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你家爺……”竺紫琴與清蘿相互對視一眼,“被他的先生召回正玉山了,至於何時能來京城,還會不會來京城,我……也說不好!”
“正玉山?就是沈榭曾提起過的,那個教書的老頭兒嗎?”清蘭問清蘿。
清蘿點點頭,“爺本來不想回去的,不知怎地還是走了,爺臨行前只叫我們好生照顧姑娘,別的,就什麼也沒說!”
“哦!”清蘭收回失望的目光,轉而道,“算了,沒關係,姑娘都來京城了,我相信爺斷不會去而不返!”
“咳咳!”竺紫琴尷尬道,“如何這麼說,我跟你家爺……”
“姑娘不必解釋!”清蘭笑起來,“我跟了爺好幾年,對爺的瞭解可一點都不比姑娘少,嗯,就這麼定了,我馬上命人爲姑娘清理房間,安排姑娘歇住,等爺到了京城,準一定會先來遲龍堂找姑娘!”
“這個,要不要你先跟你哥商量下,徵得他的同意再說,畢竟此處是遲龍堂總堂,我一個外人住進來,似乎有些不妥吧?”
“沒什麼不妥的,姑娘又不是外人,此事我說了算,我讓誰住進來就讓誰!”清蘭說着高呼一聲,“來人!”
晚間酒席,竺紫琴終於見到了傳聞中的遲龍堂大堂主,遲景良。
此人個頭高俊,身形健朗,眉目挺拔目光深邃,步履有着常年習武之人所慣有的輕快與敏捷,當他來到清蘭身邊時,可以看出,他比原本就身材高挑的清蘭還要高出半個頭,且舉手投足間氣度恢宏。
當然細看之下,遲景良的歲數應該比清蘭大不少,加之他脣上和下頜均蓄有濃密的鬍鬚,故更顯老成持重,若非知曉他們二人乃兄妹關係,初瞧上去,外人可能還會當遲景良是清蘭的大叔輩呢。
幾句寒暄客套,竺紫琴發現遲景良雖外表像個魯莽的漢子,可實際上他的談吐與禮數均十分到位,既不流於輕浮輕佻,又不會令人感到無形的威嚴與壓力,甚至恰到好處的說笑,又能令他瞬間產生親和力,令與他相處的人產生敬重和信賴感。
轉念一想,遲景良能有此般能力也是情理之中,他經年累月跟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自然有一套見人說
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待人處事方式,否則遲龍堂也不會盛名在外發展到今天。
不過遲景良雖對不同人有着不同的對待方式,身上卻絲毫不見圓滑世故,相反他本質上的豪爽直義幫了他的忙,人們相信他的表裡如一,相信他的耿直,與這類人相交往,是可以堂堂正正,有話明言的。
於是竺紫琴少有的,在席間頻頻敬了遲景良好幾次酒,一爲感謝他的傾力相助,二爲表承自己的敬重之意。
兩人相處甚融,也令清蘭清蘿鬆了口氣,清蘭知道,自己的大哥一旦對某個人英雄惜英雄產生了敬意,他自然就會毫不猶豫爲朋友兩肋cha刀襄助對方。
用罷酒宴,遲景良與竺紫琴似相見恨晚意猶未盡,他們移室繼續品茶聊敘,直至夜深二更,方纔道別各自回屋。
清蘭和清蘿在院子中看着茶室內的燭光剪影,都有些感慨。
清蘭道,“好像大哥許久都沒有與人這般相談甚歡了,姑娘到底與大哥在聊些什麼啊!”
清蘿搖首,“誰知道呢,但姑娘的xing子也很直,除了某些時候陰沉了點兒,其實直xing子的人相交相識,大概很容易就產生一見如故的情況吧。”
“嘁!”清蘭不以爲然道,“我怎麼就沒見她跟爺如此相談甚歡呢?兩個人啊,總是好一會兒壞一會兒的,愁死人了!”
清蘿想了想,“我也覺得姑娘跟爺好像沒這麼隨意,爲什麼呢,難道姑娘眼裡,堂主比爺更有魅力?”
“呸,別瞎說!”清蘭道,“我哥已娶妻室,以姑娘的心xing,莫不成能當二房?”
“唔,有點困難!”清蘿又道,“或許姑娘跟爺之間是真的生了情分,纔會總是鬧彆扭?”
“八成吧!”清蘭嘆道,“爺跟咱們也是隨意的很,偏生對着那塊冰,就總是手足無措的拘謹着,還特別在意對方的話,特別小心地措辭。”
“呵!”清蘿笑起來,“我想起當初蘭姐姐對着洛王就是嘛,明明日盼夜盼希望見到洛王,等真的見到了,反而漲紅了臉一個字兒都說不出口!”
“去!”清蘭變臉,輕輕地踹了清蘿一腳,“陳芝麻爛谷
子的事兒了,你偏生要故意拿出來促狹是吧?”
清蘿閃開,只是笑,笑而不語。
“對了!”清蘭道,“今兒我問起爺的去向,姑娘吞吞吐吐,他們倆到底又怎麼了?”
“我哪兒清楚!”清蘿的笑容頓時消失,“姑娘將爺約出去單獨談了一番話,爺便徑自走了,看爺的樣子分明是黯然傷神,帶着落寞與失望走的。”
“而且姑娘……”清蘿又是一聲輕嘆,“我們在路上走了整整六天,姑娘一直面無表情不哭不笑也不言語,像個紙人似的靜靜坐在車上,今兒進了靈昌城,我方纔看到姑娘的一絲笑意。”
“又吵架了嗎?”清蘭撅了脣道,“那爺到底還來不來京城啊?”
“姑娘xing子倔,爺的xing子也傲,他們倆相互折騰着,誰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啊!”清蘿亦感慨着低語道。
天亮日高,竺紫琴和清蘿離開了遲龍堂,在靈昌城裡悠閒地東看看西瞧瞧。
終於,她們看到了一家懸有周記字號的銀莊,乃是周家在京城開的票號分鋪,竺紫琴便帶着清蘿步入了大堂。
因爲是早上,銀莊內的生意不是很忙,她們進去後先是有一名夥計上前施禮,詢問她們需要辦理什麼樣的業務,竺紫琴對他道,“煩請你去把掌櫃請來吧,我的確是有大樁款項需要處理。”
不一會掌櫃出現,依樣的施禮後便問她們事由,竺紫琴取出一張銀票遞給掌櫃,“替我將二十萬兩的銀票分成兩份,一份換做十萬兩一張的銀票,一份則全部兌換成千兩一張的銀票。”
原來當日竺紫琴準備離開周府,卻在踏出周府大門時被於媽喚住。
於媽將周奉開好的銀票交給竺紫琴,說是銀票周奉早已備下,就放在內室的暗格裡,無論如何,周奉說該給竺紫琴他們的酬勞一分也不會少,只是他依然不願意挽留竺紫琴,言談間也似有不願再見到竺紫琴的意思。
對於周奉的反應竺紫琴表示理解,任何人在知道殘酷的真相後,也會對揭開真相的人產生連帶的憎恨,所以她接下銀票,只客客氣氣地說了聲“謝謝”,便和鳳墨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周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