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7、刑部大牢十八般嚴刑拷打(二更)
安靜到連針落都能清晰可聞的宴廳之中,有風從門窗透進來,帶着滲人的寒意,讓人憑地就背脊生出冷汗來。
古緋指尖一轉,那簪子劃過好看的點點光暈,“墨大姑娘想到哪裡去了,阿緋一介弱質女流,又豈敢喊打喊殺。”
她這般說着,到墨卿歌面前,一擡頭捻起她垂落至腰際的長髮,緩緩撫過,爾後杏眼一眯,仰起看她,倏地就狠狠一拉,並道,“只是墨大姑娘的髮髻鬆了。”
“啊!”墨卿歌慘叫一聲,誰也沒想到古緋會真在衆人面前就動手,更沒想到一動手她就已這樣的無賴手段。
趁墨卿歌捂住頭,情不自禁微微彎腰躬身之際,古緋手上那根烏金黑鑰匙臥狐簪穩當地插進她髮髻裡,完事,古緋才鬆手,她轉着輪椅後退拉開距離,打量了番才道,“這簪子很適合大姑娘,還望大姑娘不要嫌棄。”
說完這話,她半點不給墨卿歌還嘴的機會,轉頭就對坐高位的明月道,“大殿下,阿緋今日受了驚訝,身子匱乏,想先行回城休息,還望大殿下準了。”
明月眸光閃動,他從古緋眼梢瞧出了冷冽的冰霜,從剛纔墨卿歌跳出來開始,他就未吭聲,冷眼旁觀,就是想看古緋如何破局,也想瞧瞧逍遙王會不會再有動作。
明月翹起嘴角,“既然如此……”
“不能!”墨卿歌一揚手,將那簪子扯了下來,本想狠狠地摔到古緋面前,可才一動作,她就僵住了。
明月看着她,其他的賓客也看着她。
秋水剪瞳一眨,墨卿歌總算找回理智,她撫了下簪子,拉回被古緋攪和了的話頭,“緋妹妹還未說清楚這輪椅裡藏了利刃之事,如何能就這樣離去,若是傳到有心人耳裡,定會落人口實,這罪責墨家擔不起啊。”
古緋眼梢一眯,她不善地看着墨卿歌,簡直像匹被犯領地的母狼,若是她膽敢進一步,就真能咬死她一般。TXT小說網 。
“說的也是,”明月話語一轉,順勢道,“古聖師還是說清楚的好,只要洗清這點嫌棄,父皇那邊,本殿去解釋一番就行了,此事說大可大,說小可小。”
言下的威脅再明顯不過,古緋冷笑了聲,她轉正輪椅,正視明月,沉吟片刻才道,“回殿下,不是阿緋不想說清楚,剛纔阿緋就已經說過了,阿緋一直以爲這輪椅是墨大姑娘送予的,哪裡知道是誰制的,如此,殿下該多問問墨大姑娘纔是,畢竟她可是墨家嫡長女,銀子有的是,想尋個什麼樣的匠人找不到。”
古緋已經打定主意,墨卿歌好似瘋狗一樣胡亂咬人,她也就咬死不放,反正一時半會找不出證據,她倒要看看墨卿歌如何善後!
“阿緋妹妹!”墨卿歌冷喝了聲,眉目盡是大義凜然的堅決,“切不可胡說!”
古緋輕描淡寫地瞥了她一眼,後對明月道,“殿下想知道,就趕快問的好。”
話落,她自行轉着輪椅到案几後,見尤湖好了幾分的臉色,遂半闔眼眸,表示不會再問詢出墨卿歌之前,她是不打斷說任何一句話了。
墨卿歌緊了緊手裡的簪子,又覺得十分礙手,想扔又扔不得,只得裝着泫然淚落的嬌弱模樣,以袖掩口鼻,雙肩抽了抽,“殿下,卿歌真不知,也不知阿緋妹妹爲何要這般說,殿下,請您要爲卿歌做主。”
明月這會覺得頭疼了,他無奈地伸手揉了揉眉心,心頭有點後悔剛纔因着想要試探逍遙王而不吭聲將古緋給得罪了,他可是記得她最爲小氣眥睚必報的。
“好了,本殿曉得了,墨大姑娘也不必難過,這事稍後本殿自會差人嚴查,”他半爲安撫半爲敷衍,“不過,古聖師爲人,早在易州之時,本殿就與古聖師認識,那會就清楚的很,要說她是故意帶着利刃上殿,居心不良,那是萬萬不會的,是以,這制輪椅的人定同剛纔那西域男伶有脫不了的干係,若要本殿查不出來,刑部大牢十八般嚴刑拷打決計不會輕饒!”
說到最後一個字,那鏗鏘有力的字音已然帶出了金石碰撞的殺伐之意,驚的墨卿歌心頭莫名一跳。TXT小說網 。
古緋透過睫毛縫隙,將墨卿歌神色盡收眼底,她脣邊浮起譏諷的惡之花,像是生在在潮溼又陰冷的黑暗角落,瀰漫着的濃濃的不懷好意。
在這殿上的人中,除了親手幫她輪椅安放利刃的尤湖,就只有墨卿歌一人曉得她輪椅有機關,畢竟墨戈弋死的時候,她可不就是在她面前用了來。
那西域男伶,她更是認都不認識,卻那般熟悉她的輪椅機關,這裡頭,要說墨卿歌沒指使一星半點,她就壓根不信。
她正想的入神,冷不丁手背被一冰冷的手指覆蓋,彷彿冷血蛇蟒不帶體溫,她一驚,差點沒條件反射地抽回手,扭頭看去,視野之中映入的是尤湖那張氣度無雙俊美又帶蒼白的皮相。
狹長的鳳眸上挑,帶出泊泊怒意,寡情的薄脣,抿緊成直線,渾身都散發出危險的氣息。
這股氣息讓古緋莫名一陣心虛,她移開視線,又察覺到自己這情緒來的莫名,便色厲內荏地回瞪了過去,杏眼睜得像圓圓的桃核一樣。
尤湖一怔,繼而失笑,他抽回自己的手,雙手攏進袖子裡,繃着臉皮,止住心頭的笑意,哼了聲,扭開頭,不看古緋。
彆扭而古怪的氣氛在兩人之間暗潮涌動,夏宴還在繼續,只多數人都沒了吃喝的心思,明月索性大手一會,讓衆人下去各自休息,午膳過後,行苑後山有一開闊獵場,可供人隨意打獵,而對女賓客的安排,則可恣情在行苑遊湖泛舟等。
古緋被宮女領到一採光通透的小殿,她只讓夜鶯近身伺候,才端着一小碟的點心墊肚子,不知從何處,尤湖就躥了過來,夜鶯機靈地到殿外守着。
尤湖進來,大刀闊斧地抽走古緋手裡的小碟子,三兩下將點心搶來吃完了不說,還揚着下頜,一副冷臉不理人的模樣。
古緋皺眉,她拍了拍膝蓋上的點心屑,口吻不好的道,“你發什麼瘋?莫名其妙。”
尤湖冷哼連連,陰陽怪氣地回道,“當然是發瘋了,小生簡直對姑娘太好,好到姑娘都敢將小生送的定情之物轉贈她人。”
聞言,古緋眉頭一舒,總算明白是爲何事了,她理好裙裾的褶,纔不甚在意地道,“總歸沒幾日就會拿回來的,你計較什麼,我又沒說真給她,畢竟那簪子也用的順手。”
對的,她確實是如此想的,她不喜花哨,那簪子夠素淨,還樣式簡單,且比金銀簪更尖銳鋒利,平素插髻上也不引人注意,她還用過好幾次,就這麼給墨卿歌了,她自個也還不願意來着。
她一邊想着,一邊暗自點頭,渾然沒覺這些藉口找的牽強無比。
尤湖的臉色總算好看了些,他斜臥塌上,懶洋洋地單手撐頭,眉目有疲憊,“姑娘記得就好,若讓小生知道姑娘沒拿回來的打算,小生可是要懲戒姑娘來……咳……咳咳……”
輕佻的話語沒說完,就是好一陣的咳嗽,止都止不住,連眼眶都給浸潤的紅了。
古緋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爾後倒了杯溫水放腿上,雙手轉着輪椅靠近了,纔將茶水遞上去,“喝點。”
那張俊美的臉上帶起三月粉桃的薄紅,尤湖才緩過勁來,然他一張抵在脣邊的五指,猩紅的血就從他掌心滴落下來,連帶他的薄脣,也是猩紅豔色無比。
點漆黑瞳驟然緊縮,古緋手一抖,若不是尤湖接的快,那茶盞就落地上碎成一片了。
“你……”她只發出一個字音,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尤湖挑了下眉梢,他另一隻乾淨的手轉了轉茶盞,輕笑了聲,“讓姑娘見笑了。”
說完,舉盞至脣邊,就欲喝下去。
“慢着,”古緋連忙開口,她從袖子裡掏出帕子來,先是探身夠手過去,給他擦了擦脣邊的血跡,後又拉過他的手,將那點血一併給擦了才道,“好了,喝吧。”
尤湖怔忡,他反而忽然就不想喝了,將茶盞擱案几,他長臂一撈,將古緋抱到榻上來,手整個環她腰上,頭枕她大腿上,語氣莫名地道,“回去之後,小生就給姑娘治好腿吧。”
古緋一動不動,事實上,尤湖禁錮她的力氣極大,她想動都動不了,“有合適的血肉了?”
她可是清楚記得尤湖從前說過,必須要合適的血肉填補她的傷處才行,如若不然,還是隻有化成膿血。
從她腰際傳出低沉的淺笑,“自然是有了,退一步說,即便不合適,小生也會想盡辦法讓它合適的,姑娘就不必操心這些,倒是小生覺得姑娘可以想想,等大京事了,世事安好的時候,姑娘那會又能重新走路了,大江南北的,姑娘有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
特別想去的地方?
古緋仰頭看着色彩斑斕的橫樑屋頂,想了好半天,才淡淡地道,“或許是雲離吧。”
尤湖閉着眼,像是都睡着了,“雲離?雲離白家麼?姑娘想去看看親人?”
古緋猶豫了會,才點點頭,她也不知雲離的白家,能不能算是她的親人,那未曾謀面的外祖父,又會不會認下她?
“嗯,”尤湖嘟囔了聲,斷斷續續地道,“姑娘不想去南齊看看麼?南齊懷江以南,有一叫古鄉的小鎮,那才真是如詩如畫的地方,那裡的女子,都像小生母妃那般,性子婉約如水,和畫中仙兒一樣……”
古緋指尖動了動,她低頭看了看整個埋首進她腰間的頭,如綢黑髮似錦被順着她腿垂落,掩蓋了那張風華無雙的臉,她只能感受到溫熱的呼吸透過衣裳面料,滲透進肌膚,帶起灼熱的觸感。
南齊古鄉麼……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