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您還是收斂點兒比較好吧！”馬威擔心的俯下身子，對他小聲說道。“若是皇帝雷霆震怒，您的腦袋能夠安然無恙的在脖子上，可我的……”他說完摸着脖頸，有些欲哭無淚的盯着趙書恆，就差雙手合十，普通一聲的跪在地上。
趙書恆聽見他這樣說，卻根本沒有理會，不過從他手中搶走拭布，抽出劍鞘內的寶劍，已經開刃並且嗜血無數的劍，就這般明晃晃的出現在金鑾殿中。周圍人都紛紛倒吸一口氣，看着即將邁步出來的皇帝，避開眼神，大氣不敢喘一聲。
“你這是做什麼？”皇帝怒視着趙書恆，大聲斥着，可他卻像是沒聽見般，將劍鋒指向龍椅，隨意的開口說道：“不過就是常年在外，我的腰有些不適，正巧府中大夫又賭氣離開，無人照料，只得這樣見皇兄，還望皇兄不要怪罪。想來皇兄是九五之尊，心中懷揣着天下江山，也不會與我一般見識吧！”
半分退路都沒有給皇帝留下，若他發怒，便是心中氣量小……
“聽聞今日皇兄有什麼好事，快讓大家說說，我也好替你開心幾分！”趙書恆挑眉，回頭對上那幾個正欲開口上奏的大臣，眸光所到之處，都開始躲閃，人心惶惶。
有些人的眼睛就像是能夠看透心般，不敢在他的視線範圍內做出任何違心之舉！趙書俊攥緊拳頭，青筋暴起的極力忍耐着，咬着後槽牙，深吸一口氣的說：“你們有事起奏，無事退朝吧！”
“他恨不得把我碎屍萬段，五馬分屍，隨着江流一同消失在眼前吧！”趙書恆心裡細細想着，擡頭看到那熟悉的龍椅，同樣的位置，曾經他與趙書俊肩並肩的站在下面，望向那威儀深重的父皇，可如今……同樣的地方，卻是不同的感覺，手足並非情深，倒是反目成仇。
往日如煙般飄過，趙書恆收斂起心神，聽到旁邊幾位大人在讚賞着杜如月的功勞，冷笑一聲。他的反應讓趙書俊更是眉頭緊促，就差衝下來抓住他的脖子，“皇弟又爲何？”
“在笑，爲何皇兄對這般小事都要封賞！”趙書恆此番話脫口而出，倒是讓身後站着的馬威有些摸不着頭腦。明明王爺此番進宮就是爲了能夠幫杜如月討要點兒獎賞，最好是能夠讓她回到京城中一趟，見面以安慰自己近日來的想念，怎到大殿中就換了另一番口吻呢？難不成是剛剛進宮時，風吹了頭，有些神志不清？
趙書恆沒有理會身後馬威，只不過是繼續像是自言自語般的說：“何時，這點兒小官就能夠得到聖上親賞。我到時看，監管此事的那幾個州府大人，應該重重有賞纔對！”馬威聽到這樣的話，更是不敢喘氣的用餘光看着皇帝的表情，生怕他一個點頭，就答應下來。那幾個州府的大人，可是貪官污吏，搜刮民脂民膏到無惡不作的傢伙！
明明王爺也是知道的啊。
“按照你的意思，杜子謙半分功勞都沒有？”皇帝聽見他的話，有些疑慮的問。趙書恆卻沒有
回答，只是靜靜的擦拭着手中的銀劍。似乎是對於他這樣擾亂朝堂有些不滿，身後的朝中老臣也是走上前來，拱手，說道：“廣陵王，您可不要因爲杜子謙將你中意之人給剔除落榜，便對他這般懷恨在心啊！”
“我並非是那樣的意思！您可是誤會我了！”
趙書恆這樣淡淡的說着，他在心中早就等着有人說出這番話來，立刻起身，將劍收回到劍鞘之中，毫無避諱的直視着坐在龍椅上的皇帝，說：“的確，不過就是區區五品小官，不知從哪兒聽來點兒道聽途說的法子，便趁機邀功。有這般的朝臣在殿，也不是什麼好事啊，皇兄可要三思！我可是爲了您的威儀好，纔會出言相勸，半分私心都沒有！”
“有勞皇弟費心，不過杜子謙的確功勞顯著！若是沒有她的提議，無法將這些地方災情控制，朕並非是那般賞罰不分之人，自然要大大的賞賜！”趙書俊說完，便揮手對身邊的太監吩咐，也同樣是昭告所有朝臣，說：“給杜子謙加官一品，召入京城，朕要當面賞他！”
這峰迴路轉的情況，讓馬威徹底傻眼，而身邊的趙書恆早就從鼻子裡面噴灑出幾分的怨氣，直接冷笑着轉身離開，那般不忿的模樣，讓皇帝嘴角揚起笑容，可是誰都沒有看到，走出去的趙書恆眼眸中蘊含着的那深深的笑意。
直到回到廣陵王府，周邊沒有任何的眼線，馬威才心驚膽戰的摸着胸口，嚇得嘴脣蒼白的說：“王爺，你方纔怎麼敢！若是皇帝真的不給杜小姐賞賜，你可如何是好？”
“你既然知道他與我之間那般水火不容，爲何會相信他願意聽我的言語？”趙書恆胸有成竹的挑起一抹笑容，說：“我越是看誰不順眼，他便是越會大大的賞賜誰。爲的只不過是讓我不順心罷了！當日我對杜如月在朝堂上那般的暗諷，他心中就算是有所懷疑，也會被自己心中的自大給衝昏過去。”
趙書俊是自大的，自負的，他不會相信任何人能夠算計的過他。
“王爺，您膽子也太大了！若是當時朝堂上沒有人出來迎合你該如何？況且，你方纔說出的那番話也未免太狠了！皇帝心中難道不會疑心嗎？”馬威的擔心是情有可原的，畢竟從未涉足朝堂的趙書恆卻對杜如月那般的反對，“你覺得，只有他在我身邊安插眼線，我就不會在他的身邊安插眼線嗎？”
趙書恆回頭對上馬威那雙有些茫然的眼眸，淡淡的說：“無論是後宮之中，還是前朝之上，我都有着我自己的勢力，只不過不用罷了！畢竟我沒有找到任何實質上的證據能夠證明，當年父皇的死，與他有着絲毫的關係！”這些年來，趙書恆從未停止過腳步去尋找當年自己不在京城中的真相。
越是抽絲剝繭，他就發現後面隱藏着的陰謀和圈套越發的大，並且撲朔迷離！
父皇當初親自派遣他出去巡視，那般巧合的時機。讓他連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而剛剛回京城中，他就被奉恩寺的老
和尚帶走，收留在奉恩寺中，名義上雖然說是爲了讓他替先皇祈福，可誰都知道，奉恩寺是唯一一個連皇帝都沒有辦法插手和派人的地方。
宮中就算是想要祈福，也要皇帝和皇后親自前來，不然不管是誰都會被拒之門外！且不能夠有任何的降罪，這是從先皇祖輩的時候流傳下來的，沒有人能夠反抗！所以實際上，奉恩寺的老和尚是將混沌不清的趙書恆救了回來！事後，趙書恆又知道，老和尚與父皇之間有着那麼深厚的淵源！
所以，父皇的死到底是人爲還是世事無常，若是人爲，是他自己還是皇兄……
“所以，王爺您……”馬威這時候背後泛起一身的冷汗，他自認爲是廣陵王身邊最親近之人，卻沒有想到，就算是自己也無法知道趙書恆所有的秘密。“若是我想，若是我查得到任何的真相，我絕對不會放過趙書俊！”趙書恆這樣喃喃的說着，眼眸中閃過一絲狠厲，胸口又是有着些許的疼痛。
見狀，馬威連忙從懷中掏出小瓷瓶，遞給趙書恆，說：“王爺，是否又疼了？這是江神醫留下來的藥丸，快吃了吧！”趙書恆接過來，放在嘴裡沒有喝水的嚥了下去！苦澀在口腔中瀰漫開來，看着瓷瓶中幾乎是空了的模樣，馬威有些擔心的說：“最近王爺疼的越來越頻繁了！這可怎麼辦？江神醫又不在身邊！”
“你放心，我還沒有那般的脆弱！”趙書恆回頭看着馬威的那雙眼眸，像是知道他方纔心裡所想的到底是什麼般，安慰的說道：“我不告訴你宮中那些人的聯絡方式，是爲你好！你是我身邊最親近之人，我不想要若是東窗事發之事，第一個被查到的人是你，若是你因爲我而面臨死亡，我該如何？”
原本沒有想到他會這樣說，馬威眼眶瞬間變得通紅，整個人心口都暖呼呼的。
“王爺，我去給你拿些吃食來！看樣子杜小姐不日也要進京城了，若是讓她看到你瘦了，怕是會擔心呢！”馬威說完，就小跑着朝外面走去。而看到外面那漸漸暗下來的天色，趙書恆心裡計算着，怕是有三日的時間，聖旨就能夠傳到，不日，他就能夠見到杜如月了！南宮凜是否有好好替自己照顧着？
身邊籠子內正在戳米吃的信鴿，腳上的紅繩已經多日沒有更新。
趙書恆看着手邊那些清秀的字跡，雖然字裡行間沒有半分的曖昧情意，只不過是淡淡的問候和通知自己今日做了何事。可即便是這樣，趙書恆都十分滿足，嘴角的笑容始終抑制不住的上揚，什麼時候，他竟變成了這樣呢？
後院，爐竈前的張媽看到馬威，問候兩句後，也是好奇的說：“最近王爺心情好像不錯，臉上的笑容也是多了不少！可是有什麼好事嗎？”馬威守口如瓶，沒有回答，只不過是同樣諱莫如深的暗示着，說：“可能不久後，咱們廣陵王府也要重新熱鬧起來呢！”
“這樣可是好！”張媽也連連笑着，將手中剛剛蒸好的軟糕塞給馬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