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深吸了一口氣,朝着顏十七投過去感激的一目。
沅王道:“懌兒!你皇祖父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周顯謫道:“藉口!我骨子裡的涼薄,就是隨了父皇!”
皇上不看他,卻是看向那個金光閃閃的座位,嘆口氣,道:“懌哥兒,顏十七說的沒錯,朕首先是皇上,其次纔是你的祖父。因爲你的父王是個不爭的,所以,朕得逼着他去爭。只要你出事,你的父王和母妃就會懷疑到太子身上。他們不想坐以待斃的話,就該知道奮起反抗。”
周懌搖着頭,眼淚飛濺,“那懌兒一路吃的苦又怎麼算?”
皇上突然就笑了,“你是朕親自挑的皇太孫,這樣的磨礪,你必須經受!”
一切都是考驗!
顏十七也看向那把龍椅,周懌一個七歲的孩子,就已經在接受帝王之路的訓練了。太非人了!所以,那把椅子哪有那麼好坐啊!
卻偏偏,就有人削尖了腦袋也要往上擠。
周懌擡起袖子,胡亂的抹一把眼淚,瞪大眼睛看向顏十七。
顏十七聳聳肩,“別看我啊!你皇祖父對你的疼愛是真還是假,你自己能夠判斷。反正在我這裡是感激的,畢竟,沒有你皇祖父的這場狠心設計,你我便沒有了相見的緣分。”
周懌黯然的眼睛,瞬間便被點亮了起來。
顏十七舒了口氣,早慧的孩子是不容易鑽牛角尖的。
皇上道:“懌兒,你可以怨皇祖父,但是皇祖父不悔!”
“以大局爲重啊,皇上!”顏十七打了個哈欠,“能不能早點兒完事,回去睡覺啊?”
他們祖孫之間的疙瘩,只能他們自己去解。
周懌在這場設計裡,的確是受到了傷害的,但與此同時,也是得到了成長的。
而皇上,在將自己最喜愛的孫子放出去後,想來也是非常難受的。
不捨和擔心,以及愧疚,一定折磨他好久。
畢竟,他可以從宏觀上籌謀,卻無法在細微之處做到面面俱到。
周懌畢竟是個人,他有求生的本能,勢必會一次次的逃跑。
而孫書淮所找的下線人員,因爲不知道周懌的真實身份,難免會生出小心思來。
所以,周懌的這趟拐賣之路,都是最真實的生死體驗。
他能不能原諒皇上,那就要看他的胸襟有多大了,就要看看他能領悟多少了。
一個不到九歲的孩子,畢竟不能強求太多。
“咚!”“咚!”“咚!”三聲巨響,如同響在天邊的雷。
又像是過年時,燃放的爆竹。
周顯謫再次大笑了起來,“我沒輸!我還沒輸!我還有火炮!我還有前朝留下的精銳人手。父皇,你沒有想到吧?”
皇上的臉色登即又暗沉了三分。
周顯謫卻還在自我膨脹的得意着,“對了!我手上還有你心愛的女人呢,父皇!”
皇上轉向沅王,“朕已經懶得跟他廢話了!你跟他說!”
沅王上前一步,嘆氣道:“你的火炮在從沂州運往京城的路上就已經被龍騎將軍截獲了,目前正在運往西北的路上。”
“不!不可能!”周顯謫跳腳。
不可能三個字,應該是他今夜說的最多的三個字了。
瑞王妃虛弱的道:“關碧海明明已經被調走了。”
沅王道:“關碧海在西北經營多年,你們真的以爲是你們可以輕易攻進去的嗎?你們勾結外族,意圖挑起戰事,禍害我大順子民,說到底你們就是千古罪人,萬死難恕其罪。”
周顯謫木然道:“西北的八百里加急是假的?”
沅王道:“不錯!別說你只是勾結了他們最不受寵的兒子,就是他們大舉來襲,我西北的將士也是無懼的,哪怕關碧海不在那裡,但他的威嚴卻一直都在。”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事情到了這個時候,周顯謫反而鎮靜了下來。
沅王道:“關碧海不曾離開京城百里。”
“不可能!”瑞王妃虛弱道,“我們的人是一直跟着他的,倘使他又折回,我們不可能一點兒都不知道。”
沅王道:“關碧海深諳兵法,想要金蟬脫殼,你們的人能識別的了?何況,關碧海這次回京完婚,是奉命帶着兵馬回來的,你們的人可曾察覺?”
瑞王妃一臉的頹然,“怎麼會是這樣子?”
周顯謫猛的想起了什麼,“趙翀在哪裡?”
沅王就看向顏十七。
顏十七聳聳肩,“王爺看我做什麼?他人在哪裡,我還真就不知道呢!反正不會在沂州就是了!”
沅王就笑了,“你猜!”
顏十七道:“我覺得,他此刻應該就在京中。呀!該不會已經在宮裡了吧?”
沅王道:“他現在應該跟醜伯在一起。”
顏十七面上一喜,“醜伯啊!”
沒有提陸公子,而只是說醜伯,是不想讓陸公子再死而復活吧!
屬於曾經的過往,既然已經過去了,就沒有必要再去揭示了。
皇上道:“你哥哥的那個幕僚不錯!”
顏十七就笑了,“如果我猜的沒錯,夫君和醜伯此刻對上的應該是鎮海侯吧!”
原來醜伯的失蹤,竟是爲了那幫被鎮海侯利用的與沂王有關的人啊!
沅王道:“以爲天牢是那麼好劫的嗎?不把人放出來,怎麼可能順藤摸瓜?”
周顯謫雙腿一彎,軟軟的癱在了地上。
大勢已去!
不!是大勢從來沒在他們這邊。
自始至終,都是在對方的算計裡,一步一步被牽着鼻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