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秉正端了茶杯,掀了掀茶蓋,沒有喝,卻又放回了桌上,“十七,我沒想到會發生那樣的事情!”
顏十七挑了挑眉,視線落在他身後的書架上。
沒有多少書,他的書應該都留在莒州了。
這次回京,來的倉促,走的時候應該沒想到不回去吧!
現在京城是這樣的局勢,他還會想着繼續回去教書,還是留在京城爭一爭呢?
“哪樣的事情?”顏十七挑眉問。
顏秉正一琢磨,不禁苦笑。
惹來麻煩的並不只有顏清雅,他的那些個侄女拖家帶口的前來,顯然心思也不是單純的了。
當初說去四方酒樓訂桌的時候,他雖然沒有強烈反對,但其實心中是不贊同的。
他是真的沒有想到會來那麼多的人!
幸好事先有了準備,就是那攔在門口收禮金的事情,還是讓人覺得膈應。
“十七,讓你受委屈了!”顏秉正重重嘆了口氣。
顏十七詫異的看過去,顯然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子一番話來。她還等着挨訓呢!
畢竟,攔在酒樓門口收禮金這件事,的確是有些出格了。
“父親不怪我就好!”顏十七抿了抿脣。
她原先還想着,顏秉正若是教訓她,她就一推三萬裡,全都推到高氏身上。
反正現在,顏秉正現在最怕的就是高氏。
陪盡小心,也換不了高氏一個笑臉。
顏秉正道:“你這個丫頭,真是膽大啊!收禮金這樣的事情都能想的出來。”
顏十七道:“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人人都來吃白食的話,父親給我的那五千兩銀子根本就不夠。”
顏秉正道:“可是客人離去時,你爲他們準備的禮物,怕是不止五千兩銀子吧?”
對於真心來參加定親宴的人,他們奉上的卻是足夠分量的厚禮的。
這樣的心思,何其的縝密。
他是真的對這個嫡女刮目相看了。
這也是他此刻說不出責怪的話的原因。
他相信就是今日來的那些個貴客,應該也說不出丁點兒的不好。
顏十七嘿嘿笑兩聲,“羊毛出在羊身上唄!”
她又不是真的要貪人家的銀子,不過是爲了給某些人難堪罷了。
顏秉正愛憐的看着她,原來女兒也有這麼可愛的一面啊!“清雅今日所爲,十七可恨?”
終於還是步入主題了。
顏十七聳聳肩,“十七恨!”
不需要思考,直接脫口而出,乾脆而利落。
顏秉正怔了怔,麪皮抽動了一下,翕動着嘴脣,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顏十七勾脣,“父親喊十七過來,可是要告訴十七,海納百川有容乃大的道理?父親可是要告訴十七,大家都是顏家人?”
顏秉正臉上便有些微微泛紅。
不等他說話,顏十七又道:“父親覺得,別人當衆打了十七一巴掌,十七是否還該討好着把笑臉送上去?”
顏秉正嘆氣,“十七,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可是得饒人處且饒人啊!凡事都該爲自己留一線退路啊!”
顏十七咧嘴,笑如春花綻放,“父親想教十七宅心仁厚,可惜已經晚了。十七小的時候是傻的,有一次被族裡的一個小姐妹欺負了。歸家後,孃親告訴我,別人打我一拳的時候,我要還給對方兩拳。那樣子,那個人纔會怕你。十七虛十九歲了,已經成形了。”
她終歸還是把高氏搬了出來壓他,然後成功的在他臉上看到了懊悔的表情。
“是我的錯!從小疏忽了你!”顏秉正聲音沉痛道。
顏十七搖搖頭,“我很慶幸,被孃親教成了這樣子。若是隨了父親,還不得天天被人揉圓搓扁啊!說句大不敬的話,父親行事,太窩囊了點兒。”
這話說的毫不留情面。
顏秉正目瞪口呆。
顏十七揉揉眉心,“父親也別介意!我肯說出心裡話,是還想着把父親當父親。如若什麼都不說,想來跟父親也就只有客情了。”
顏秉正伸手去拿茶杯,手指哆嗦着,愣是沒有端起來。嘗試了兩次,又將手縮到了桌子底下。“父親在你心中,竟是窩囊的嗎?”
顏十七點點頭,“父親可知,若是我外祖家的人做出這種事情來,孃親會如何處理嗎?”
顏秉正道:“你母親在家裡一直都很受寵!”
顏十七道:“這跟受不受寵沒有關係!俗語說,會哭的孩子有奶吃。今日之事,明明是十七受了委屈,顏家三房的人卻偏偏還要將髒水往十七身上潑,他們憑的什麼?若是那會兒,父親暴跳起來,將人直接從四方酒樓驅逐到大街上,看他們還敢蹦躂嗎?”
“十七------”顏秉正直接掉了下巴,“我也還是顏家人!”
顏十七搖頭嘆息,“顏家人若是拿父親當自己人,會那般對待十七嗎?”
顏秉正再次啞口無言。
顏十七道:“十七累了!十七告退!”
“十七!”顏秉正急急的起身,由於急於阻擋顏十七,膝蓋就撞在了桌腿上。吃疼的倒抽冷氣。
已經轉身的顏十七背對着他,終歸還是停住了腳步,“父親還想問,十七有沒有怪你嗎?”
顏秉正道:“你怪我吧!怪吧!確實是我沒有做好!我喊你過來,不是要教訓你的。只是想跟你說說話,只是不想你心中留有疙瘩。可是,現在卻是越描越黑了。”
顏十七嘆氣,“十七不怪父親!父親把顏家人看的很重,十七怎能爭寵?十七是知足之人!當時,父親沒有爲十七出頭,但是十七不遺憾,因爲十七還有舅母和舅舅。總是不缺人疼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