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比主子還主子(補8.30)
易州繼小墨家在墨玉華高調繼承家主,墨宴隱退之後,沒平靜幾日,又傳出封溥羽收了古緋爲幹孫女的事,這個消息像是巨石咚的投落湖泊,帶來的震動經久不休。
有人在揣測,古緋是用什麼手段搭上封家的,畢竟封溥羽的爲人在易州是有目共睹,無人不尊敬,而古緋呢,一個小墨家多年前放棄的子嗣,後又混跡在古家,諸多手段和算計,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幾分,一句話,那就是個不好相與從不吃虧的主。
可如今,封家收下了古緋,古緋之前同封禮之的關係衆人看在眼裡,有那等齷蹉心思的,便已經覺得古緋指不定是用了什麼下作的手段。
古緋的名聲,在易州本就不算好,經由墨商會大典上墨戈弋的操控,更是被敗壞到了極點,偏生她半點都不放心上,就算外面的人覺得她是蛇蠍心腸修羅面,也懶得搭理。
即便這會拜在封老名下,也挽回不了幾分。
可封老在意,聽聞外面的流言,他惱的銀鬚亂抖,轉過頭來都不許古緋在封府過夜,要她每日天見亮就過府,開始學百變拂柳捶法,在日落之後離府,她在封家,只有休息室而沒有房間。
苦媽等人都爲古緋平白受這等氣倍感委屈,古緋只淡淡一笑,半點沒微詞,對封老更是盡心盡力的照顧,讓尤湖開了保養身子的方子不說,三天兩天地到膳房,親自下廚,她早摸清了封老的喜好,故而現在是真心實意地想討小老頭的歡心。
話說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封老也不是鐵石心腸之輩,幾次之後,看在古緋還算孝順的份上,雖還做不出笑臉。至少不會再是最開始的不待見。
而古緋在制墨上表現出來的天賦,讓封老好生驚訝了一把,第一日到封府之時,封溥羽還有意刁難。一次拿出十來枚墨丸,要古緋只辨識默出配方。
在大京墨家之時,這樣的法子,古緋早就見識過了,事實上,要測一個人是否有成爲制墨師的天賦,這都是必須的手段。
墨丸的配方不像制香品或者其他匠藝那麼複雜,無論是哪種墨丸,都是從最基礎的那幾種墨料上推演出來的,後世不同的配方。大多隻是配伍的細微差別,再加上捶法以及一些家族秘技的不同,是以墨丸纔有優劣的區別。
封老如此爲之,也是想看古緋在制墨上到底天賦如何。
不管是因爲封禮之,還是其他原因。古緋是竭力在讓封溥羽喜歡上她,她本就生了七竅玲瓏心,當有心討好一個人的時候,自然是容易的。
所以,對封老的刁難,她只用了不到半個時辰,刷刷幾下就默出了十張墨丸配方。還細化到墨料份量,末了,更是大膽地提出配方完善建議,讓封老渾濁的眼色一亮,數日來因封禮之離去而死氣沉沉的身上煥發出一絲活力來。
投其所好,沒有比更好的法子了。
在捶法上。封溥羽原本以爲像古緋這樣的嬌弱姑娘,即便能拿起錘子,也揮舞不到幾下,可當古緋在他面前完整地揮出一套大京墨家的千鈞捶法之時,他神色一凜。熄了再考驗古緋的心思,轉而真心實意地開始教她封家的捶法來。
儘管已經見識了古緋天才般的天賦,然對於封家的百變拂柳捶法,古緋只用了不到五日的功夫就已經使的來嫺熟無比,到第六日,她混雜了墨家和封家兩家的捶法,交替使用,想從這兩家之中琢磨出一套適合她自己的捶法來。
封老這會也毫不吝嗇,他對於千鈞錘發,也是頗有興趣,故而與古緋一起,兩人在墨室一關就是兩三天不出門。
祖孫兩人,癲狂若癡,似乎只有在制墨上,封溥羽才能完全撇棄那點對古緋的隔閡,也不會再去想封禮之的事。
古緋自小雖受大京墨家的教導居多,可耐不住她在那十年將墨家藏書閣裡有關制墨的書全都翻看了一遍,加之她本就悟性極佳,在制墨上多有自己的見地,而封溥羽一把年紀,能被尊稱爲“大家”,不管是從制墨技巧上還是爲人處世的經驗上,都要比古緋老辣的多。
當這兩人碰撞到一起之時,古緋就像是乾涸的沙漠遇到暴雨,瘋狂的吸收着從封老那裡傳授出的點點滴滴,古緋常常出新的見地,也讓封老眼前一亮,打破固有的制墨方式,彷彿就爲他推開了一扇全新的門窗。
一老一小倒是覺得歡快了,可苦了苦媽和封家老管家這一波的下人,和其他制墨師一樣,沒有允許,下人是不能進入墨室的。
無奈之下,苦媽只得搬來尤湖。
當即,封家老管家就見識了什麼叫做霸氣,尤湖完全無視古緋和封溥羽兩人散發出的被打擾的冰冷怒意,封溥羽他管不了,可對於古緋,她若不乖順了,他從來都不屑她揮起的利爪。
徑直將古緋從輪椅上抱出墨室,在古緋似被踩着尾巴的野貓,全身豎毛戒備之時,他將人扔在膳房裡,面對一桌子的飯菜,古緋若是不吃完了,沒個下人敢帶她去墨室,一身氣場,比主子還主子。
古緋腿腳不便,沒人幫忙,她休想再進墨室,封溥羽見古緋出來了,他一個人呆墨室也沒意思,這時候就會晃盪過來,同古緋一起用膳。
封家老管家對尤湖可以說是瞬間就佩服的五體投地,再有這樣的情況發生,他也學着苦媽的模樣,趁早轉身走人,眼不見爲淨。
古緋在熱衷將兩家捶法融合的同時,尤湖也沒閒着。
易州沒幾天就又熱鬧了,這回是有人在古家看到有南齊蠻夷出沒,說那蠻夷倒是個貌美的女子,就是食人,更甚者有人說,親眼所見有被割肉的死屍從古家擡出來。
連同古家最近找牙婆子買年少貌美小廝的事也被人翻出來,還說的有鼻子有眼,就連那牙婆子也證實,古家買了好幾次的小廝。
流言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很快就呈無法控制的趨勢,蠻夷多骨拉似乎還嫌不夠混亂,竟然在某天就大搖大擺地拉着古旻上街,舉手投足之間。還非常親密。
一時之間,畏懼和恐慌以及對古旻的嘲諷來勢洶洶,誰人不知,南齊蠻夷不僅食人,更重要的是蠻夷女子一妻多夫,所以古旻與人共妻。
這在大殷,無異於是比風塵女子還讓人笑話的存在,古旻頭頂綠巾早不知戴多少去了,坊間連說書人都會來一句,爲男兒。萬萬不可同古家公子一般。
古旻,已然成爲易州天大的笑話。
隨之而來的是古家商鋪的買賣,一落千丈,幾乎到無以維計的地步。
這些,都是古緋在學習捶法適時到一段落之際。尤湖笑着說給她聽的。
她哪裡不知,有關古旻的流言,多半都是自己身邊這文弱書生在後動了手腳,事到如此,她也不說什麼,若是讓她自己來謀劃,也是差不多的法子。
可以說。古旻將蠻夷多骨拉帶回大殷,從最開始就註定了他的悲劇。
果然,沒過幾日,古旻就上桃樹林來,封溥羽難的發了善心,讓古緋那日不用過府去。小休一天。
不過才堪堪半月的功夫,古旻人就瘦的來脫了形,就連古緋都看着他好一會,從那身熟悉的行頭才認出來。
他站在院門口,踟躕不前。脣動了動,才喊道,“五妹……不……緋姑娘……”
一句稱呼就難住了他,如今證實古緋壓根不是古家的人,自然是不能在以兄妹相稱,可古旻又有求,生怕古緋和古家人就生疏了。
古緋一挑眉,她在院角桃花樹下襬了個水缸,這會正在給水缸裡那兩條錦鯉餵食兒,瞧着古旻的不自然當沒看見,淡漠的道,“進來。”
古旻如蒙大赦,他擡腳進來才發現這看似二進的院子頗大,縱深很長,能見最裡面才修葺好的書房墨室等,院子沒旁人,只有苦媽在掃院子。
他到跟前,猶豫了會,才坐到古緋對面,好半天道,“緋姑娘,好興致。”
古緋一摸小盞中的魚食,眼見沒有了才罷手,裡面的魚食都是尤湖給她裝的,特意叮囑過,只能喂那麼多,她放下小盞,似笑非笑地瞥了古旻一眼,“大哥不必那般客氣,好歹我們也曾是一家人。”
聽聞這話,古旻面色一喜,不管古緋是何心思,只要還承古家這份情就好,“那敢情好,五妹在這桃樹林可還習慣?二叔最近可是老唸叨你,還有三妹也是,還有十來天,就是婉婷嫁期,五妹一定回府纔是。”
古緋勾了勾嘴角,帶點譏誚,古旻說這樣的話還當她是三歲小孩好哄騙不成?古二爺哪裡會念叨她,她被墨戈弋在商會大典上算計,古將可是從頭至尾都冷眼旁觀,如若當時他站出來,她的名聲也不至於被敗壞到如斯地步,不過她念在古將當初的收容之恩,對她也沒落井下石,她不予計較便是。
而古家的姊妹,特別是古婉婷,她可是記得清清楚楚,當初鬧將的來是不可開交。
不過,她斜睨了古旻一眼,見他眼有黑圈,面帶浮腫,且肌理有萎縮,衣領未遮住的脖頸見依稀能見被鞭笞的紅痕,她心頭有數,遂高深莫測地道,“怎的,大哥身上的毒還沒解麼?當初不是說,大京墨家的大公子有法子麼?”
哪壺不開她偏提哪壺,她篤定古旻來她這之前,定已經去過小墨家了,墨玉華也將墨戈弋的事如數告知,古旻走投無路之下,這才又轉到她這來。
誰知,古旻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前行幾步,一把抱住古緋雙腿,哀求道,“五妹,是大哥不對,您行行好,找九先生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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