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扯遠了。”竺紫琴自嘲地冷笑了一下,接着道,“我不想深究人家夫妻間的感情如何,據我估計洛王妃大概也有無可奈何之處,她所爲的,要麼樑家要麼良哥兒,無非這兩者而已,因爲只有這兩者對一個女人來講,纔可以跟丈夫相提並論。現在沒法查實這件事是否與樑防禦使有關,我們姑且就當王妃是爲了良哥兒吧,洛王的頭上懸着皇上手裡那把劍,性命隨時堪憂,如果此時有人以保全良哥兒爲交換條件,讓王妃供出一些洛王的秘密,換做是我,沒準兒也會答應,所以有人在掌握了洛王仍與外界有聯絡的秘密後,便設計利用了我爹的秘錄誘使洛王進入圈套,以達到一箭雙鵰的目的。”
鳳墨蹙眉,陷在黑暗裡一言不發,即使竺紫琴挑明瞭告訴他王妃有問題,他還是不願相信,因爲曾經,他遠遠地關注過洛王一家子出遊,婢女抱着小良哥兒,洛王和王妃在人前是多麼的恩愛,春光燦爛衣鮮人媚,前呼後擁意暖融融的場景,使他恍惚覺得自己也像是回到了某個過去,某個陽光和煦芳花暖人心扉的午後,卻原來所有看似溫暖的背後,隨着時間揭開的偏往往是冰冷猙獰的現實。
“鳳大人?”竺紫琴似嗅到鳳墨沉默下的一絲異樣,遂輕輕喚了他一聲。
“噢!”鳳墨回過神來,“我聽着呢。”
“鳳大人上次見洛王之所以能平安出入,一則人家想放長線釣大魚,二來王妃雖然知道你們聯絡的方式,可並不知道來聯絡的人究竟是誰,故而她或許受人所命或許自己好奇,想揪出你的真實身份,便派了婢女到王爺的寢殿一窺究竟,結果被你們發現,婢女自然只能按照事先和王妃的約定,謊稱良哥兒鬧病,這即是你所謂的湊巧,要知道世上的事兒無端生出巧合來的,怕都是人爲湊上的吧。”
“你可向洛王證實?”鳳墨悶聲問道,“那夜良哥兒沒鬧病麼?”
“沒有。我特意問了下洛王,洛王說過去後王妃稱良哥兒大概被什麼蟲子咬了,纔會哭鬧。”
“哼!”鳳墨冷笑,“你將這
些話也跟洛王挑明瞭?依洛王的xing子,只怕樑妃以後不會有什麼好日子過了。”
“你很關心樑妃嗎?”竺紫琴奇異道,“我還以爲你關心的僅是洛王的安危。”
“你可千萬別這麼說,好像我跟樑妃有什麼似的。”鳳墨側轉身子,正臉向着竺紫琴道,“我是覺得良哥兒可憐,父母的處境已經夠糟心的,如此一來夫妻反目,光忙着彼此日防夜防,還有誰去顧着他呢。”
“我勸過洛王。”竺紫琴輕輕道,“王妃再有過錯,也是時局所bi,受人利誘,何況並未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希望洛王能夠寬懷大度,安撫他們母子,畢竟王爺如今的局面是寧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不宜在臥榻之側多樹一個敵人,然王爺能否聽勸,可就由不得我了。”
“沒想到時間那麼緊張,你還有閒心管人家夫妻?”鳳墨的話語聽不出是譏諷還是讚許,但他的眉頭早已舒展開來,脣邊還似漾起一抹笑意。
“我纔沒閒心!”竺紫琴不屑地轉過頭去,避開鳳墨幽幽閃動的目光,“我是不想功虧一簣,免得我費心勞神要幫他從陷阱裡跳出來,他自己卻穩不住陣腳自尋死路,我豈不是白搭了一場戲?”
“好啊。”鳳墨嘆了下,慢吞吞道,“離開墓室的時候,我瞧見王爺手中握着一本卷冊,可我想來想去,都覺得那不大可能就是秘錄吧。”
竺紫琴再次無聲含笑,“當然不是,是我替洛王抄寫的地藏本願經,照着你放入洛王屋裡的那捲抄的。”
“我……好像明白了……”
“他們要人贓並獲,哪怕抓不住洛王和咱們會面,能找出子虛烏有的秘錄來也好,而洛王的房間毫無設防,無論是洛王身邊的人亦或陵區其他人,實在有太多的機會做手腳了,於是我便故意留了個大破綻,讓他們最好立刻去搜洛王的屋子,搜下來一無所獲時,等他們再想到做手腳可就沒機會了。”
“大破綻?”鳳墨疑疑惑惑道,“你是指……經書嗎?”
“洛王從來不念經拜佛
,身上突然多出一本替皇太后抄的地藏本願經,無論洛王如何說辭,那些人也必定會疑洛王是在編謊話,爲了戳穿洛王,同時也擔心洛王是在玩聲東擊西的把戲,真正的秘錄實際早已被藏入寢宮,兩相權衡,他們都是一定要搜查寢宮的,我讓你把經卷原本藏好,就是爲了讓他們搜查得更徹底一些,越徹底越好,那麼多人,衆目睽睽下都沒搜出可疑之物,要以後猛不丁地再出現什麼秘錄,豈不是自打嘴臉成了笑話嗎?”
“你這是……”鳳墨想着想着,不禁跟着笑起來,“像那些耍把戲之人弄的障眼之法嗎?讓人把注意力都集中到最可疑之處,結果你悄悄地反封死了他們的下一步?”
“唉,不過是利用了他們急於求成急於邀功的心理……也許我還高估了他們,要指望着他們醒悟過來,保不齊都是幾天後了呢!”竺紫琴跟鳳墨說笑了兩句,精神倒見好了些,“當然,對洛王來說,也有了最好的託辭,夢見太后,寢食難安,遂謄抄經文以消除業障,跟着今晚再夢見太后,因之夢遊去了陵臺,一切都還算合乎情理吧?”
“唔!合情合理,知道洛王從不讀經文,連經文原卷都替洛王準備好了,就是……”鳳墨一開始尚還是玩笑般的口吻,忽然他想到了一個問題,“你!會模仿洛王的字體?”
竺紫琴靜靜地回過頭來,臉上多出一層古怪,“會,不止洛王,賀蘭皇室不少人的字我都模仿得還不錯。”
“你……”鳳墨愕然,他雖然看不清竺紫琴的表情,但那種有些不寒而慄的感覺又正在慢慢爬回他的背脊,“要把一個人的字模仿得幾乎分不出真假,非一年兩載可成,尤其這個人還是王爺,很多人都會對他的字體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而你居然還能模仿更多的皇室成員的字,竺紫琴,你爲何這麼處心積慮地針對賀蘭皇室?”
“我有十二年的閒暇,難道還不夠練字嗎?”竺紫琴淡淡地又補充了一句道,“其實除了永元朝的文字,我還熟悉其他好幾國的文字呢,譬如高平朝,譬如涼昭國、烏護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