
杜如月在旁邊聽着雲裡霧裡,不過卻還是清楚明白了一件事情,她指着旁邊站着的秦升,說:“那他竟然真名並不是秦升麼?”這話說出來,秦升倒是也笑呵呵的看着杜如月,說:“正如杜大人的身份並不是真正的杜子謙一樣,不過是換了假身份,爲了過的更加安穩罷了!”
“你……你竟然知道我是知府?”
杜如月有些尷尬,想起自己方纔蹩腳的謊言,他定然是在心裡笑話自己夠嗆吧!杜如月擰起眉頭,有些惱羞成怒的站起身來,不滿的看着老婦人,說:“枉費我對大娘你如此的盡心盡力,你卻始終都瞞着我,既然是這般的家族,爲何當初秦升會在那地牢中待着將近幾月的時間,你又爲何來府上求我做主?”
想起初遇的時候,倒是仔細尋起來,也有些蹊蹺,比如當時的那位老婦人,雖然言語着急,可眼神卻十分的淡然!老太君笑笑,也是搖頭看着杜如月那般可愛的模樣,說:“我往日只不過是普通的老人,如何能夠直接衝到縣令府中,將那孩子救出來!”
“同樣,我也不過是將縣令兒子看中的女子救出來的普通男子,又如何能夠從地牢中,全身而退呢?”秦升這樣說完,對杜如月說:“若是這般,定然會引起人的懷疑,既然要隱姓埋名,便是要裝的徹底些!這樣纔不會讓其他人發現,更是能夠保全我族人的安全。”他說完,渾身倒是也有着一種氣韻
般。
杜如月深吸一口氣,掰着手指頭,說:“你們的話,意思就是,我不過是白費功夫罷了!大娘不着急的原因是,你知道孫兒就算是在地牢中待着十年八載也仍舊可以安然無恙,而孫兒知道在外面的奶奶不會有任何的危險,所以才放心的在地牢中潛心苦修?那原來我不過就是你們中間出現的小變數罷了?”
“那我就要給秦公子道歉了,擾亂了你苦修的計劃!”
杜如月賭氣的噘着嘴,站在旁邊擰起眉頭,更是一副不樂意,誰都別來哄我的模樣。這惹得老太君也是笑起來,走到她的身邊,牽起那雙手,說:“孩子,你出現,主動幫我將秦升帶出來,是讓我感動的。並不是無用功,而是讓我知道,這朝堂上還有着很多的忠義之士,並非都是那般的狼狽爲奸。”
“我那日住在你府中,見到了廣陵王,那小子倒是和先皇年輕的時候十分相似,若是他坐在如今的皇位上,我南宮家倒是爲了他,願意重新出山,可……”老太君搖搖頭,也是苦笑着,說:“可惜,如今大勢已經如此定下,無力迴天。若是此刻重新奪權,定然會被定爲篡位,想來他那小子也是不願意做的!”
老太君看着杜如月,說:“你這丫頭,爲了你,南宮族人也是願意助你們將黑風寨殲滅的。你這軍中可是有人要住在我這裡?這村路雖然當初建的不大,可是卻也能夠容得下你們,改日便帶過來吧!若是還有什麼需要的,便是直接與老身說。”
“多謝老太君,老太君也是客氣了,我們怎敢在南宮軍面前班門弄斧,不過是因爲此番你們不便出面,只是在背後些許幫扶,已經感激不盡了!”天凌說完,便跪在地上叩謝。杜如月看着眼前的一幕,到現在還是有些暈乎乎的,怎麼普普通通的大娘就變成了什麼老太君?這又是怎麼回事?
直到天凌帶着她出來,回到知府府邸,杜如月還是蒙的。
而村路中,老太君看着秦升還是望着院落外面的眼神,嘆口氣,說:“她是廣陵王的意中人,兩情相悅,你莫要忘了,做出什麼逾越規矩的事情,你可知道,咱們南宮家是永遠都爲趙姓爲臣的!”老太君這樣說着,秦升也是笑了笑,回頭拱手,說:“奶奶教訓的是,孫兒知道。”
“娘,若是這次幫助剷除黑風寨,怕是我們的事情也瞞不了多久!”南宮夫人在旁邊,略微有些擔心的說着。可是老太君卻笑了笑,將手中的茶杯捏起,看了看,淡淡的說:“南宮家已經隱藏的夠久了,當年的血債,老身不是不討,不過是想要分清時機,找對了人再討!如今,怕是時機已經到了……”
老太君看着外面那漸漸落下去的夕陽,眼神諱莫如深。
“若是真到了那天,你們可是會捨不得如今這安逸的生活?”老太君回頭看着秦升,認真的問着。秦升也是抱拳,跪在地上,說:“孫兒既然是南宮家的血脈,便是爲了血洗
深仇大恨,在所不辭。這一身的修爲和武功都是奶奶傳授,若是不能夠爲爹討回公道,孫兒願意自廢武功,自裁以……”
老太君聽到他這樣說,也是笑着用柺棍將他扶起來,說:“果然是我南宮家的好兒郎,什麼都不怕。可奶奶讓你有這身的修爲武功,也不是爲了讓你去陪你爹爹的。想來,變天的日子也是不遠了,你我就安心的等待那日吧!”
“但願,經過這二十年的風雨,南宮家能夠重新回到明君的身邊侍奉。也不枉費老身那好兒子,拼了一條命,留下的這南宮家的香火!”老太君喃喃自語的說道,眼裡似乎有些晶瑩。
還沒入夜,杜如月和天凌就已經早早回到府中,正在後院翻看着兵法的岳珂聽見聲響,起身迎出去,略帶驚訝的詢問道:“怎麼回來如此快?大娘並未同意讓我們去駐紮?還是中間有什麼變故?怎麼臉色這樣?”
“中間倒是有些變故,不過我還需要慢慢與將軍說,這怕是一件大好事!”
天凌忍不住喜悅之情,將岳珂拽進房中,將今日的事情細細的說了一遍。起初岳珂還是一張沒有任何波動和變化的臉,可隨着天凌說的話,他的臉色也越發的奇怪起來,甚至是變得有些僵硬,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人,甚至是臉上都已經暴起了青筋。
“你是說,那村落中住着的竟然是南宮族人?”
岳珂直接從椅子上站起來,那般模樣是杜如月從未見到過的。從認識岳珂開始,他好像就是雲淡風輕的,沒有任何事情能夠讓他激動,就算是看到南宮凜和趙書恆那兩個人聯手對他惡作劇,也只是微微一笑,大肚能容。所以今天看到他這般,杜如月也算是稍微的認清了他們口中的南宮家族,到底有多大的重量。
“若是可以,可否現在帶我去看看老太君?”
岳珂甚至是作勢就要穿着如今身上的內衫,朝外面走去。幸好被杜如月手疾眼快的拽着,指着頭頂上那輪明月,問:“你口中說尊重那位老太君,可如今月上柳梢頭,你竟然還要去拜訪。打擾了大娘的好夢麼?”
“也是,你說的有道理!”
岳珂聽見,只是有些焦躁的回到房內,眼神不停的轉動着。看到他這般模樣,杜如月是無法理會,只是有些奇怪,天凌似乎是看出她的好奇,也是緩緩的解釋說道:“南宮族人對我和將軍都是有着恩情的,不,應當說是他們對着我們全軍,都是有着恩的!”
“當年,番邦叛亂,先皇讓我們去出兵征討,嶽將軍坐鎮,帶着我們勢如破竹,才區區三日就已經將他們打擊到城樓中。當時,將士們都因爲勝利而殺紅了眼,忘記窮寇莫追的道理,紛紛央求着將軍要趁着大勝,出兵將城池收回來!”
天凌似乎是想起了那夜,有些痛心的頓了頓,而杜如月也看到站在自己身側的岳珂,緊緊的攥了攥拳頭,想來也不是什麼好事情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