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秉正心中便如刀絞般疼了起來。
不期望,也就不會有失落。
沒有失望,自然也就沒有了責怪。
這樣的心態,不正證明了他這個父親可有可無嗎?
顏十七依然沒有回頭,“父親喊十七來,其實還是想極力修補十七跟顏家人的感情的。但是,十七就是這麼個愛憎分明的性子。從昨日開始,老太太就在算計顏家四房,所以,纔會讓顏家的出嫁女都拖家帶口的來,不是爲了給十七撐門面,卻是爲了讓四房難堪。讓我如何不恨?”
顏十七頓了頓,繼續道:“一家人,會這樣子算計嗎?顏清雅和顏十八,若是真的把我當長輩,會在我的定親宴上做出這種醜事嗎?就算不是假借着我的名義都是在打我顏十七的臉了。讓我如何不恨?”
顏秉正頹然的後退,倒回到了太師椅上,“是我強求了!”
顏十七翹了脣角,“父親的確是強求了!今日之事,十七恨的牙癢癢。煩請父親給那邊帶個口信吧!從今往後,他們誰都別來招惹我。否則,就別怪我不客氣了。今日之事,我不會報復。不是我大度,是我相信天理昭昭,終會報應不爽。”
擡腳,毫不遲疑的出了屋。
院子裡,顏如鬆筆直的站着,眉頭打結,表情肅然。
顏十七靠近了,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哥哥,我定親了呢!我很開心!在我這麼開心的時候,你能不能給你貌美如花的妹妹笑一個?”
顏如鬆憋不住,扯了脣角。
顏十七卻不滿意,“笑的比哭還難看!我也知道你心裡不好受。你畢竟比我大了兩歲,在定親上卻被我趕超了,心裡肯定是嫉妒怨恨惱怒成狂的!”
顏如鬆哭笑不得,擡手敲她的頭,“你這滿腦子都在想的什麼亂七八糟的啊?”
顏十七捂着額頭跳開,“小嫂子還沒進門呢,你就欺負我!我去告訴孃親去!”
跑了兩步,見顏如鬆竟然沒有出聲留她,更沒有追上來,便又忍不住的轉了身。
一雙大眼睛,滴溜溜轉的瞅過來。
顏如鬆的心就軟的一塌糊塗了。
自己這妹妹這般可愛,難怪趙翀不惜一切代價的搶人了。
“十七,你放心!哥哥日後,會是你最大的依靠!”
顏十七癟癟嘴,“哥哥還是心無旁騖的先把狀元給拿回來吧!”
“會的!”顏如鬆說完,嘴脣緊緊的抿了起來。
顏十七笑笑,“狀元是天下第一呢!哥哥這般厲害,他的妹妹又怎麼會弱呢?也請哥哥放心!無論發生何事,十七都會讓自己好好的!”
顏如鬆重重點了點頭。
顏十七徑直回了自己的屋子。
疲累感才鋪天蓋地而來,她倒榻就睡,甚至連晚飯都沒有起來吃,一覺到了天明。
想到今日是趙翀南行的日子,慘叫一聲起身。
一邊責怪着丫鬟不叫她,一邊催促着丫鬟趕緊爲其梳洗穿戴,一邊又使人去前院準備馬匹。
出的屋門,沒有太陽,天空又下起了濛濛細雨。
這樣的天氣真是惱人,讓人無端的想起江南來。
顏十七急不可耐的就要往前院衝,卻愣是被高氏拽了回來,逼着喝了大半碗粥,吃了兩塊點心。
高氏哪裡想到,顏十七這一去竟是沒有乘坐馬車,而是騎馬外出,並且只帶了報曉一個。
馬蹄聲陣陣,直奔南城門而來。
這騎術,幾乎可以肯定是錦瑟的了。
南城門,卻是冷清的很。
太子的儀仗正往回返。
顏十七下馬迴避,焦急明明白白的寫在臉上。
只想着太子一行趕緊過去,她還要趕路呢。
看這架勢,趙翀作爲欽差大臣遠行,皇上是派了太子相送的。
太子既然迴轉了,那就說明趙翀已經啓程了。
只盼着趙翀慢行,她還能追上纔好。
卻沒想到太子的車輦在他的身旁戛然而止。
顏十七心裡咯噔一下,真是越着急越有人添亂啊!
“十七小姐!”太子的聲音伴隨着他掀車簾的動作傳來。
顏十七福身行禮,“民女見過太子殿下。”
“來送趙大人?”太子明知故問,看向顏十七的眼眸晦暗不明。
“是!”顏十七低垂了眼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暗影。
溼了的碎髮緊貼在額上,映襯着白無瑕的肌膚,更添幾分楚楚之色。
偏她又穿了一身大紅色的披風,整個人在這樣的天氣中便又明媚的耀眼了。
“趙大人恐怕已經走遠了!”太子慵懶的吐出一句。
“那民女得趕緊去追了!民女告辭!”牽馬就往前走。
“十七小姐!趙大人這是皇差,你這樣子前去,豈不是扯趙大人的後退嗎?皇上的這趟差事還是很緊急的!”太子卻不打算放人。
顏十七扭頭,微微一笑,“太子殿下是不是想偏了?全京城都知道,我是趙大人此次江南之行的動力呢!趙大人急着回來娶我,自然會加緊辦差的。所以,我去送他,只會讓他更加努力纔對。”
太子蹙眉,“十七小姐就不懂得什麼是含蓄嗎?”
顏十七道:“自然是懂的!太子殿下還有別的吩咐嗎?”
太子掀在簾子上的手就放了下去。
顏十七翻身上馬,策馬而去。
前方的視線一片迷濛。
顏十七咬着脣,牙齒更是嘎嘣作響。
馬奔出了二十里,還是沒有見到人。
顏十七眼中的淚便涌了出來,終歸是沒能趕上嗎?
她爲他繡的荷包還沒有親手交給他呢!
她爲他求來的平安符也還在身上呢!
她還沒有囑咐他多加小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