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可君看着緊閉雙眼的董青峰突然滿頭大汗,心裡咯噔一下,白玉辰說過,董青峰現在要闖的是感染髮燒這一關,要是燒退了那麼他就已經完全脫離危險了,要是闖不過來就懸了。
她伸手往董青峰的額頭上一探,他的身子滾燙的就好似着火了一般。
孟可君立刻把蓋在董青峰身上的薄被掀開,才一會的功夫,孟可君眼見董青峰身上的衣裳由幹變溼,緊緊的粘貼在他的身上。
這樣不行,要是這樣下去,被紗布裹着的傷口肯定是會感染的。
孟可君立刻把自己的袖子挽了起來,她必須馬上給董青峰降溫。
沒有片刻的猶豫,孟可君立刻把董青峰身上的衣裳解開,然後用最快的速度從院子的井裡打來了一盆冰涼的井水,再從廚房裡拿來了一個大碗。
鑽到青峰的牀底下把裡面的裝了青梅酒的酒罈子抱了出來,把酒倒進碗裡。
兩塊帕子,一塊用井水浸溼敷在青峰的額頭,另一塊扔進了裝有白酒的大碗裡,原本應該是的用酒精,但是現在根本就耽誤不得,孟可君只要拿了白酒來代替酒精。
將酒碗裡的帕子擰乾,然後擦在董青峰的頸部,四肢還有手足心的位置,尤其是腋下、肘部、胳肢窩、等血管豐富的部位。
酒精擦完了身子以後,再把董青峰額頭上的帕子拿下來,重新放進水盆裡,浸溼擰乾後再放上。
昏迷中的董青峰突然感覺自己的身旁燃起了一場熊熊烈火,他身旁那一棵棵傾倒的竹子瞬間便這場大火燒得灰飛煙滅。
那漂浮在半空中的菸灰又突然從灰色變成了刺眼的紅色,他眼看着自己周邊的景象慢慢由青翠的綠色蛻變成幻滅的灰色,然後再由灰色變成血腥恐怖的紅色,那漂浮在空中的紅色灰燼,鮮豔的就好像是一滴滴刺目還散發着熱氣的血液。
耳邊是各種淒厲的慘叫聲,一聲聲,那些聲音全部都是他最熟悉最親密的人發出的。
他想要去幫助他們,可是此刻的他正被熊熊的大火圍困着,根本就動彈不得。他的身子越發的滾燙了,他感覺自己馬上就要被這場大火吞併並要成爲這裡的灰燼了。
“砰——”
就在董青峰閉着眼睛不再掙扎的時候,一直緊閉的大門突然猛地被踹開。
一張熟悉的臉孔突然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他立刻跑了進來,牽起董青峰的手就往外跑。
董青峰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他感覺身後的那場大火終於遠離了他,他的身子終於不再滾燙如火燒,他才停了下來。
只是已經筋疲力盡的他,突然整個身子都癱軟了下來。
孟可君反覆做着給董青峰換額頭的毛巾,用白酒給他擦身子的動作,到底忙了多長時間她根本就不知道。
她一直緊繃的神經,緊緊懸着的心,終於在董青峰的身子不再滾燙,呼吸不再急促後纔得到了一絲的舒緩。
她伸手擦了一把自己額頭上的汗,發燒的這一關,他們總算是闖過來了。
累的手指頭都快要擠不出一絲力氣的孟可君趴在牀邊,她靜靜的看着枕畔的董青峰,再靜靜的聽着他的心跳,她的嘴角終於浮現了一絲安心的微笑,而後趴在董青峰的頭邊沉沉的睡了過去。
只是就算是在睡夢中,孟可君也沒有得到一刻的安寧。
朦朦朧朧中,她再次來到了那片皚皚白雪的冰天雪地裡。
河岸邊,寒風依舊凌烈。
坐在馬上的孟可君和她身後的男子一同翻身下馬,男子直接將他身上的披風脫了下來,準備披在孟可君的身上。
“我不要!我已經有了!”
孟可君揚起她凍紅的小臉衝男子說,說着還把他手上的披風細心的幫他披了回去。
只是雖然他的臉盡在咫尺,可是孟可君還是看不清,她使勁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可是除了他的眼睛自己可以看清楚外,其他的五官依舊看不清。
“你看你,臉和手都凍紅了!”
男子寵溺的揉了揉孟可君的頭,雖然他只是摸了摸自己的頭,但是孟可君還是感受到了他掌心的冰冷,他身上清冽的氣息和這個毫無生氣的冰冷世界還真是相襯。
“冬天嘛!總得凍一凍纔有氣氛!”
孟可君把凍得通紅的小手放在嘴邊呵了一口氣笑着說。
瞧見她這副模樣,男子的眼角慢慢上揚,狹長深邃的幽黑眼眸裡露出了一絲寵溺,只有在這個時候,孟可君才覺得他身上的冰冷好似有了一絲融化。
“這個送你!”
孟可君從自己的懷裡小心的掏出一對藍色荷包,並將其中一個遞給了男子。
這個時候,睡夢中的孟可君看着手上的荷包才恍然大悟了起來。
“你可千萬不能丟了啊!我可是繡了很長時間的!”孟可君揚起紅紅的小臉衝男子嬌嗔的說道,然後伸手把荷包和男子手上的荷包湊在了一起,只見上面兩塊月牙形的黑色玉佩並在了一起後,合併在一起湊成一個完整無缺的圓。
“這兩塊玉是一對的,你要是丟了,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
孟可君皺着小臉佯裝出一副兇狠的模樣。
“從小到大,你送給我的東西,有哪一樣我丟過?還有,這上面繡的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這是變相的催我趕緊去你家提親嗎?”
孟可君兇狠的模樣不但沒有震懾住男子,反而把男子逗笑了,更拿了荷包上面繡的字打趣孟可君。
“你”
被他這麼一捉弄,孟可君的臉更紅了,她只是隨意的想着繡一句好聽的情話,雖然她心裡一直都是這樣希望的,但是女兒家的矜持她還是有的。
於是把頭一仰,故意佯裝生氣“你愛來不來,反正現在來家裡提親的人多得很,明兒我就去瞧瞧,看有沒有中意的!”
說着還斜眼瞧了男子一眼,想要看看他是什麼表情,果然他眼睛裡的笑意立刻消失了。
他傾下身子,朝孟可君越看越近。
孟可君本能的後退了兩步,可是他的臉還是和自己越靠越近,她甚至能感覺他的帶着清冽氣息的鼻息輕輕的噴在自己臉上。
這一次,他的臉,他的五官,孟可君終於看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