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姨娘思忖着,昨日,顏秉正去牢裡爲她送行,她就對他喊過冤枉了。
事情不是她做的,她只是爲人頂缸。
顏秉正雖然當時什麼都沒說,但肯定是聽了進去的。
所以,剛剛一看到顏十七,她就忍不住的歡呼,認定是顏秉正聽信了她的話,所以央了顏十七來救她。
顏十七要嫁入衛國公府的事情,她也是昨日才聽顏秉正說的。
所以,仗着衛國公府的勢,顏十七是有那個能力救她的。
可她剛剛聽到了什麼?顏十七居然說這一切並非是顏秉正授意的,那顏十七又爲何救她?
顏十七嘲諷的看着她,沒有錯過她臉上哪怕一絲一毫的掙扎。“你別想多了!我把你偷樑換柱出來,不是受誰的驅動,只是想讓你活着。”
範姨娘防備的看着她。
顏十七扯動脣角,“我就是想讓你活着看看,你拿命爲你那一雙兒女謀來的富貴能長久到幾時。”
範姨娘的周身就禁不住瑟縮了一下。
顏十七道:“不知昨日父親跟你說了多少。我不介意再把顏家當前的形勢說與你聽,你也好做到心中有數。老顏家現在已經分家了。二房和四房都是搬離了主宅那邊的。大房沒有搬,卻是依附着三房而活。”
範姨娘的眼光閃了閃。
顏十七輕哼一聲,“你覺得這樣的情況,對十八和小五也不錯,是不是?十八今年也該及笄了呢!按理說,正是說親的大好時候呢!你可知顏家三房那邊是什麼情況?”
範姨娘牙齒咬脣,恨恨的盯着顏十七。
顏十七卻衝着她笑了,“你那好姐夫顏家三爺,至今還沒能起復。三房疼在心尖尖上的嫡親孫女顏清雅,即將被太近六皇子府爲妾。”
範姨娘瞬間目瞪口呆。
顏清雅的歸宿,是她怎麼都沒有想到的吧!
三房的人尚且得不到好姻緣,何況是大房的人呢?
範姨娘一下子就激動了起來,掙扎着想要往上起,手腳比劃着。
顏十七扭頭不看她,“至於被你們母子拋棄的四房,我這個曾經的傻子是跟衛國公府的趙大人定了親的。至於哥哥,那個因爲有個傻妹妹而一直被連累的沒有婚配的人,眼下已經被皇上賜婚給禮部尚書谷大人的嫡出千金了。”
範姨娘的臉就白如雪了,不是晶瑩剔透那種白,卻是透着日暮染灰的白,顯得死氣沉沉。
掙扎戛然而止,她癱軟在地上,仿若一灘爛泥。
顏十七道:“我讓你活着,就是要你瞪大眼睛好好看着,你的一雙兒女過繼到大房後,能沾到多少光。就是讓你眼睜睜的看着,將來她們長大了,是否還記得你這個生母。就是讓你看着,你用生命挽救的三房,到頭來會給予你的兒女怎樣的助益。所以,你應該好好感謝我。除了我,沒有人願意給你這個機會。”
範姨娘猛的伸手到嘴裡,咬破食指,在木地板上寫着:生不如死!
顏十七看着那斷斷續續的紅色血跡,“你猜對了!我就是要讓你生不如死。悔嗎?”
範姨娘咬着脣,脣角有紅色溢出。
眼淚卻順着臉頰流進了嘴裡。
她張大嘴巴,卻哭不出聲來。
只是渾身抖動的厲害。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啊!”顏十七輕飄飄的說了一句。
然後轉向報曉,“開窗吧!”
菜市場的高臺上,已經跪了五個犯人。
“把人押過來!”先前的婆子架着範姨娘的胳膊,一把將人拖拽了起來,另一隻手又把帷帽扣在了她頭上。
顏十七道:“把她的眼睛露出來,讓她好好看看,她滿心爲其打算的一雙兒女會不會前來送她最後一程。”
範姨娘初時還掙扎,聽到顏十七這麼說,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獄中的生活可謂是度日如年,明明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她卻如同過了二十年之久。
作爲一個母親,她是真的想孩子了!
她以生命爲代價換取的,不過是兩個孩子的前程。
她在這個世上僅剩下的,也就是一顆母親的心了。
高臺上五個人,四男一女。
那個披頭散髮的,就是她的替身吧!
這件偷樑換柱的事情,相信顏十七是不會讓顏家主宅那邊的人知道的。
所以,主宅那邊若是給她送斷頭飯來,也肯定是那個人幫她受了。
可惜,直到午時三刻,劊子手的屠刀高高的舉起,沒有任何一個人靠近那個“她”。
伴隨着人頭落地,範姨娘也雙眼一閉暈了過去。
顏十七回頭,看了躺在地上的人一眼,“找個僻靜的宅子安置了,好好看着。別讓她出什麼幺蛾子,也別讓她死了。這個人,我還留着有用。”
羅跟點頭,“姑娘放心!已經都安排好了!這就帶人從後巷走。”
“這會兒出去?”顏十七挑了挑眉頭。
羅跟道:“每次來看砍頭的,總會有人受不住暈倒的。”
顏十七就笑了,“那我還是個膽大的呢!”
羅跟衝着那婆子使了個眼色,婆子便將人拖了出去。
顏十七深吸了口氣,鼻息間有淡淡的血腥味。
即便如此,顏十七還是留下來用了午飯纔回去。
顏秉正將自己關在書房裡,一天都沒有出來。
晚飯時候,高氏對顏十七說:“你親自去給他送晚飯吧!他現在還得好好活着!親生父母身亡,是有三年的大孝的。”
顏十七忍不住的扶額。
高氏對顏秉正的擔憂,還真是別出心裁啊!
不擔心他身死,只是怕他死後拖累一雙兒女的婚事,以及兒子的仕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