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苦笑,“這個世上,最難控制的就是人心啊!”
顏十七道:“所以,關鍵是自己要想開啊!我現在認定他,是因爲他對我的確是最好的。人品,能力,家世,他都是頂尖的人。關鍵的,在現時的情況下,唯有他才能護我周全。所以,槿兒覺得他可以託付。”
高氏點點頭,“我也是考慮了很多,才覺得,他的確合適!”
顏十七道:“孃親,將來的事情誰能說得準呢?總是人心換人心!他一心一意待我,我必一心一意待他。時長日久之後,他若有負於我,那就一拍兩散好了。”
高氏揉揉她的頭,“傻丫頭!一旦陷進去,想要再抽身,就難了。”
顏十七道:“就算抽身難,抽心也不難。如同孃親現在這般,縱使還沒有和離,卻已經不去在乎了。”
高氏道:“你還不明白嗎?孃親慎重來慎重去,就是怕你將來走孃親的這條路啊!”
顏十七笑笑,“孃親,有些東西是防不勝防的!整天的提心吊膽,還不如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呢!槿兒想過了,這女子的婚事跟賭坊裡的押賭差不多,沒有誰能保證穩賺不賠的。但無論是輸還是贏,總得堵過了才能說。沒準兒,我押上最小的賭注,贏來的會是最大的彩頭呢!”
高氏失笑,擡手戳她的腦門,“連下賭都用上了,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是個小賭徒呢!你呀!”
面前的小臉是這般的明媚。
臉上飛揚的神采更是充滿了對未來新生活的期待,她怎麼還忍心潑涼水?
有一點兒,女兒說的很對,沒有誰能穩賺不賠。
初時的勝券在握,並不代表終了。
正如當初,她在擇婿的時候,自信滿滿的以爲自己只會是贏家,到頭來卻還是輸的一敗塗地。
就連她的父親高老爺子都認爲,顏秉正是個實誠的人,老實,本分,可靠,關鍵是對她也是真心傾慕,以爲那樣的人斷不會做出背叛的事情來。
結果呢?
現在再去回想,當初的一切就仿若一個笑話了。
再來看趙翀,看着不老實,不本分,如同一匹無繮的野馬,難以馴服。
卻不代表無人馴服。
這種人,輕易不交付真心,一旦交付了,便也如同千里馬認主一樣,別人就再也無法駕馭了。
趙翀跟顏秉正,完全是兩種人。
老實人未必可靠,性格里卻還有懦弱,關鍵時候,護不住自己的人不說,往往還要別人爲其犧牲。
趙翀是精明人,卻也未必不可靠。至少,他是有能力護住自己想護的人的。
她這一生,爲顏秉正這個老實人所累。因此,在給顏十七說親這件事上,是堅決抵制老實人的。
顏十七見高氏晃神,搖了搖她的胳膊道:“孃親,別想多了啊!順其自然好了!畢竟,他能不能湊齊五十萬兩銀子的聘禮,還很難說呢!”
提到五十萬兩銀子,高氏又開始上火。“若是因爲這個五十萬兩耽誤了你的親事,孃親肯定跟你外祖父沒完。”
顏十七咯咯笑,“孃親何必着急?大浪淘沙,剩下的纔是金子呢!”
“你還樂!”高氏無奈的嘆氣。
看到顏十七這副樣子,就又想起了她癡傻的那些個歲月。
完全不知道愁啊!
不過,女兒如此樂觀,也似乎沒什麼不好的。
相信嫁人後,無論日子怎麼樣,她都能過出滋味來。
她哪裡知道,顏十七的腦子裡是有着另一個人的記憶的。
有了錦瑟悽慘的一生,顏十七就覺得,日子再壞,還能壞過錦瑟去?
人只有在經歷了大悲大傷大痛之後,纔會猛然間頓悟,比起那些個,眼下的這些,真就不叫事了。
娘倆正說着話,就聽院子裡突然傳來了晚晴的聲音,“老爺怎麼不進去?”
高氏面色一沉。
顏十七就在心裡嘆氣。
晚晴這話,除了警示,還暗含的意思是,顏秉正已經在外面站了很久了。
外面傳來了顏秉正的咳嗽聲。
顏十七起身,親自去開門。
顏秉正倒揹着手,立在門外。
不知是因爲咳嗽憋的,還是因爲被撞破的尷尬,一張臉微微的泛紅。
顏十七福身行禮,“父親請進吧!”
微微側身,顏秉正就擡腳走了進來。
高氏端坐着不動,面無表情,“老爺有事?”
聲音不帶絲毫溫度,完全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顏秉正道:“過來看看十七!”然後徑直走過去,在高氏旁邊的主位上坐了下來。
顏十七道:“十七很好!”
心道,這個拎不清的爹找的這藉口,還真是蹩腳啊!
若是時間退回去十年,他這般打着看她的旗號而來,高氏的心應該還能捂熱吧!
可惜啊!錯過了挽回的最佳時機,就再也回不去了。
高氏道:“槿兒累了,下去歇着吧!”
顏十七視線在兩人之間打了個轉,情知這二人之間的事,不是她能摻和的,便福身行禮,退了出來。
回到自己屋裡,顏十七便喊了今日留守的沙暖來,“老爺今日做了什麼?”
沙暖道:“奴婢這就使人去前院問問。”
須臾,青枝進來,回話道:“奴婢問過了,老爺上午出去了,好像是去拜訪戶部侍郎齊大人了。”
顏十七若有所思,“他這是開竅了嗎?”
青枝道:“還有一件事,今日府裡好像收到了四五張帖子。好像都是從前莒州書院出來的,說是來拜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