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佈之前,主持人照例要賣上幾個關子。
似乎是之前吃了那美貌少女油鹽不進的幾個悶虧,主持人便鉚足了勁兒要在這個重要的關頭多拖延幾分時間,好讓盛繁能露出幾分緊張的表情來供衆人欣賞。
但可惜的是,一直等到鏡頭都拉近得能看清少女有幾根睫毛了,也依舊不見她眼裡流露出絲毫慌張不耐的神色。
她穩坐釣魚臺之上,鎮定自若得如同一位垂垂老矣的老嫗,看慣世事變動,因而凡事都不往心裡去,不管臺上的主持人如何**,她都只是溫婉地微笑着,燈光打在她的臉上,使得少女美得出奇,每一寸肌膚都像在發光一般,叫人挪不開眼去。
主持人終究還是繳械投降了。
“第二十八屆華夏國際金獅獎的最佳女主角得主————是——————”
他刻意拖長了嗓音,瞪大眼睛想在大屏幕上投射出的幾名女星臉上找到緊張不安的情緒,來滿足自己惡趣味的心理。大屏幕上,除了盛繁以外的女明星,確實臉上都能找出些許渴望又擔憂的痕跡,然而即使是在高清鏡頭下,盛繁也依舊不顯山露水,很是讓主持人氣惱了一番。
“她出道兩年,便具數部作品在身,部部佳作,部部口碑爆棚,人們都稱她是圈內最富人氣的年輕女星,粉絲基數龐大,是實力與顏值並存的藝人,也是上帝的寵兒,她的名字是——————”
底下的衆人已經早已聊到了結果般地,大聲喊出了盛繁的名字。
“盛——繁!”
主持人笑着收回了話筒,“沒錯,就是盛繁,讓我們用最熱烈的掌聲歡迎我們新晉的金獅獎兼大滿貫影后!!!——————盛繁!!!”
臺下頓時掌聲如雷般轟動,早有人忍不住這令人激動的盛景誕生的一刻所帶來的熱血沸騰,快速站起了神揮舞着手錶示自己對這位極其年輕的大滿貫影后的祝賀,緊跟着的,一串接一串,一排接一排的,越來越多的明星站了起身,掌聲經久不息地響徹在整個會場之內。
有人甚至忍不住跟着大喊出盛繁的名字,一聲一聲的,跟接力似的。盛繁在圈內的口碑有目共睹,除了對她順遂的星路表示嫉妒的人,也有不少在外光鮮亮麗的明星,背後其實早已拜倒在她的強勁實力之下,成爲了她的粉絲。
當一個人優秀到你只能仰望的時候,你的很多攀比的心思就會淡去,剩餘的都是全部的欣賞和崇拜,盛繁在圈內就是這樣的存在。
比她年輕的沒她美貌,比她美貌的沒她演技好,比她演技好的沒她年輕身材好,更沒她家世強勁錢多富裕。
她現在什麼都不差,唯一差的,約莫也就是這麼一尊獎盃,讓她光明正大地,踏上那尊神座,爲人仰望。
那可是20歲的大滿貫影后啊,自電影史有記載以來,這麼多年還是頭一個,多少女明星把這視爲自己演藝生涯最終結尾的至高目標,但對於盛繁來說,這,只是她的一個起點而已。
她的路,還很長。
被不斷瘋狂而熱烈地呼喊着名字的女孩拂了拂裙襬,悠悠起身,姿態和之前數次的起身幾乎沒有什麼變化,神色依舊是淡淡的,但嘴角的笑卻深了幾分,隔着耀眼的燈光遙遙望去,佳人身姿窈窕,眉目如畫,真是養眼得不行。
她似乎側耳聽了聽大家瘋狂的呼喊聲,然後笑了起來,落落大方地衝那些不斷朝她擺手的人揮了揮手示意回去,引得場內的聲音又高了一度。
她的裙襬微長,因爲久坐,後面拂地的部分多了幾分褶皺,她正待回身理一理身後的裙襬,柯明卻先一步起身,在鏡頭前都未曾低過頭服過軟的男人,突然單膝跪了下去,在鏡頭照不到的陰影處,神情認真而溫柔地拂好了那處褶皺,又幫她展開了裙襬,“去吧。”他低聲對盛繁說道,眼底有什麼東西在迅速地化開,融成一汪暖暖的春色。
盛繁微滯,然後笑了起來,輕聲而快速地說了句,“等我。”
柯明身子一顫,然後像什麼也沒聽見一樣坐了回去,對着八卦湊過來的鏡頭神色坦然。
場內不斷地有不少探究而打趣的眼神投來,都是圈內人,大家見慣了柯明冷漠拒人於千里外的樣子,如今乍一見他這樣體貼的模樣,紛紛都有了些猜測。
誰能想到柯明也有栽的一天呢?
而在他們視野之中的男人,至始至終都只是認真地凝視住那道逶迤向上的身影之上,看着她終於披荊斬棘,身帶皇冠,走向屬於她的王座。
那是她應得的。
背景樂一直恢弘地在響起,似乎在爲女孩的每一步做着註解,少女提着銀灰色的裙襬,裙上星光熠熠,一步一步緩緩地踩上那道熟悉的階梯。
數年前,她還是竇扣的時候,也是這樣,懷着激動的心情,帶着真誠的熱淚,一步又一步地朝上踏去,擡頭時,燈光太盛,以至於她都看不清舞臺之上的情景,每一步下腳前都在憂心,就和她一直坎坷的命運一樣,或許下一步,就是無盡深淵,叫人警惕。
她只能步步小心。
誰能想到,時光輪轉,命運無常,有一天,她又要再度體驗這樣的心情了呢。
盛繁突然地就有了無數感慨。
她擡頭時,頂上的燈光依舊晃得她睜不開眼,但那已經不再重要,因爲現在的她知道,不論如何,她的前路必定是如這光一樣,美好而燦爛的。
她並不需要多憂心。
一切看似是一樣的,但一切,又已經不一樣了。
盛繁的面上徐徐展開了一個笑容,和之前的都不一樣的是,這個笑容要真實得多,也要燦爛得多。
只是她還沒來得及完全笑開,下一秒,什麼東西就好像絆在了她的腳邊,讓她的腳步一滯,笑容微停,繼而下一秒,身體就失去了平衡向前栽去。
饒是她拼命地想保持住身體平衡也依舊無能爲力。
就像有什麼東西在瘋狂地把她往地上推一般,她不倒地就不罷休。
盛繁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昏迷之前,除了她自己無聲罵出的一聲操,她還聽見了漸漸模糊的無數尖叫聲和嘈雜聲。
吵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