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強忍着心中的怒火,若不是看在皇上現在還病着,太后就把這一匣子的玉碗拿到後直面前去。昨日皇上剛說想立順親王,就見他來賄賂盛信廷,實在是太過膽大妄爲了。
太后想至於此,喚過裴嬤嬤,“你去傳哀家的話,好久沒見凌康了,讓淳親王帶着凌康來見哀家。”
裴嬤嬤答應着去傳太后的口諭。
這幾日來,淳親王正因爲凌康去了沐恩侯府遇到行刺而心中暗惱。那日淳親王一直沉着臉親抱了凌康回到淳親王府,待到天剛亮,淳親王就帶着凌康回了禮親王府。
到了禮親王府,淳親王就給禮親王妃施了大禮。禮親王妃本因淳親王忽然帶着凌康回來,唬了一跳。現在見淳親王一揖到地,禮親王妃一面避過了這一禮,一面不住的看着凌康。
凌康正眨着小眼睛望着自己的母親,甜甜的笑着。
瞧着不像是有什麼事,禮親王妃心裡納悶,那麼淳親王施大禮又是爲了哪般呢?
淳親王垂頭慚愧着道,“大嫂,我差一點讓凌康遇到了危險,我無顏來見大嫂!”
禮親王不好當着淳親王面抱着兒子,只得勉強笑道,“三叔快別這麼說,有什麼事只管講來便是。”一面說着,禮親王妃一面朝着凌康招手。
凌康跑到母親面前,揚着小臉笑了起來,“母親,沐恩侯府的牀可舒服了,我睡得可香了。”
淳親王的嘴角狠狠的抽動了一下,凌康這孩子……只怕半夜讓人抱跑了,他自己都不知道!
禮親王撫着兒子的頭,不由得看向淳親王,淳親王把有刺客在沐恩侯府行刺的事講給了禮親王妃。禮親王妃嚇得花容失色。
“怎麼……怎麼會這樣……”禮親王妃抱緊了凌康。
淳親王垂着頭,始終沒有起身,“大嫂當初信任我,把凌康交到我手上,我卻差一點保不住凌康,着實慚愧,請大嫂罵上我兩句,我心裡也好受些。”
禮王妃雖不是什麼世家名門,卻也官宦人家的小姐,從小被教導得極識大體。她不好去親扶淳親王,忙笑道,“三叔快別這樣說,凌康沒事就好,三叔能起早就來告訴我此事,也是擔心王爺和三叔之間生了嫌隙。請三叔放心,我不是不懂事理之人,王爺本就病着,我自然不會把此事告訴給他。”
淳親王頭低得更低,“大嫂不怪我已經是我的福氣了!”
禮王妃撫着凌康的頭,“還有一事,我還要再請三叔幫忙。我忙於照顧王爺,王爺的側妃和幾個姬妾也沒有貼心的,實在沒人能照顧凌康,還請三叔幫我這個忙。”
淳親王這才擡起頭看向禮王妃,能不計較此次出的事已屬大度,而禮王妃竟然還信任淳親王,願意讓他繼續幫着帶淳親王,叫淳親王的目光裡多了份凝重。
“多謝大嫂!”淳親王又是一揖到地。
禮王妃笑着點頭,蹲下身來對凌康說,“康兒,你和三叔回去好不好?”
凌康點頭,一雙大眼睛笑成了月牙,“好啊好啊!人家本來就不想回來呢。”
禮親王忍不住笑,吻了吻兒子的小粉臉兒,“那就和三叔回去罷。”
淳親王又問起禮親王的身體,禮親王妃讓乳孃帶出凌康,又把服侍的人打發走了,眼圈紅了起來,“三叔,我只瞧着王爺的身體不好……”
禮王妃打發出凌康,淳親王就已經猜出禮親王的身子不好了,他吸了吸氣,勸道,“大嫂快別多想,我再讓人訪訪民間的名醫,大哥到底年輕不會有事的。”
禮親王妃勉強笑了笑,“但願如三叔所言罷。”
淳親王站起身來,“大嫂,我帶着凌康去瞧瞧大哥罷。”
禮親王妃站起身來,引着淳親王去看禮親王。
淳親王走進禮親王的內室時,不禁吃了一驚。禮親王纔不過二十六歲,就形如枯槁,顴骨高高的突起着,眼窩深陷着。看到禮親王時,淳親王的心還是忍不住的一提。
原來正合着雙目小憩的禮親王,聽到了腳步聲,睜開了眼睛,在看到淳親王時,他的眼裡閃出了柔和的光芒,手支在身體兩旁,就要掙扎着坐起來,“三弟……來了……”
淳親王緊走兩步,按住了禮親王,“大哥,您別起來了,躺着說話便是了。您是長兄,就是躺着也不算失禮。”
禮親王也實在沒有力氣起身,他喘着氣,牽了牽嘴角,“三弟來瞧我,我是高興的。若是再不見,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見了……”
禮親王妃在一旁聽了這話,哪裡受得住,她假意倒茶,轉身去一旁拭去了眼角的淚。
淳親王心上也不舒服,他強打着精神笑着握緊了禮親王的手,“大哥,你就是幼年時身子弱吃了些虧,所以到了春日裡就覺得乏了,大哥說這些話,可叫大嫂如何想呢?”
禮親王看了一眼禮親王妃的背影,擺擺手,“你們都下去罷,柔笛你也下去罷。”
禮親王妃帶着丫頭們退出內室,房裡只留得兄弟二人。
禮親王這才說,“我身子不好,我自己也知曉,只是有一件事我放不下心來……”禮親王指起手來,似無力的指了指門外,“你大嫂帶着凌康不易,你若是君臨天下了,幫我照顧他們娘倆……”
淳親王心上大驚,難道是禮親王看出什麼了麼?不該啊,自己做得並不明顯,禮親王怎麼會知曉的呢?
淳親王從牀畔站了起來,他故作慌張,“大哥……這種話可不能亂講!”
禮親王合了閤眼,再睜開時,雙眼閃過一道精光,“三弟……我身子是不中用的,你也不必瞞了我去,現在……我這個樣子只怕是捱日子了。只剩下來你、四弟、七弟了,四弟整日裡只知道四處玩樂,父皇豈會立他爲新君。就只剩下你和七弟了。”
禮親王喘了喘氣,“七弟有秦貴妃爲母,又是父皇最疼愛的幼子,風頭很勁啊……三弟,你要提防着他……不過,他絕對沒有你有遠見。三弟,你纔是最適合坐在那裡的人……所以,我才託三弟照顧凌康母子……我絕對不是一時起意,我是想了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