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怎麼回來的如此早?我的飯菜還沒有做好呢!”那婦人說出此番話無比自然,即便是初次見到此情景的杜如月,也心中有了幾分瞭然,這王生竟然已經有家室!還出來矇騙寧兒姑娘那般單純的心,簡直可恨!杜如月巴不得趕緊告訴寧兒姑娘,卻發現,她正跪在自己的爹爹面前,淚流滿面。
那義正言辭的男人看着旁邊坐着的媒婆般的人,說:“這婚事,是我與親家一同定下的,你就算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你可知道?”寧兒姑娘哭的天崩地裂,卻也沒有換回來任何的答覆,當晚,寧兒姑娘收拾了細軟,爬上後院的那棵樹,跑了出去!包袱裡面竟然與杜如月那次偷偷拿出來,給張一凡的相同,都是些金銀首飾。
“王生曾經跟我說過,他家在後山!我應當能夠找到的!”寧兒姑娘回頭看向那宅院的方向,跪下又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眼中含着淚水的說:“爹,我既然心中已經有情郎,就絕對不會再委身嫁給其他人!今生女兒不能夠在你身邊孝順,請原諒,來世女兒定然會日日陪在你的身邊!”這般傷感,讓杜如月都忍不住的皺起眉頭。
她伸出手想要攔着寧兒,卻發現自己的手透過了她的身體,起不到任何作用。
王生應當是從未想過,寧兒會真的找來自己住的地方,所以當冒着大雨,寧兒敲響他家裡門的時候,他纔會那麼緊張,連衣服都沒有來得及披上,便跑了出去。站在門口的寧兒笑着,說:“王生,我沒有地方可去了!爹讓我嫁給別人,你又遲遲沒有上門提親,我只能夠貿然找來,這裡是我帶着的金銀財帛,夠我們平平安安的過一陣子了!”
“這裡就是你的家麼?看上去倒是很安逸的樣子!”寧兒臉上都是找到了幸福的表情,可是她沒有發現,在雷電之中的王生的模樣,已經是變了。而房間內也響起一個迷糊的聲音,王生的妻子踱步走過來,站在門口看着寧兒,有些茫然和納悶的說:“這位姑娘是?難不成是落雨走失在這裡的?快進來坐坐吧……”
這樣的場景,杜如月都不忍心繼續的看下去,當時寧兒心中到底是何等的悲涼。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王生?這人到底是誰……”寧兒不敢相信,搖晃着腦袋,身子也是有些虛弱的抓着王生的手臂,說:“你告訴我,這一切都不是真的,是幻覺,對麼?”好像是爲了配合她這般悲慘的模樣,天空中兩道天雷響起,讓寧兒也是終於看到了王生的表情,那般的殘忍,只是慌張,卻不帶着任何的感情。
這時候,寧兒纔想起,自己與王生在這幾月中間,那些被她忽視掉的奇怪地方。
王生每次上街的時候,總是提着籃子,裡面裝着菜;他從未與自己提過自己的家庭,更是不願意與她詳談未來什麼嫁娶的相關事宜;他將自己騙上牀榻的時候,嘴裡曾經無
意的說過,一回生,二回熟,不要怕……那時候,寧兒都沉浸在這滿是蜜餞的情愛裡,根本沒有想起過,此番見到如此血粼粼的事實,也是無力再說什麼!
“你放開我,我要回去……你騙了我,你怎麼能……”寧兒甩開抓着自己的王生的手臂,這樣瘋狂的說着。而看到他們兩人之間的種種狀態,後面站着遲遲沒有動作的娘子也像是明白了什麼,她手中拿着一塊石頭,也是咬着牙衝了出來,藉着大雨滂沱,直接砸到了寧兒的腦袋上,說:“狐狸精,我讓你來破壞我的家!”
這重重的一擊,讓寧兒應聲倒在地上,渾身都是冰涼的,她絕望的看向王生,如此的情景下,他若是走上前,抱着她,說兩句懺悔的話,想來寧兒都不會那麼的恨。可是王生做出的舉動,在寧兒漸漸閉上的眼睛裡,竟是緊緊的抱着身邊的妻子,將她手中的石頭扔出去,安慰的說道:“沒事的,沒事的,別怕……”
身上的血液漸漸變涼,寧兒苦笑着揚起嘴角,看到將自己包袱裡面的那些細軟收走的那兩個人,用盡最後的一絲力氣,說:“王生,你永生永世都不得好死!我會詛咒你的……”這樣說完,寧兒在雨夜中永遠的閉上了眼睛,王生竟然讓妻子回到房裡,自己穿戴好斗篷,揹着寧兒的屍體,扔到了破廟之中。
原來那日,小乞丐看到的人就是王生!
視線回到那晚寧兒偷偷溜出來之後,他爹爹也是痛不欲生,泛紅着雙眼說道:“我竟然沒想到,她會如此做!我想着她所說的那男兒郎遲遲沒有登門,便是用這樣的方法,逼她一把,說不定就能夠成了!卻沒有想到,竟然會變成今天這副模樣……”而在寧兒爹的身邊,她的孃親安慰着說:“說不定,她會過得很好!”
在他們的心中,從此寧兒應該過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卻從未想過,她根本沒有走多遠,就被那兩個負心人給害的,命喪黃泉!或許是因爲寧兒臨死的時候那般狠毒的詛咒,沒出幾年的時間,王生的孩子便是染上了惡疾,早早夭折。而他的娘子也是因爲不堪忍受這種打擊,瘋瘋癲癲!
寧兒那包袱裡面的所有金銀財帛,都被王生變賣用來買藥,卻也還是沒有救好。在那年大雪紛飛之際,他的娘子也病逝。只剩下他自己,而家中的銀子都已經被他給花光,纔會有杜如月看到那般狼狽,身上破衣婁嗖的樣子!杜如月渾身寒冷,從夢中驚醒,看到窗邊泛起白光,想起白天王生在自己的面前,竟然僞裝的那麼好!
他難道抱着自己親手害死的寧兒,就沒有半分的愧疚,就沒有一絲的害怕嗎?
“小姐,您去哪兒啊?”春濃聽見聲響,起來想替杜如月掌燈,卻看到只穿着白色內衫的她朝外面跑去,烏黑的秀髮仍舊披散在肩膀上,攔都攔不住!“小姐,你快回來啊,若是讓人撞見可如何是好……”杜
如月朝外面發瘋似得跑出去,卻在即將要邁出門口的時候,被岳珂給忽然出現,錘擊着脖頸,昏了過去!
岳珂看着懷中的女子,眯了眯眼睛,對追上來的春濃說:“照顧好她!”
“是,嶽公子,小姐這模樣,要不要請江神醫過來看看啊?”春濃有些害怕的問,岳珂搖頭,淡淡的說:“怕是心病吧!你請那老頭來,也醫治不了!”
次日,杜如月昏昏沉沉的從睡夢中醒過來,覺得周身疲憊,尤其是脖子處竟然隱隱作痛,她伸出手扶着脖頸,問在旁邊給自己端水擦拭着的春濃,說:“我這是怎麼了?爲何脖子如此痛?我記得,昨日晚上我是要出院子找柳師爺的……”聽到這話,岳珂尷尬的咳嗽了兩聲,攔住春濃的話頭,說:“你起來的太着急,一時間竟然昏了過去,倒下的時候正巧撞到了旁邊的石桌,所以纔會痛吧……”
“原來是這樣……”
杜如月茫然的點頭,可春濃卻是憋着笑,肩膀都變得一聳一聳的,她看向岳珂。沒想到正人君子的嶽大人也會編謊話!還撞到石桌,簡直是可笑,小姐也是不想想,這院內那石桌究竟能不能將人的脖子給劈出個橫着的痕跡出來!春濃正在走神的時候,卻聽見杜如月開口,說:“你快去把師爺叫過來,我有事要與他說!”
“是關於王生的事情麼?”
柳如是也是應聲踱步進來,看着躺在牀榻上,臉色有些虛弱的杜如月,揮揮手製止住她即將開口要說出來的話,挑眉,“我已經知道王生就是當日的兇手,將他抓回到牢中。等你身子好些,便自己去審問吧!”
“你是如何知道的?難道寧兒姑娘也給你託夢了?”杜如月有些疑惑,這樣輕聲的說着。可聽到她的話,柳如是也是微微一愣,笑着說:“你難道是神怪的說書聽得多了,竟然會說出這般荒謬的話來!我之所以知道王生是殺寧兒姑娘之人,只是因爲我去調查過王生說出的那些話來,他因爲害怕,隨便給寧兒姑娘安插了一個身份。”
“可我在坊間詢問的時候,竟然誤打誤撞的真撞到了寧兒姑娘的爹孃,他們說着蝴蝶髮飾是自己走失多年的女兒的!”柳如是說完,杜如月有些激動的起身,咳嗽兩聲,被春濃順着氣,才問:“你可是跟他們說了實情?說寧兒姑娘已經命喪黃泉?”
看到杜如月眼神中的緊張,柳如是搖頭,聽到她放心的鬆口氣,說:“我看到那兩位老人眼神中的期待,又如何能夠全盤托出?只得是說,他們的女兒如今嫁了好人家,對我有恩,所以纔會如此追着詢問罷了!既然,王生說他與這姑娘兩情相悅,明媒正娶得到證實,是假的,那麼兇手自然是他,或者他所熟悉的人。”
“我便直接將他抓了回來。”柳如是說完,看到杜如月低頭,盯着自己的手,說:“是他的娘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