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天黑了,白晟才拖着不情願的白芷往家趕,白芷覺得自己就像是被白晟硬拉着往前走,她的不高興全都寫在了臉上,嘴巴撅的都可以掛衣架了。
白芷反抗的並不是白晟拉着自己的手,而是等待自己的家裡壓抑的氛圍,讓白芷快要窒息了,渾身難受的像是被蟲子咬的千瘡百孔,白芷告訴自己再忍一下,千萬不能再白晟面前犯煙癮。
更讓白芷覺得難堪的是手裡那張病歷,它早已被汗水浸溼,快要散架的躺在白芷手中。爲什麼,爲什麼就連身體最隱私的問題都是白晟陪自己去醫院,那個生自己的女人呢?她在哪裡?
白芷是多麼的羨慕餘梔,她去醫院不是孤單一人,她有媽媽。可白芷呢?她站在醫院門口不知所措,濃濃的消毒水讓她更慌張了,白芷只好死乞白賴的去找白晟,其實她也不想的,可是她害怕啊。
她轉向頭望向白晟那張看不出溫度的臉,還有不遠處別墅裡的燈光,白芷越看越孤獨。
慢悠悠的走到家門口,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何青黛及腰長髮的背影,落地窗裡看到天葵子忙着準備飯菜,也許他們纔是一家人,白芷想。
大概是聽到了走近的腳步聲,何青黛回頭。
“你們去哪了這麼晚回來,叔叔阿姨就等你們回來吃飯呢”
白芷無視她拿出鑰匙開門,卻發現自己的鑰匙打不開家裡的門。她開始煩躁起來,把這串鑰匙扔在地上吼道,“什麼意思啊!還讓不讓我進門了!”
何青黛撿起地上的鑰匙,掏出自己的新鑰匙小心翼翼的遞上前,解釋道,“早上叔叔的鑰匙卡在門裡拔不出來,下午鎖匠來換鎖,所以我在這等你們。”
“人在家鎖什麼門,防賊啊!”
何青黛滿臉無辜的跟在白晟身邊,白晟臉上沒有表情,那一刻白晟有種她不是自己妹妹的錯覺,她一點也不像白家的人。
低俗,粗魯。
轉念一想,都怪自己沒有照顧好白芷,纔會讓她變成現在這副樣子。
白芷還沒有換上拖鞋就聽到天葵子的聲音從屋裡傳出,“一進門就吵什麼吵,不就是換個鎖嘛,用得着這樣大驚小怪嗎,真沒教養。”
沒教養還不是隨你?白芷冷笑着懶得再去看天葵子,拎着包三步並作兩步跑回臥室。
“咦?白芷怎麼一回來就往房間跑,說好今晚一家人一起吃團圓飯的啊”白玄昇的眼睛從報紙上移開,問向廚房裡天葵子忙綠的背影。
“彭去管她,餓了她自然會下來吃,我們吃我們的,那丫頭纔不會委屈自己呢。”
白芷把錄音筆跟文件裝在一個小黑盒子裡,藏在書櫃隔間,用沒有花的花瓶遮擋住。她警惕的注意着門口的聲響,生怕隔牆有耳。白芷看到鏡子裡的自己差點嚇得叫出聲,那副做賊心虛的樣子還真讓人噁心啊。
怎麼就變成這個樣子了呢?
沙苑子見到白芷總是不停的說她變了,白芷並不這麼認爲,這就是她原本的面貌,隱藏的再好還是會有露出蛛絲馬跡的一天,與其這樣,還不如自己親手毀掉虛僞的面具。
白芷從牀地上拉出一筐酒,走到陽臺點起支菸,樓下傳來陣陣歡笑聲,白芷抽着煙,喝着酒,聽着他們的笑聲當做下酒菜。
揉捏成團的病理報告靜靜的躺在牀上,倒也沒什麼大礙,就是白芷生活作息太雜亂才導致生理期延遲。
可白芷不會忘記,白晟站在婦科門前看自己的眼神,那種嫌棄懷疑的目光,白芷在天葵子身上見多了,白晟一定有很多的疑問,可他爲什麼不問呢?只要白晟問,自己一定把所有的事情告訴他
。
可是他沒有。
現在重要的是找到白玄昇的遺囑,然後拿上自己的家產,離開這座城市。
樓下喧鬧依舊,白芷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你看,她都醉了,開始說胡話了。
白芷生日當天,太陽已經爬到了天空的中間。餘梔熬了兩晚上終於織好了這兩件毛衣。其實可以更快的完成,但光找樣板就花費了餘梔半天的功夫,始終沒有找到滿意的,於是乾脆自己動手畫圖稿。
餘梔伸了個懶腰,心滿意足的看着剛從棒針上脫下來的衣服,摸在手裡軟軟的,上身一定會很舒服。更重要的是,這是餘梔自己設計並親手織出來的,是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存在。
一件是舒服寬鬆的中長款奶白色毛衣,女孩子穿給人懶散的感覺。另一件是成熟穩重的黑色短款毛衣,比較適合男生穿。實際上這的確是爲南藤織的,他身上的衣服實在是太舊了。
南藤有個不知算優點還是缺點的習慣,他總是喜歡把東西用的舊的不能再舊了,才依依不捨的換新的,但對身邊的人卻很大方,一點委屈也捨不得他們受。
他還真是一個好人啊。餘梔覺得這是對南藤最高的評價了。
餘梔坐在牀上打着哈欠,身子搖搖晃晃差點栽進被窩裡睡過去。餘浩傑偏偏選在這個時間進來,經過這些時間的相處,餘梔對餘浩傑的態度也沒有從前冰冷,偷偷的說,她還是很喜歡聽着餘浩傑稚嫩的聲音跟在自己身後喊姐姐。
“姐姐你終於起牀啦,太陽都曬屁股啦。”餘浩傑開心的撲到餘梔牀上,拉着她的手說道。
熟悉的茉莉香飄了過來,餘梔每天早上都希望這股茉莉香在口腔裡多停留一會。有時睡過頭趕時間,餘梔灌了幾口漱口水,辣的眼淚快要掉出來了。
餘梔確定,餘浩傑今天早晨一定是偷偷用了自己茉莉味的牙膏刷牙。
餘梔昏昏欲睡,她感覺到牀邊的餘浩傑突然安靜下來,餘梔喊了幾聲他的名字,見沒有迴應,拖着疲憊的身子探出腦袋。
看到餘浩傑脫掉鞋子趴在牀尾,認真的甩着自己的腳,舒了一口氣,問道,“怎麼我喊你,你都不理我啊。”
過了好長時間,餘梔就快要睡着了,以爲餘浩傑不會再理自己了,聽着腳邊傳來的聲音,語氣憂傷的說道,“我好久沒有看到爸爸了,爸爸是不是不要我跟媽媽了……媽媽說爸爸去了很遠很美麗的地方,看來他是真的不會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