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一直面帶微笑,但笑着笑着就笑不出來了。
娘咧,老子不是來泡妞的麼?怎麼泡着泡着就把人泡睡了?
現在不是慢慢培養感情的時候,魏見凌與賀修暗通款曲眉來眼去,若是仍沒有人替自己牽線,恐怕鹿山白果這塊肥肉就要拱手讓人了。
玉龍軒走的是傳統商業模式,受衆多是普通百姓,雲頂樓則不然。購物中心定位爲綜合體,最大的盈利羣裡便是有錢人。如果沒有能拿得出手的品牌,誰會甘心的往外掏銀子?
就在胖子抓耳撓腮,不知道怎樣才能讓那扇正在閉合的門稍微延續一時三刻之時,一陣悠揚的歌聲響起。
“自從在相思河畔見過你,就像那微風吹進我心裡,我要輕輕滴告訴你,不要把我忘記——”
伴着醉人而有磁性的聲音,唐安緩緩走來,每一步都踏着樂點,藉着皎潔的月光,說不出的瀟灑出塵。
能給柳傾歌和聲,唐安的歌喉自然不會差到哪裡去,一首《相思河畔》,瞬間打破了程採和左右爲難的窘境。
賀靈一時之間被樂聲感染,竟然怔住了。
說到底,她只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對新奇的事物沒有絲毫抵抗力。以往跟隨賀金祿聽的都是一些老掉牙的戲曲,何時聽過如此清新又朗朗上口的曲調?
只是這歌詞…未免太直白了,聽聽都讓人覺得臉紅心跳。
“我願變成神話裡你愛的那個仙子,張開雙手變成翅膀守護你。你要相信——相信我們會像神話故事裡,幸福和快樂是結局。”
話音剛落,又是一曲跟上。唐安唱的深情,卻不着痕跡地白了程採和一眼:他媽的,若非這死胖子不爭氣,老子何苦深更半夜玩串燒?
賀靈嘴角揚起一絲弧線,笑盈盈地看着不斷走近的小書童,似乎充滿了好奇。
哪個少女不懷春?哪個少女沒夢想過白馬王子?雖然一身下人服的唐安和腦海中的完美男人形象差距太遠,但好在有程採和。在胖子的陪襯之下,唐安的形象立馬躍升到超級帥哥的行列。
幽靜的宅院,遍地的鮮花,一曲動人的歌謠飄蕩,不知不覺飄進少女的心扉。連那月兒聽到這些動人的情話,都似羞紅了臉。
賀靈發現,自己的心跳竟然變快了,臉上火辣辣的,一雙美眸漸生迷惑,暗道這是怎麼回事?
唐安的歌聲緩緩飄散,微笑着看着賀靈:“這首我們少爺親自創作的《相思河畔的神話》,不知道靈兒姑娘喜不喜歡?”
“嗯。”
賀靈乖巧的點點頭,可想起歌詞太過大膽,又趕忙紅着臉搖了搖頭,那矛盾的模樣可愛極了。
“不…不錯!”程採和打蛇隨棍上,挺起胸膛連連擺手:“程某隻是略同音律而已,倒是讓賀姑娘笑話了。”
賀靈雖然單純,卻也不傻。看程採和一肚子草包的模樣,必然譜不出如此優美的旋律。可他居然能坦然地接受別人的勞動成果,真是討厭!
反觀這小書童,竟把自己的辛苦創作拿出來與自家少爺分享,真是有情有義,義薄雲天。相比之下,賀靈竟越看唐安越順眼。
“你…是唐安唐公子吧。”
賀靈弱弱地說道,眼睛死死盯着腳尖。白天在鹿山後院,這個敢於和父親據理力爭的小書童就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父親嫌他身份低微,不願意和雲頂樓談生意,甚至還提出了讓他奪得那鹿山詩會頭籌這種苛刻條件,可這小書童依然毫不畏懼,一口答應下來。
這般有情有義、不畏權勢的人,竟然只是個書童,實在是可惜。
唐安奇道:“咦,賀姑娘認識我?”
“嗯…白天的時候,藍姐姐介紹過你。”賀靈勇敢地擡頭看了他一眼,見他饒有興致地看向自己,又趕忙把頭低下,只覺得心跳的更快了。
“原來如此。”唐安點點頭。既然認識自己,那剩下的就好辦了。
“靈兒姑娘,你毓秀於心,氣質空靈,恰好應了名字中的‘靈’字。依唐某看,那朵花更適合你。”
唐安微微一笑,衝着花圃中一朵潔白傲岸的百合指了指,信步跨過欄杆將花折下,塞到了程採和手裡。
胖子會意,裝模作樣的把花往賀靈手裡一遞:“不錯!百合百合,百年好合,我看再適合不過了。”
唐安掐死胖子的心都有了,好合你妹啊!
賀靈紅着臉接過花來,眼睛卻偷偷瞥向唐安,倒是把程採和當做傳情的信使了。
唐安咳嗽一聲,替胖子圓場道:“所謂‘鮮花配美人’,這百合素稱‘雲裳仙子’,外表高雅純潔,配靈兒姑娘簡直是相得益彰。百合寓意‘百事合意’,唐安僅祝靈兒姑娘事事順心如意。”
他孃的,這小子泡妞果然有一手!程採和不甘被搶了風頭,踏前一步道:“不錯,唐安要說的,就是我要說的。”
“謝…謝謝兩位公子。”
賀靈鬧了個大紅臉,一顆芳心砰砰亂跳。一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富家千金,加上性格靦腆害羞,致使她對男女之事懵懵懂懂。長到這麼大,除了賀修之外再沒接觸過幾個男孩子,何時聽過這些甜言蜜語?兩隻手握着鮮花,低垂着腦袋,看起來侷促極了。
唐安見這小妞單純如雪,暗道有門。剛想進行下一步行動,卻聽程採和大聲道:“咦,藍夫子,你也來賞月麼?”
藍海棠!
唐安嚇得一驚,暗想方纔又是唱歌又是獻花的,莫不會都讓夫子看見了吧?
雖說如今他和藍海棠談不上有什麼關係,但打從他來到這個世界,腦海中第一條訊息就是上京成親。從洛神夜得罪黑衣人,到被藍青竹逼到程家當書童,一切的一切都因爲這個女人而始。
夜半無人之時,很多紛亂的情緒會涌入唐安的腦海,其中很大一部分與這個女人有關。她的悉心教導,她的外冷內熱,當然還有她飽滿豐盈的雪白酥胸。
對這樣一個完美女人,任何一個正常男人都不會不動心,但唐安懂得剋制。不說別的,身份的差距便是一道無可跨越的鴻溝,更爲重要的還有藍海棠的心思。流水若無情,落花何須有意?
拋除這些私心雜念,其實從內心深處來說,隱隱將她當做未婚妻的念頭仍未散盡。只不過她如今沒有鐘意的男子,所以便沒有醋意將這份念頭激發出來。所以,一聽藍海棠來了,唐安趕忙一個後撤步,與賀靈保持好安全距離,也許他自己也不清楚究竟爲什麼不想讓藍海棠誤會。
“如此美景,唐安便不耽誤少爺與賀小姐伴月談心了,告辭!”
唐安故意提高嗓門,扭頭“恰好”瞧見藍海棠迎面走來。月光灑在她淡藍色的衣衫上,映襯着她無暇的俏臉,一雙寶石般的明媚眼眸慵懶一瞥,宛如夜色下的月光女神,美豔不可方物。
唐安“驚訝”道:“藍夫子?這麼巧啊!我以爲只有我纔會半夜三更出來呼吸一下新鮮空氣,順便找一找作詩的靈感,想不到你也是一樣,真的好巧啊!”
賀靈心裡感動更甚,暗道原來他是爲了找“詩意”,爲明天的鹿山詩會做準備。
藍海棠一臉識破謊言的冷笑,理都不理唐安,對程採和道:“你們大半夜的不睡覺,偏來擾靈兒清夢,這是要做什麼?”
程採和尷尬地笑笑:“這個……”
“哦,我和少爺恰巧路經此處,恰、巧、偶、遇靈兒姑娘,故而攀談起來——是不是啊,少爺?”唐安趕忙戳了戳胖子。
“喔對對,偶遇!偶遇!”
“我沒問你!”藍海棠毫不客氣地白了唐安一眼,“無事獻花送殷勤,這也算偶遇麼?”
完了,還是被捉姦了!
上次和蘇媚兒一起,被柳傾歌捉姦也就罷了,可這次明明是爲了胖子兩肋插刀,偏偏當着賀靈的面又沒法解釋,這種感覺…真他媽的冤!
胖子同情地拍拍唐安肩膀,遞給他一個安慰的眼神,卻沒有一點替他伸冤的意思——兄弟,就是用來出賣的嘛。
藍海棠對唐安的一臉憋屈視而不見,俏臉毫無表情:“沒事就趕緊回去睡覺,莫要再擾人清夢了。”
“唉!”
唐安一聲嘆息,暗道這他媽算怎麼回事,打着尋找“詩意”的幌子陪胖子來找溼意,結果搞得自己這般失意。看來最好的法子就是趕緊回屋睡一覺,爭取早點失憶。
“唐大哥。”賀靈喊了一聲,見二人一臉錯愕同時回頭,又羞答答地垂下腦袋,弱弱道:“謝謝你的花。”
見賀靈一臉的嬌羞,藍海棠眉頭微不可查的皺了皺,遞給唐安一個充滿寒意的眼神。
唐安摸摸腦袋,趕忙解釋道:“這個…是我們少爺送的。”
程採和會主動給女人送花?藍海棠一臉冷笑,道:“唐安,好本事啊。”
唐安尷尬地笑笑,想要亡羊補牢,道:“藍夫子,你氣質超凡宛如仙子,唐安覺得能配得上你的,也就只有蘭花了,待我給你摘上一朵戴在頭上,保準回頭率百分之百…咦,靈兒姑娘,你們花圃怎麼會沒有蘭花呢?”
“唐安,我給你採來了!咦,怎麼風一吹花瓣都飛走了?”
“少爺,這是蒲公英!”
“還不趕緊走!”藍海棠嗔道。
唐安和程採和如臨大赦,趕忙邁着小碎步朝着廂房跑了過去。
待到二人去的遠了,藍海棠柔和地笑道:“靈兒姑娘,這二人一貫便是這樣,你不要介意。”
“我不介意的。”賀靈咬着嘴脣,像是鼓足了勇氣,問道:“藍姐姐…你和唐大哥很熟麼?”
藍海棠眼神一黯,道:“以前算是吧,現在…不是了。”
“爲什麼?”賀靈兒眨着大眼睛,好奇地問道。
藍海棠苦澀一笑:“很多事情沒法解釋得清,你以後會明白的。”
“哦。”賀靈一頭霧水,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藍姐姐,我要休息了。明天的鹿山詩會我也會去,你也早點休息吧。”
“嗯,晚安。”藍海棠笑着點點頭,心裡暗歎:唐安啊唐安,你到底有什麼魅力,讓這麼個清純的小丫頭也着了道兒…
暗處的樹梢間,黑衣人明亮的眼眸彎成兩道新月,看着獨自站在花圃外的藍海棠,喃喃道:“實在是有趣…你以爲把那賊小子支走,他就安全了麼?你們兩個...一個也跑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