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航呆滯的看着餘梔的頭頂發呆,連公交車來了都沒有發現,硬生生被餘梔拉着袖子拽上了車。
“快點,發什麼呆呢。”
十分不理解爲什麼一輛公交車可以塞進這麼多人,一車子都是渾濁的空氣跟令人嘔吐的氣息。蕭航一上車就恨不得立馬逃竄下去,卻被餘梔緊握着手腕拉往車內擠。狹小的空間內匯聚了不同階級的人,不一樣的臉跟不同的生活。
蕭航眉頭不自覺的皺起來,這種背貼着背,人擠着人的感覺簡直難受的快要逼自己說髒話了。
“混蛋。”
這是蕭航在罵自己。
一年到頭擠公交車的次數屈指可數,媽媽更是心疼自己,每天早晨都會讓司機在門口等着送自己去公司。況且蕭航今年還沒有擠過公交,就這麼被餘梔拽上車,本來他是想拒絕說打的去公司吧。還沒開口餘梔就熱情的招呼自己上車,看到餘梔臉上乾淨的笑容,蕭航把話又咽了下去。
餘梔仰起頭,墊了墊腳努力伸手去勾腦袋上的吊環,“太高了….”,餘梔懊悔今天是穿帆布鞋出門,在人羣中就像比別人矮了一頭,呸,本來就是。蕭航說,餘梔今天的打扮都可以混進學校當高中生了。
不料,司機叔叔一個急剎車差點讓餘梔摔倒,一下子失去重心,雖然原本就沒找到重心在哪。餘梔下意識的拉住了蕭航的胳膊,才免去再次陷入人羣之中。餘梔才發現自己腿邊站着個小男孩,還好沒有真的摔倒在地,不然一定會誤傷了他。
但這麼多人,就算摔跤也不一定會倒地。餘梔揉着小男孩的腦袋,表示自己的歉意。
“就這麼抓着吧,別鬆開了,車裡這麼多人,摔跤怪丟人的。”
蕭航若無其事的轉過頭,面帶鄙視的看着餘梔。默默把扶着吊環欄杆上的手臂往餘梔的腦袋上挪了挪。
“哦。”餘梔拽着蕭航胳膊的手沒再鬆開,眼睛卻仍停留在身邊小男孩的身上。他約莫七八歲的樣子,揹着小書包,脖子上戴着紅領巾。背後揹着小書包。皮膚很白,平日裡一定不常出門,身邊也不見有大人陪同。
應該是自己去上學的吧。餘梔想起小時候也是自己一個人揹着重重的書包上下學,而工作狂的母親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女兒半路會被人販子拐走。
能活到現在也實屬不易啊。
餘梔擔心他被準備下車的大人擠到,把他往自己懷裡拉了下。小男孩擡起頭。衝餘梔純真的笑着。餘梔也微笑着給予迴應。
不停倒退的風景,墨色的窗戶隱隱約約勾勒出蕭航跟餘梔的輪廓。車子顛簸的兩人搖搖晃晃,蕭航感覺到餘梔拉着自己胳膊的手更用力了。
“我弟弟跟他差不多大。”餘梔在玻璃窗上看到蕭航疑惑的望着自己懷裡的男孩,微微笑着解釋道。
只不過我從沒對他好。餘梔捲翹的睫毛垂了下來,並沒有把後半句說出來。
“你常坐公交嗎?我還以爲你從來不會跟我們一樣擠公交。”
蕭航張了張口準備說不是這樣的,緊接着又聽到餘梔的話,“你這樣挺好的,哪像白晟那個死變態打死,他也不會跟我一起坐公交的,我問他爲什麼。他說他有社交恐懼症,你說他是不是有病”
沒等蕭航說話,餘梔更像是自言自語的呢喃着,“我怎麼又提到了那個死變態。”
餘梔眸子裡有絲悲傷一閃而過,亮而閃的眼睛像是快要有眼淚掉出來了。蕭航轉過頭,裝作什麼也沒有看見。卻又忍不住偷偷用眼角的餘光去看餘梔,她垂着頭搖搖晃晃,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玻璃窗上她的影子,好讓人心疼。
蕭航想要伸出手揉着餘梔的腦袋。轉念一想,這個舉動貌似太曖昧了。而且自己也沒有多餘的手能夠安慰她。
下了公交車,蕭航終於吸到了新鮮的空氣,即使是霧霾天也比公交車上壓抑的空氣要乾淨的許多。餘梔主動接過自己手中的公文包。歡快的跑在自己的前面。
任被風吹亂的頭髮飛到自己的臉上,蕭航望着餘梔的背影,嚴肅的想着這個問題:真的不會被人誤以爲自己僱的是童工嗎?
“蕭少爺,今天怎麼有興致坐公交上班了?”白晟瞥見蕭航脖子上的領帶,說不上哪裡奇怪,總之就是感覺很彆扭。“你都會自己打領帶啦。”
“你知道的,我最不會做這種事情了。”蕭航肩膀猛然一沉,眼角的餘光可以感覺到白晟的視線越過自己,盯着餘梔消失在公司大門後的背影。
“今晚爲你辦的歡迎會你可一定要來,可別說你忙,新官上任我還是可以給你幾天時間調節一下的。”蕭航故作深沉的說道,一面把手上的外套穿上。起風了,單薄的白襯衫有點涼意。
風灌進白晟黑白的格子襯衫,回國的這段日子頭髮長長了,但白晟也沒有時間去剪。索性留成中分,帶着個鴨舌帽。眼睛周圍像是熊貓一樣的黑眼圈,白晟疲憊的揉了揉眼睛,昨晚趕稿熬了一夜,眼睛痠疼的視線時而會模糊。
“餘梔會來嗎?”
“當然。”蕭航應和着往電梯門口走,這場歡迎會本來就是爲了白晟跟餘梔辦的,若是餘梔不來,白晟又怎麼可能會浪費時間去做自己討厭的事情呢。
白晟最討厭的就是等跟人多的地方。這一點跟餘梔很相似。蕭航有時候很羨慕這對情侶,即使現在形同陌路,但總能神同步的湊到一起去,如果她們在一起了,應該會是對很幸福的戀人。餘梔雖說有點小脾氣,但本性善良,連耍賴蕭航竟都會覺得可愛。也難怪白晟會喜歡這樣的女生很多年。
不遠處就看到餘梔站在電梯口等待自己的身影,她仰着小臉看着電梯上緩慢下降的樓層,頭髮柔軟的搭在肩上。她回頭看到自己,甜美的笑着,緊接着笑容慢慢消失,變成冷冰冰的一張臉。
那雙眼睛,冰冷的讓人窒息。
“早。”白晟走來衝餘梔打招呼。
餘梔走進電梯,站在按樓層的旁邊,面無表情的說道,“都已經中午了,還說什麼早安。”
白晟笑了笑不再說話。反正都已經習慣了,這樣才叫餘梔。若是餘梔說話突然變得溫柔體貼,那白晟敢肯定她出門前一定吃錯藥了。
她恨自己是應該的。最好恨他,恨得讓白晟忘掉對餘梔的虧欠。無論彌補多少都是無濟於事的,雖然白晟本可以這麼做。他太瞭解餘梔了,現在的她是絕對不肯接受自己的半點好意,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點關心也會成爲餘梔不定時炸彈的引爆線。
原本他們是可以相愛的,只不過最後敗給了血脈。
現實以壓倒性的勝利向餘梔擺出勝利者的姿態,餘梔不認命。
白晟搖了搖頭,他說他無能爲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