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時節,外面的雪花飄然落下,地上的血跡變成點點梅花痕跡般,倒是看上去美的很。不知過去多久,直到趙書恆和南宮凜兩人都滿頭大汗,才終於沒有再愚蠢的上前挑戰的人,南宮凜將沒有沾染一絲血跡的紫袍朝後面甩着,將劍收回鞘中。
“二十三!”
他挑釁的看向趙書恆,趙書恆也只是將劍輕輕的收回,將手中的一隻手臂扔過去,說:“二十三,加一條手臂!”
“你這是耍賴!若是算這種,我定然每次都把他們大卸八塊了啊!”南宮凜嘴裡雖然埋怨着,但是眼神中卻涌起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他們重新進入到驛站之中,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趙書恆舉起手,對小二說道:“去把酒替我們兄弟二人熱一熱,倒是都涼了!”
小二點頭的過來,也像是從未聞到他們二人身上的那種血腥氣般。
在邊疆塞外,遇到的匪徒和這般一言不合就血流成河的場面太多,小二也不太在意,只要他們不來驛站之中放肆,更是不把這地面上弄髒,他也不會去說些什麼。畢竟,他們賺的便是亡命徒和這等人的錢財。
“那羣人爲何要追殺你?你欠他們人命還是欠他們錢財?”南宮凜酒過三巡後,有些好奇的詢問。那時候的趙書恆卻只是回答了一句意味深長的,“我便是也不知道……”這樣的話,讓當時的南宮凜以爲他是在敷衍自己,但後來,才明白他說的是實情。
那之後,兩人便是成爲好友,直到如今。
“我雖然知道你性情飛揚,但是卻也不是這般貿然……”南宮凜從回憶之中閃神回來,看着眼前的趙書恆,或許是已經過去幾年時間,上年紀的南宮凜也不似以往那般,更想要有平靜的生活,“你應該仔細考慮周全纔對……”
趙書恆聽到他這樣的話,倒是也笑起來,說:“若是事事都考慮周全,沒有衝動,那人生當是多麼無趣?不過是活一遭,爲何不痛快些?”
南宮凜啞口無言,如今趙書恆倒是也如同奉恩寺中的那老和尚般,說出的話讓人無法反駁,又充滿着道理。他只能是尷尬的站在原地,也是眯起眼睛,說道:“若並非是杜如月,你也不會做出這般決定!”
“終歸是要有緣由的!”趙書恆聽到杜如月的名字,想起她在自己面前低頭淺笑的模樣,又重新的恢復一張忍不住的笑臉。南宮凜看到他這樣,更是無奈的搖搖頭,轉身便離開。
看到馬威仍舊站在原地,南宮凜也是充滿同情的說:“苦了你!”
“多謝南宮公子理解!”馬威這幾日看到自家少爺這般,已經是產生了不少的免疫力。不過他如今腦海中也是想着春濃,不知道自己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南宮凜看着主僕兩人都臉色紅撲撲的模樣,深吸一口氣,轉身離開,朝後院走去。
京城另一座龐大的府邸之中,史彌遠轉動着手中的扇子,
若有所思的回憶着宮中那日發生的事情,總覺得有些地方想不通。
站在朝堂之中的那書生,定然是曾經撞到過與南宮凜攜手離開的女子沒錯。但是她爲何會女扮男裝甚至是參加科考?既然是南宮凜的熟人,她應該更加清楚這是欺君大罪!
還有,當日久違在朝堂上露面的趙書恆竟然忽然出現,並且就在太醫要替那女子檢查的時候,難道只是巧合嗎?廣陵王府和那女子到底有着什麼樣的關係?史彌遠若有所思的想着,但是卻也淡淡的揚起笑容,輕聲的說道:“看來,我對你越發的感興趣了!”
“公子,外面說是張一凡請見,說是有要事想商量!”
門外的小廝這樣急匆匆的跑過來,史彌遠更是有些納悶,堂堂與自己勢不兩立的宰相大人的女婿,又怎麼會來到自己這裡?史彌遠滿不在意的翻着白眼,將手中的茶杯拿起來,輕輕的吹了吹,淡淡的說道:“張大人可是有着什麼表示?或者是讓你傳給我什麼話?”
“並沒有,不過今日張大人的裝扮倒是不引人矚目,反倒像是偷偷摸摸前來的模樣!”小廝也算是跟在史彌遠身邊多年,有些眼力。聽到他這樣說,史彌遠倒是提起了不少的興趣,將手中的茶杯放下,淡淡的說道:“那便是讓張大人進來吧!”
最近奇怪的事情倒不是一樁兩件,還真是有些意思。
半柱香的時辰後,張一凡被人帶進正廳,看到那一身粗布衣衫,若是偶然在街上遇到,怕是也真的分辨不出眼前的人竟然是朝堂上的張一凡!史彌遠語氣中倒是有幾分調侃的說道:“堂堂宰相大人的愛婿找到我這裡來,可是有什麼吩咐?”
“史大人,我知道岳父與你之間倒是有些不和睦,但今日我來府中拜託你之事,與宰相府無關,純粹是我個人的請求!”張一凡自從那日在朝堂上看到杜如月後,便始終心驚膽戰,日日難以安睡。韓意萱更是發覺他的不對勁,最近幾日對他非打即罵。
在這樣的情況下,張一凡思來想去,能夠求助的便只有同樣掌管這次科考的史彌遠,試圖能夠讓他幫助自己幾分!想到這兒,張一凡更加吞吞吐吐,看到他的模樣,史彌遠倒是也有些無聊,斜靠在雕花的椅子上,說:“張大人如今在朝堂上可是春風得意,有什麼是需要求我的?”
“史大人就不要跟我開如此的玩笑了,我自己自然也是知道,能夠有如今的官位,全憑宰相大人,更是也並沒有幾人將我放在眼裡!”張一凡以前曾經篤定的想要入朝爲官。想着一朝能夠翻身,便是永遠不會被人看扁,但卻從未想過,即便是身上有着官職,他也仍舊被人指指點點。
尤其是大婚當日,杜如月在花轎前阻攔,讓韓意萱從花轎中探身。
不少的百姓也是看到了她那如同怪獸般的容貌,更是打破了坊間宰相府中放出來的那般美若天仙的消息!既然所娶之人並非是
門當戶對,郎才女貌。那便是有不少的流言蜚語傳來,說是張一凡爲仕途,纔會娶那般像是噩夢般的女子回家中。
“宰相大人的女兒便是美若天仙,不知道張大人最近在家中,可是享受齊人之美了?”史彌遠故意戳着張一凡的痛處,這樣淡淡的說道。他是知道實情的,當朝宰相家中千金剛出生的時候,便是重達八斤,面容全部擠在一起,接生的產婆看到那五官後,便是徹底放棄,倉皇離開。
雖然起初坊間有着這樣的傳聞,但是宰相卻利用自己的手腕,將自家千金形容成美若天仙。從未讓韓意萱從府中出去,更是也營造出這樣的氛圍。殊不知,那藏在府中的並非是嬌人兒,反倒是這般嚇人的……
“史大人就不要嘲笑我了,我自知如今這人生已然不能夠更改,但卻也不後悔!”張一凡想到曾經被杜老爺給責罵的說是半分本事都沒有的時候,如今倒是也能夠稍微的揚眉吐氣些。看到他那有些彷徨的眼珠,史彌遠不耐煩的說道:“你所求到底是何事?”
張一凡從回憶之中驚醒,雙手抱拳的對史彌遠說:“此次的金科狀元,想必一定會在剩下的那兩個書生之中選擇。但是,我想請史大人找適當的理由,讓杜子謙那位書生不能夠進入朝堂之中,作廢他的參考資格!”
“杜子謙?”聽到這個名字,史彌遠倒是仔細盯着張一凡的面容,說:“你可是認識那位書生?”杜子謙就是當日看到那女子的化名,張一凡不會貿然的來找自己做出這般請求,他心中明白的很,自己與宰相之間是勢不兩立的,永遠希望對方能夠徹底倒下。
張一凡既然能夠來求自己,便是此事與宰相府無關。
思慮半晌,史彌遠的眼睛忽然放出光亮,既然與宰相府無關,那必定是於張一凡之前的事情有關。難道是……古鎮縣!史彌遠找到了中間的關聯後,便開始套話的淡淡說道:“我看杜子謙那考生,無論是面容還是學識,都堪稱完美,可以成爲朝中棟樑,爲何要找理由將他給遣散?”
“這……”張一凡實在無法將口中她本身是女子的話說出來。雖說兩人已經撕破臉皮變成這副模樣,但是他還是不想要杜如月喪命,畢竟還感念着當初她變賣所有的家當,將自己送入京城的恩情。“我只是覺得他不順眼罷了,想史公子幫忙……”
史彌遠看見他並沒有說出實話,臉上也是揚起了一副不耐煩的神色,說:“既然如此,那便是回到府中與你那位好丈人,或者是好娘子說一聲,便是足夠的!宰相大人的力量倒是要比我強上多倍。他的話,當今聖上一定是會聽的!”
“我不能夠讓他們知道這件事情……”看到史彌遠並沒有想要幫助的意思,張一凡情急之下只能夠如此脫口而出。史彌遠聽見這話,才重新揚起淡淡的笑容,說:“哦?爲何?若是張大人總對我有所隱瞞,我倒是也無法幫助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