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電影社的人是很想讓盛繁也教他們一教的。
他們記得盛繁是拍電影的，而不是演話劇的，既然連話劇她都能指導得這麼順手，幫他們看看電影裡的問題應該也沒什麼難的吧。
然而想歸這麼想，卻沒人敢真的過去跟盛繁說話。平時生活中的盛繁看着是很親切很平易近人的，但一觸及到拍戲這方面的東西，她就容易犯職業病，不由自主地整張臉就繃了起來，指點人時的氣勢也未加保留。
這個時候，哪怕是饒棲陽都不敢走過來插話打斷，更遑論一羣跟盛繁一丁點兒私交都扯不上的電影社社員。
於是他們只能憋屈地看着，有一肚子的牢騷想發，卻又發不出來。
看着平時耀武揚威的一羣人如今這幅模樣，饒棲陽心裡簡直爽翻了天，如今不過是爲了裝樣勉強憋着罷了，要是在沒人的地方，說不準他已經大笑出聲了。
又指了幾處錯處出來，讓衆人去改，盛繁就這麼監督他們把平倉戲連續排了四五遍，才勉強地點了點頭。
“我說的問題你們一定要記得，多排幾遍，不要偷懶，等你們初審的時候我再過來看一下。”
一羣話劇社的人經過今晚，早已經被盛繁徹底地弄服了，這會兒自然是乖乖地道好，不敢有絲毫的異議。
一直到盛繁走了，站在旁邊始終沒出聲兒的電影社衆人才冷笑着嘲諷了出來，“一羣抱大腿的，有膽子就靠你們的真本事來贏我們啊。”
被盛繁指導過後，話劇社衆人心裡的自信已經漲了不少，對待電影社的態度也不再如之前般憤慨了，而是帶了幾分不屑理睬的味道，“有本事你們也去抱到大腿啊，抱不到就在這兒酸，有意思？”
上次郭智來話劇社邀請盛繁，卻反被打臉拒絕的事情早已經被話劇社的諸人當成一件十分自豪的事情宣揚了出去，這會兒他們提起這件事，果不其然引來了對方的火氣。
一羣男生早已經憋不住內心的怒意，想要衝上來打人了，只是最後還是被其他人給勸住了，有些不甘心地黑着臉站在一旁。
雙方怒目而視幾秒，饒棲陽主動出來打斷了這場摩擦，他揮了揮手，示意今天的排練到此爲止，讓話劇社的人早些回去休息。
本來下了晚課就已經九點了，再加上盛繁的一番指導，這會兒已經十點多將近十一點的樣子了，自然是不能再排練了。
以往兩社爲了爭搶，每次都是硬捱着時間，誰都不願意率先離開，爲的不過是爭這麼口惡氣，顯示自己並沒有服輸。
只是今天難得的，話劇社的人主動提前離開了，把偌大的場子讓了出來。
更重要的是，話劇社的一幫社員並沒有覺得自己輸了，反倒覺得今天實在神清氣爽，連電影社的一幫人好像都沒那麼面目可憎了。
看着他們笑嘻嘻還哼着小曲離開，電影社的一衆人臉色都不大好看，有人氣不過開口罵了兩句，終究還是被勸了下來。
郭智眸色深深地看了眼他們離開的身影，終究還是無奈地嘆了口氣，“別看了，排練吧。”
這晚夜色深沉，有人睡得香甜，有人卻是徹夜輾轉難眠。
第二天，盛繁跟查一典一同對劇本時，還想起了學校裡的這番年輕人的爭鬥，心頭不覺有些好笑，主動跟查一典講了出來。
“……老師，您是不知道這兩幫人對峙時的那個眼神，別提多可怕了，殺父之仇不外如此，大概年輕人都是火氣比較旺盛的。”
盛繁也不是沒有年輕過，甚至現在不管是誰看到她，都不會懷疑她身上的年輕與青澀，只是盛繁心裡是知道的，她經歷過的那些東西早已經把她變成了一個有些滄桑世故帶着幾分通透的人，不管外表如何鮮亮，那顆心總是騙不了人的。
也正是因爲如此，她看着這兩個社團的爭鬥，心裡總是覺得不至於如此的。
有什麼事不能好好地坐下來談上一談呢，鬧成這樣，除了平白讓外人看上一場笑話，結局也不過是兩敗俱傷罷了。
昨天要不是盛繁出現調停，這兩個社團打算在那舞臺上對峙着幹吼多久？
又浪費時間又沒效率，排出來的只會是一堆鬆散的垃圾，拿這樣的成品上舞臺，盛繁都替他們覺得丟臉。
說到有趣的地方，盛繁還不忘笑意吟吟地點點手上的劇本，“昨天看着他們搶舞臺排練的樣子，我就想到了這次的劇本，看着他們就跟在看另一出暗戀桃花源似的。”
劇本里也是，《暗戀》和《桃花源》原本是兩個劇組，一古一今，因爲交涉問題，都認爲場地該是屬於自己的，最後兩大劇組自己排練自己的，吵吵嚷嚷，那畫面倒是格外的有趣。
她昨天發笑也是爲的這個。
查一典面上也露出了些許笑意，又像是有些追憶，“年輕的時候接觸社會得少，煩惱也少，這些小摩擦對他們來說自然就成了極其重要的事情，認真也是正常的，等以後他們進入社會，回過來想的時候，大概也會覺得自己那個時候有些幼稚了……”
說到這兒，他看了盛繁一眼，眼神欣慰，“你能和他們相處得好，我也很放心。”
他是知道沒讀成大學一直是盛繁曾經心頭的遺憾的，只是她習慣了什麼東西都藏在心裡不說，久了，就成了一道堅固的殼，誰也攻不破。
如今能重來一次，能完成自己的一大心願，查一典是爲盛繁而高興的。
兩人說着說着話題就有些跑偏，盛繁勉力忍住心頭因爲查一典剛剛彷彿一切都看破的那一眼而生出的酸澀，憋了憋眼眶的微熱感，連忙笑着岔開了話題，“今天就開始正式排練嗎？”
查一典點了點頭，“昨天商量預計的是一月五號開始正式演出，在B市演三天之後就開始各城市路演，現在已經十二月了，得好好開始準備了。”
角色已經選齊，這小半個月也給足衆人徹底記熟劇本熟悉角色的時間，之後就是合攏開始正式的排練。盛繁御聲的戲份本來也不多了，自然不會有什麼耽擱。
像是想起什麼，盛繁突然問道，“12月的金鳳獎，老師您會作爲評委出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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