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明瑜讓人留意劉府的動靜,同時讓人將狄氏給的那幾個方子找人檢查。並且特別叮囑韓氏,在沒有查明方子好壞之前,絕對不能使用方子。
韓氏笑道,“這些事情,娘都清楚。你當娘是三歲小孩嗎?”
蕭明瑜笑道,“女兒自然沒有將娘當做三歲小孩。只是防人之心不可無,那位二夫人瞧着不顯山不露水的,實則是個綿裡藏針的人。我就擔心娘你太心軟,一不小心就着了對方的道。”
韓氏笑道,“你啊,還真將娘當做三歲小孩來對待了。以前在蕭家的時候,娘不愛理會那些事情,是因爲娘不想理會。但是並不代表娘什麼都不懂。”
蕭明瑜知道韓氏說的是實話,不過還是將此事包攬了下來。
命人拿着方子出門詢問大夫,連着看了好幾個大夫,都說方子極好,是養身的方子。蕭明瑜不信邪,就是懷疑狄氏不懷好意。於是蕭明瑜又通過韓家的關係,找到一位在太醫院當值的御醫。這位御醫最擅長的就是養身方面的。
將方子給御醫看了,御醫大皺眉頭,一會又是連嘆一聲,一會又是一副不解的模樣。讓蕭明瑜很是心憂。蕭明瑜直接問道,“請問包御醫,這方子難道是有問題嗎?”
包御醫說道,“方子是極好的方子,顯然是有前輩高人開出來的。不過這裡面有幾味藥材的分量有些異常,按理說這麼重的分量,會破壞這張方子的藥性。蕭姑娘,這張方子能否借給老夫查驗幾天?等有確切的結果後,老夫再給你消息,你說可好?”
蕭明瑜點頭應下,“好,就按照包御醫說的辦。若是這張方子果真有問題的話,還請包御醫明言。”
包御醫點頭答應,並且保證最快十天,最慢半個月就會有結果,讓蕭明瑜回去耐心等待。
蕭明瑜一方面在等到御醫那裡的消息,一方面也在小心的瞭解劉府的情況。還真的讓蕭明瑜找出暗藏流言。
韓氏寡婦改嫁,嫁的還是劉長卿這個前途無量的人。別說外面的人會議論,劉家的人議論得更厲害。不僅如此,蕭明瑜還打聽到,自從劉長卿回到京城後,劉家人就在張羅着給劉長卿說親,說的都是些年輕貌美家世也好的姑娘。因爲劉長卿的正經長輩,說起來也就是那位庶母。這位庶母最是熱心,恨不得今兒說好,明兒就能定下親事。反觀狄氏倒不熱心,平平淡淡的,好像劉長卿成親不成親同她都沒關係一樣。
後來劉長卿同韓氏定親,那位庶母反對得最厲害。反倒是狄氏在勸解那位庶母3,說這個家都是劉長卿的,劉長卿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大家只需在旁幫忙就行了。實在是沒必要去質疑劉長卿的決定。
除了那位庶母外,劉家其他的族人也是反對的。大家多半是從劉長卿的子嗣問題上考慮,韓氏是寡婦,年紀也不小了。劉長卿娶了韓氏,這子嗣上頭,怕是很艱難。只不過劉長卿一意孤行,最後劉氏一族的族人只能妥協。誰讓劉長卿是族長,又是劉家最能幹的人。
不過關於韓氏不好的流言,卻在劉府私下裡悄悄的傳播。很多下人都會私下裡議論幾句韓氏的不是,比如韓家是不是以勢壓人,所以劉長卿纔會娶韓氏。又比如,韓氏是不是使了什麼狐媚手段,纔會讓劉長卿如此執迷不悟。又有人說,肯定是韓家給了劉長卿某些好處,劉長卿纔會不得不妥協,同韓氏成親。還有人直接罵韓氏不要臉的,老女人一個,竟然還敢巴着劉長卿不放,生生的將劉長卿給耽誤了。說這種話的,多半是羨慕嫉妒恨。
對於第一種和第三種說法,府中的丫頭們,尤其是稍有姿色的丫頭,最是喜聞樂見。好像這樣子,她們就有機會爬上劉長卿的牀一樣。
查到這些流言,蕭明瑜一點都不意外。要是劉府沒有任何關於韓氏的閒言碎語,蕭明瑜倒是要覺着奇怪。
關於這些流言,並不出奇,蕭明瑜也沒有興趣消息瞭解究竟有哪些人在傳播流言。不過對於後面推波助瀾的人,還有這些流言的源頭,蕭明瑜倒是極有興趣知道。
蕭明瑜同韓氏借了人手,調查此事。韓氏有不用意見,她纔剛劉家門,就大張旗鼓的查事情,這樣做影響不太好。
蕭明瑜卻持有不同的意見,那些人就是算準了韓氏的性子過於柔軟,所以纔會如此的肆無忌憚。若非有劉長卿壓着,那些流言蜚語只會更難聽,說不定已經傳到了韓氏的耳朵裡。對於此事,蕭明瑜的態度是,必須給予強有力的震懾,才能讓那些人知道好歹,知道誰纔是這府裡的女主子。別一天到晚的跟着別人瞎起鬨,小心成了出頭鳥。這第一仗,一定要打響,一定要將手段展示出來,等到將來韓氏懷孕的時候,那些人才會懂得消停。
韓氏不能說服蕭明瑜,也不得不承認,蕭明瑜說的某些話還是有道理的。於是韓氏答應下來,不過叮囑蕭明瑜,不能大張旗鼓的查,最好悄悄的來,免得大家的面子上不好看。
蕭明瑜滿口答應,轉眼又丟在一邊。有了人手,蕭明瑜做起事情來,就很乾脆利落。
抽絲剝繭,一個個的查下去,查到最後,結果在意料之中,卻也在意料之外。本以爲劉長卿的那位庶母應該是真正的幕後推手,事實上也是,但是那位庶母的身後還站在二夫人狄氏。這位二夫人還真是深藏不露。在劉長卿面前,勸着那位老姨太太息事寧人,成全劉長卿同韓氏的感情。揹着劉長卿的時候,卻又蠱惑着那位老姨太太,下死力氣的詆譭韓氏的名聲。至於劉長卿隔房的堂兄弟和長輩,雖然也參與了其中,不過是起到打手的作用。真正的推手還是二夫人狄氏。
事情查明,蕭明瑜並沒有立即動作。二夫人狄氏身份地位不一般,又是劉長卿的嫡兄嫂嫂,還爲劉家嫡支一脈生下劉緒,爲劉家傳宗接代。
蕭明瑜沒有輕舉妄動,而是派人調查這位二夫人同她的子女的相關事情。狄夫人的長子劉緒,是在劉家最鼎盛的時候出身的。劉家被流放到苦寒之地,這位劉公子已經開始啓蒙,所以說,對於幼時的事情,劉緒或許也記得一點點。
劉緒年齡已經不小,二十好幾的小夥子,但是還沒有娶親。據說在流放之地,曾有一個女人的,沒有正式拜堂成親,只能算是劉緒的小妾。但是劉家回到京城,這位小妾卻沒有跟着劉家進京。這裡面的情況,無外乎就是那幾種,蕭明瑜沒有去深究。
因爲流放,劉緒無法接受良好的教育,只能整日裡廝混在市井之中,養成了不少壞毛病。回到京城,劉長卿本有給這位劉緒安排了差事,不過劉緒本事有限,差事做的不太好,曾經不止一次的抱怨過差事辛苦。還曾求到劉長卿面前,希望劉長卿能夠給他換一個輕鬆又有地位面子的差事,結果卻被劉長卿狠狠的罵了一頓。
總結這位劉公子的爲人,沒有什麼讓人深惡痛絕的惡習,人也不是十惡不赦的壞人,但是就是沒有能力,眼界手段都比較低劣,難成大事。就同許許多多的普通人一樣。偏偏這位劉公子還缺乏了吃苦耐勞的精神,只想靠着劉長卿不勞而獲。可以說,這位劉公子完全沒有獨立的能力養活自己,更別說養活一個家。
這些特質,蕭明瑜看的清楚,劉長卿自然也不是瞎子。相信那位精明的二夫人狄氏也不會是睜眼瞎,對自己兒子的本事多少也該有所瞭解。
將所有的信息都匯聚在一起,蕭明瑜覺着,或許自己可以做一個判斷。
這個時候,包御醫將那方子的研究結果送了過來。方子是好方子,的確很養身。但是有一個很致命的問題,那就是其中幾味藥材的分量有問題。若是完全照着原本的方子服用,大問題沒有,只是讓人的身體慢慢的衰弱,會有些頭暈乏力的症狀。若是女人長期服用後,不僅會身體衰弱,還會影響到子嗣。也就是受孕的難度會增加,很難懷上孩子。
不過包御醫已經修改了那幾味藥材的分量,分別減少了一半以上。如此一來,這個方子就成了名符其實的養身方子。可以放心使用。
蕭明瑜長出一口氣,方子果然有問題,二夫人狄氏果然包藏了禍心。
二夫人狄氏贊同劉長卿娶韓氏,應該是真心。不想讓韓氏生下劉長卿的孩子,肯定也是真心的。說來說去,理由不過是財帛動人心。
劉長卿深情,是人都看的出來。二夫人狄氏肯定也看出來,劉長卿娶韓氏的決心究竟有多大,以劉長卿的性子,就算韓氏這輩子都不會再有生育,劉長卿也不肯同別的女人生孩子。如此一來,劉長卿就斷絕了子嗣。那麼劉緒作爲劉家嫡支一脈唯一的男丁,劉家所有的產業,劉長卿奮鬥到老年所積攢下來的全部家當,也都順理成章的歸劉緒所有。至於蕭明瑜和蕭明成,不姓劉,不好意思,劉家的產業同蕭家的子女半點關係都沒有。最多就是等韓氏死後,在韓氏沒有生下劉家子嗣的情況下,將韓氏的嫁妝送給蕭明瑜同蕭明成。
韓氏的嫁妝是多,但是同劉長卿未來幾十年積攢下來的比起來,那根本就可以忽略不計。
這真是一個好算計。韓氏年齡大了,本就不易受孕。若是再用了改過的方子,那麼韓氏這輩子怕是都別想再有孩子。如此一來,二夫人狄氏的目的也徹底達到了。讓她的親生兒子繼承劉家的家業,這是一個多麼具有吸引力的事情。爲了這個目的,二夫人狄氏自然會殫精竭慮的謀算奮鬥。至於敗壞韓氏的名聲,那更簡單了。韓氏名聲壞了,將來有個萬一,劉家人又豈會站在名聲敗壞的韓氏這一邊。
而且時日長來,流言蜚語肯定會傳到韓氏的耳中。二夫人狄氏也是看透了韓氏的性子,估摸着韓氏就是知道了,也不會主動告訴劉長卿。十有八九是一個人憋着。這女人心裡頭老是憋着事情,心情自然不會愉快。心情不愉快了,同劉長卿的感情會不會受影響不確定,但是肯定會進一步影響到受孕的機會。
蕭明瑜笑了起來,果真是好算計。這位二夫人狄氏,果真是一位宅鬥高手。
蕭明瑜拿着所蒐集到的所有證據,去找劉長卿。
將證據擺在劉長卿的面前,蕭明瑜又將自己的猜測同對方說了。“不知劉叔對此事作何感想。”
劉長卿陰沉着一張臉,“這些證據,你都能確定真實?”
“千真萬確,我可以以我的人格發誓。若是劉叔還是不相信的話,可以親自派人去查。這是藥方子,當日多人親眼看到二夫人親手交給我娘,親口說是養身的方子,讓我娘照着藥方服用,早日爲劉叔誕下子嗣。誰會想到,人家想要的是讓劉叔一輩子都不會有自己的孩子。這是太醫院包御醫給的,劉叔可以親自去問問。看看我說的是不是真的。還有老姨太太那裡伺候的人,有好幾位都是二夫人安排的。我想二夫人通過那些人,想要左右老姨太太的決定,應該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蕭明瑜說完,又拿出一份證據,“這是我查了劉府過往的賬本。頭半年,開銷都是正常的。半年後,每月的開銷逐月增加。一部分是被二夫人貪墨了。不過這並不要緊,畢竟在管家這個位置上,貪墨是難免的。只要不過分,大家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另外一部分,卻是被劉緒劉公子揮霍的。據我所瞭解,劉公子認識了一些人,時常同這些朋友出門應酬。劉公子在外面還挺大方的,出門消遣,十次裡有五六次都是他在付錢。”
蕭明瑜嘲諷一笑,“劉叔是忙大事的人,這些內宅小事,肯定沒精力關心,不清楚也是情有可原。別的都算了,比如貪墨銀兩之類的,反正劉家也不差這點錢。關鍵是,二夫人想讓劉叔和我娘絕嗣,劉叔不得不管。”
劉長卿一張臉,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你放心,你所說的這些,本將軍都會派人查明。若是屬實的話,本將軍自會做出處置。”
蕭明瑜笑笑,“好,我拭目以待。”頓了頓,蕭明瑜又說道,“我很佩服劉叔對我孃的感情,我也相信劉叔很想我娘能夠早日懷上身孕,生下你們的孩子。所以爲了你們的將來着想,還希望劉叔對內宅也用點心思。我娘那人,心腸軟的很,不如就派兩個能幹的人在我娘身邊幫襯着。如此一來,內宅有個風吹草動,劉叔也能及時得知。”
“此事本將軍會考慮,你先下去吧。”
蕭明瑜點點頭,退出了書房。
蕭明瑜將事情同韓氏也說了。韓氏臉色蒼白,有些不敢相信二夫人狄氏竟然如此處心積慮的的害她。聽到蕭明瑜的分析判斷,韓氏更是變了臉色。
蕭明瑜一邊安慰韓氏,同韓氏說劉長卿那裡已經知道了。一邊同韓氏說,對於那些傳播流言蜚語的人,一定要狠狠的打壓一番,給那些人足夠的震懾,才能讓人知道韓氏這個當家主母的厲害。
這一次韓氏沒有反對,並且提出此事由她來處置。既然要立威,當然不能讓蕭明瑜出面。蕭明瑜畢竟不是劉家人,而且遲早都會出嫁的。
韓氏召集府中上下人等,在議事廳集合,說是有事情宣佈。
二夫人狄氏得知了消息,也趕了過來,“弟妹,府中是有什麼事情發生嗎?怎麼突然將所有下人都召集起來。”
韓氏此刻見到二夫人狄氏,心裡頭真心恨得要死。二夫人狄氏的作爲,讓韓氏想起了在蕭家的那些年,同樣是有人在處心積慮的謀害她的子嗣,同樣都是那麼的自私自利。韓氏勉強維持住臉上的笑意,客氣的同二夫人狄氏說道,“二嫂說的沒錯,將所有下人召集起來,的確是有事情要辦。恕我先賣個關子,具體緣由等會二嫂就會知道。”
二夫人狄氏在韓氏的身邊坐下,“行,我就聽弟妹的。”
下人到齊,韓氏板着臉,頭一次露出強勢的一面,“近來府中有人私下裡傳播流言蜚語,詆譭主子的名聲。此事本夫人既然知道了,不能不管。咱們劉府是有規矩的地方,既然犯了規矩,那麼自然要受到懲處。這份名單,就是傳播流言的罪魁禍首。對於這些人,我不打算姑息。吃劉家的,穿劉家的,用劉家的,還詆譭劉家的主子,我看你們都是不知好歹。來人,照着這份名單抓人,頭五人,每人三十板子,打死不論。剩下的人每人二十板子。誰敢求情,那麼就加倍。不怕死的,儘管站出來。”
韓氏雷厲風行,將名單交給心腹嬤嬤。每唸到一個名字,就有人被提出來按在條凳上,二話不說直接打板子。
這個作風,實在是同韓氏的風格不同。
韓氏用強有力的手段,狠狠的壓制了下面的非議。
二夫人狄氏張嘴,想要提出不同的意見,在下人面前賣一個好,讓更多的人給她賣命。可是剛開了一個頭,韓氏就極爲不客氣的打斷了對方的話,“二嫂,不是我不給這些人機會。實在是這些人太不知好歹。本來我已經讓人提醒過大家,既然做了劉家的下人就要守着劉家的規矩。哼,可是這些人都不將我這個當家主母放在眼裡。若是不給這些人一點好看,我看以後我這個當家主母都可以不用做了,直接被人架空得了。竟然敢膽大妄爲的編排主子的閒言碎語,豈不是活膩了。既然如此,那麼今日我就成全他們。打,給我狠狠的打。打死不論。”
二夫人狄氏的臉色很難看,“弟妹,此事長卿知道嗎?”
韓氏笑道,“長卿那裡我早就告知。而且長卿那裡,也早就說過,這院由我當家做主。我想要做任何事情,處置任何人,都無需同別人報備。當然,若是二嫂不相信的話,這就可以派個人去問長卿。我想長卿一定很願意親口同二嫂說清楚。”
二夫人狄氏微微變了臉色,“弟妹是不是在誤會什麼?莫非弟妹認爲這些事情同我有關?”
韓氏一臉惶恐的看着二夫人狄氏,“二嫂誤會了,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只是突然知道府中竟然藏着這麼多醃事情,心裡頭極爲不痛快。一時間沒調整過來,讓二嫂誤會,都是我的過錯。我給二嫂賠禮道歉。還請二嫂原諒我的年輕識淺。”
年輕識淺?哼,韓氏也敢說。三十幾歲的女人,何來年輕識淺一說。韓氏要臉嗎?二夫人狄氏敏銳的察覺到,有什麼事情發生了變化,似乎正在脫離掌控。二夫人狄氏四下張望,緊皺眉頭,她不相信韓氏有這樣的魄力和能力,肯定有人在韓氏背後出謀劃策。是誰?會是誰在破壞她的計劃。
是劉長卿嗎?如果是劉長卿的話,府裡不會這麼安靜,劉長卿也不會一點動作都沒有。如果不是劉長卿,哪又會是誰?莫非是韓氏那個名聲在外的女兒,蕭明瑜。
二夫人狄氏表示懷疑,別管外面傳的多麼神奇,對於那些傳聞,二夫人狄氏多半都是不相信的。她不相信一個十幾歲的姑娘家,能做出那些事情來。說是同蕭明瑜有關,不過是韓家爲了給蕭明瑜增加砝碼,將來好讓蕭明瑜嫁入好人家而用的手段而已。
也因此,二夫人狄氏排除了蕭明瑜這個可能。但是二夫人狄氏沒有放鬆警惕,事情既然有變,那麼她的計劃也要個跟着變化。
總之她不會讓任何人破壞她的精心計劃。
韓氏做完了該做的事情,等到面對劉長卿的時候,卻有些忐忑。
韓氏怯怯的望着劉長卿,“長卿,今日的事情你都聽說了吧,你不想說點什麼嗎?”
劉長卿很清楚韓氏的性子,自然也很清楚韓氏此刻的心情。他摟着韓氏,“你是劉家的當家主母,你做任何事情都可以。那些下人犯了錯,本就該被處置。你不用擔心我,你做任何事情我都高興。還有,二嫂那裡,等事情弄清楚後,我會做出處置,所以你不用擔心。我們二人定會有自己的孩子。”
韓氏放心下來,“長卿,真好。有你的支持,我就什麼都不怕了。”
劉長卿笑了起來,“我既然娶了你,自然要爲你負責。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任何人都不行。”
韓氏心中感動,依偎在劉長卿的懷裡,只希望這一刻能夠長長久久。
劉長卿這裡還沒有采取動作,二夫人狄氏又祭出了新的謀算。
這一日,家中聚餐,二夫人狄氏當着劉長卿還有韓氏的面,一個勁的誇獎蕭明瑜,說蕭明瑜懂事知禮,容貌又出衆,將來不知誰有福氣能將蕭明瑜娶回家。
韓氏謙虛了幾句。蕭明瑜更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劉長卿則是冷眼看着。
接着二夫人狄氏又說起劉緒的婚事。劉緒都二十幾歲了,還沒成親,着實讓人着急。又說劉緒雖然是在苦寒之地長大,但是身體裡畢竟流淌着劉家的血液,本事不大,但是懂得關心人,也有上進心,也有責任感。加上劉家的家世,劉緒也算是一個很好的婚姻對象。
話雖然沒明說,但是意思也很明顯了。
韓氏沒吭聲,劉長卿只當沒聽到。
二夫人狄氏很尷尬,不過還是笑道,“瞧我,連規矩都忘了。食不言寢不語,剩下的話以後再說。大家吃飯,吃飯。”
用過飯後,各自散去。
二夫人狄氏卻表示有話想同韓氏還有劉長卿說。要說什麼,大家都心知肚明。蕭明瑜識趣的告辭離去,反正就算二夫人狄氏說出一朵花來,韓氏也不可能答應的。所以蕭明瑜真的沒什麼好擔心的。
等到其餘人等都退下後,二夫人狄氏才鄭重的同韓氏提議,想同韓氏做親家。將蕭明瑜同劉緒做成一對。兩家結親,好處很多。如此一來,蕭明瑜做了劉家人,韓氏兩母女則可以一輩子住在一起。而且在韓氏的眼皮子底下,不用擔心劉緒欺負了蕭明瑜。大家親上加親,以後更加親密。無論是管家,還是別的事情,韓氏不放心別人,總不能不放心蕭明瑜吧。
總歸,兩家做親家,好處多多。二夫人狄氏說到後面都要佩服自己的才智,竟然想出這麼好的辦法。而且狄氏說的那些,對於韓氏來說,的確有吸引力。她相信韓氏就算不會立馬答應,心裡頭肯定也會動心的。
“弟妹,我是真心誠意的提出兩家做親的事情,還希望弟妹能夠考慮。”二夫人狄氏十分誠懇的說道。
韓氏暗自冷哼一聲,面上笑道,“多謝二嫂不嫌棄我家明瑜。不過關於明瑜的婚事,我同她外祖母早就商量好了。二嫂的提議,只能說一聲抱歉。”
二夫人狄氏很尷尬,也很意外,“難道明瑜的婚事已經定下來了嗎?怎麼沒聽說?”
“快了,兩家已經在商議。今年內肯定會定下。”韓氏笑着說道。
二夫人狄氏暗皺眉頭,總覺着事情不會這麼簡單。是韓氏看不上劉緒,還是果然已經準備定親。二夫人狄氏望着劉長卿,“長卿,這門婚事,你說好不好?大家都是一家人,親上加親,以後我們兩房也能更親密。”
劉長卿面無表情的說道,“明瑜的婚事,自有她母親做主。二嫂就不要再說了。”
二夫人狄氏笑笑,笑容有些繃不住了。“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那我也不再多嘴。罷了,只能說我家緒兒沒有這個福氣。”
二夫人狄氏回到房裡,氣的差點控制不住脾氣,想要摔打東西來發泄。不過摔打東西,肯定會被韓氏知道。二夫人狄氏一個人坐着生悶氣,很明顯,韓氏對她有了防備。狄氏皺眉深思,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明明一切都進展得很順利,爲何韓氏會突然對她有了防備。韓氏那樣的人,只要好好哄着,應該是很好騙的。究竟是誰在韓氏耳邊進了讒言,讓她的計劃一次次的受阻。不過還是有一件讓人高興的事情,韓氏已經開始在用她給的那個方子。
想到這裡,狄氏得意的笑了起來。只要韓氏用了這個方子,用上幾個月,將來韓氏就別想再有孩子。如此一來,劉家的產業全都是劉緒的。如此,暫時的失利,狄氏也能忍下。等再過幾年,韓氏的年紀大了,再也沒機會生下劉長卿的孩子的時候,她就說服族老們,提議劉長卿立下繼承人,或者直接將劉緒過繼到劉長卿的名下也行。總歸,劉家的產業只能是劉緒的,誰也不能從劉緒的手上搶走。
狄氏將未來想的很美好,爲此,韓氏的一些強勢的做法,她也乾脆的忍了。並且還讓人在老姨太太耳邊吹風,讓老姨太太最近也消停點,別再惹韓氏,更別給韓氏把柄。如今她需要做的就是耐心的等待。
只是還沒等到她想要的結果,一個晴天霹靂就打了下來,將狄氏震得頭暈目眩,已經分不清南北。
二夫人狄氏愣愣的看着劉長卿,“長卿,你剛纔說什麼?嫂嫂我怎麼不明白。”
劉長卿冷靜的說道,“二嫂,劉緒長大了,是該成家立業的時候。而且我也成家了,我也有了自己的家。說起來我們也是兩家人。所以我認爲我們兩家人住在一起不太合適。我已經在隔着這裡兩條街道的地方置辦了一座三進的宅院。選個吉利日子,二嫂就同幾個孩子搬出去居住吧。僕人我也都預備好了,另外每年我會給二嫂五千兩的銀子,給你們開生活。至於多餘的,很抱歉,我能力有限,給不了更多的。不過劉繡同劉綰兩個孩子的嫁妝,我做叔叔的肯定會幫襯。劉緒將來娶親的費用,我也會出一部分。以後我們兩家就當親戚來往。至於兩位堂兄那裡,我也說清楚了,他們也都同意搬出去住。”
“不,不行,絕對不行。”二夫人狄氏激動的說道,察覺到劉長卿的臉色在那一瞬間很不好看,二夫人狄氏急忙回過神來,冷靜的說道,“長卿,嫂嫂不是說你做的不對。可是我們是一家人,這將軍府足夠大,一家人住在一起好好的,爲什麼要分開居住了。分開居住,長卿你的花費也會更多。嫂嫂怎麼能眼睜睜的看着你浪費錢,一句話都不吭。長卿,你是不是聽了誰的讒言,纔會做出這個決定?”
劉長卿笑笑,“二嫂誤會了,並沒有任何人在我耳邊進讒言。只是最近我想了很多,我畢竟已經成家,再同嫂嫂一家住在一起,實在是不合適。寡嫂同小叔子住在一個屋檐下,上面也沒有長輩看着,難免會對嫂嫂的名聲有礙。爲了嫂嫂的名聲計,我也不能再糊塗下去。至於額外的開銷,嫂嫂放心,我已經置辦了一些產業,每年都會有一些收益。雖然不算太多,但是也足夠一大家子的開銷。而且劉緒也長大了,也該承擔起一個家的責任。好了,嫂嫂無需激動。事情就這麼安排下來。嫂嫂要不要先去看看那宅子,我已經看過,位置和朝向都很好,周圍居住的鄰居都是一些有頭有臉的人家。嫂嫂搬出去住後,也能多認識幾個人,將來給劉繡還有劉綰兩個孩子說親的時候,也能有更多的選擇。”
二夫人狄氏如喪考妣,“長卿,是不是嫂嫂有什麼地方做錯了,讓你決定將我們一家子趕出去?你說出來,嫂嫂改正就是。你要是覺着嫂嫂對弟妹還不夠好,那我以後再也不干涉弟妹做事,也會處處爲弟妹着想。長卿,嫂嫂求你,不要讓我們搬出去,好不好?我們住在一起,就是一家人,等到繡兒和綰兒說婚事的時候,那就是以將軍府的小姐的身份來說親,誰都會高看一眼,對這兩個孩子的婚事有這絕大的助力。若是搬出去了,繡兒同綰兒就只是劉家的姑娘,那樣的身份又能說到什麼好婚事。長卿,你是做叔叔的,爲了兩個侄女的前程,能不能請你收回成命。”
二夫人狄氏小聲的哭泣着,她是百分百不想搬出去。搬出去就意味着分家。那以後想要得到劉長卿的產業,就要多費許多功夫。而且從身份上來說,搬出去後,身份也低了許多。無法再沾將軍府的光,對孩子們是百害而無一利。對此,精明厲害的二夫人狄氏又怎麼會願意。五千兩說起來很多,可是同將軍府的家業比起來,不過是九牛一毛。五千兩如何能夠讓她滿足。
二夫人狄氏哭的很傷心,很可憐,若是換個心腸柔軟的人,說不定就會妥協了。
不過劉長卿殺伐決斷,絕對不是心腸柔軟的人。心腸軟的人也做不了將軍,帶不了兵,殺不了敵人,更不會讓人聞風喪膽。劉長卿不僅不心軟,更是鐵石心腸。也就只有他在乎的人,纔會讓他微微動容。
二夫人狄氏這番哭訴,在心腸冷硬的劉長卿面前,純粹是白費功夫。劉長卿乾脆利落的說道,“二嫂不用再多說,房子已經挑選好,三日後是宜搬遷的日子,屆時二嫂一家就搬出去吧。至於侄子侄女們的婚事,若是二嫂有需要幫忙的,我會讓悅兒幫忙相看幾家。嫁妝同聘禮,二嫂有難處,我也會幫忙置辦。總歸這些大事不會讓二嫂太過操心。但是搬出去的事情,我心已決,二嫂不用多說。多說無益,只會傷害了我們彼此的親戚情分。”
劉長卿,好冷硬的心腸。她都哭成這樣了,劉長卿竟然不爲所動。還讓她們一家人三日後搬出去。這是一點機會都不肯給他們啊。
二夫人狄氏心知杜明,劉長卿是不會再改變決定。既然如此,她也沒必要浪費口舌。二夫人狄氏一旦想明白了,倒也乾脆。“既然長卿你都決定好了,那嫂嫂也不再廢話。三日後,我們會搬出去。只是將來還有不少地方需要長卿幫忙,還希望長卿不要拒絕。”
劉長卿點頭應下,“二嫂放心,你們的事情我都會放在心上。”
“如此,我這就回去收拾。”
二夫人狄氏離去,韓氏從裡間走出來,靠在劉長卿身邊,“長卿,二嫂生氣了吧。不知道二嫂會怎麼想我們。這樣做對長卿你的名聲有沒有影響?”
劉長卿握住韓氏的手,“放心,任何流言蜚語都傷害不到我,更不會讓流言傷害了你。至於二嫂生氣的事情,同你的安危比起來,她生氣不生氣更不要緊。”
韓氏笑道,“長卿,謝謝你。”
“是我連累了你,我沒想到人的慾望是如此的無窮盡。你放心,我以後會多安排幾個人在你身邊,不會再讓任何人有機會傷害你,更不會讓人傷害到我們的孩子。”劉長卿鄭重的說道。
韓氏甜蜜一笑,“孩子的事情還沒影子,你可別抱着太大的希望。”頓了頓,韓氏神色變得黯然,“長卿,萬一我真的不能再有身孕,你會失望嗎?”
劉長卿笑了起來,“能夠娶到你,已經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福氣,如今我已經很滿足。即便沒有孩子,我也不會覺着遺憾。只要有你陪伴在身邊就行。”
韓氏感動得一塌糊塗,心中暗暗決定,一定要調養好身體,爲劉長卿生一個兒子。就算是拼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二夫人狄氏回到房裡,就將三個孩子叫來,將搬出去的事情說了。劉繡同劉綰兩個姑娘沒什麼反應,對於這其中的很多門道,並不清楚。劉緒反應很大,當即就說要去找劉長卿,跪着求劉長卿,也要讓劉長卿收回成命。
二夫人狄氏怒斥,“你給我站住。你六叔是什麼性子,你難道不清楚嗎?你就是在他面前磕頭磕死了,他也不會心軟。你以爲誰都是你爹那樣嗎,只要求一求就會心軟。行了,你給我消停點。你要是多幾分本事,娘也不用如此殫精竭慮的爲你們謀劃。”
劉緒不服氣,“娘,兒子已經很努力了。可是那差事的確不適合兒子,兒子實在是做不好。”
二夫人狄氏冷哼一聲,極爲不滿。劉緒的性子她清楚的很,就是個扶不上牆的爛泥。接着又是一嘆,也怪劉皇后,將劉家牽連進去。剛去流放之地,大家都滿腹怨氣,誰有心思好好教導劉緒。後來又接連懷有身孕,丈夫又死了,忙着生存大計,更沒心思教導劉緒。等到意識到劉緒長歪的時候,已經糾正不過來了。此事是二夫人狄氏最爲後悔的事情。當年,她但凡冷靜三兩分,多花點心思在兒子身上,也不至於讓兒子長成如今不學無術的樣子。文不成武不就,若非劉長卿在,他們一家的子的生活都成問題。
二夫人狄氏揉揉眉心,想要將心頭的煩悶情緒趕走。可是發現這樣做,只會讓她更難受。“行了,說這些沒用。三日後我們就搬出去,此事誰都不準有異議。劉緒,你也不準去找你六叔。你若是敢去,我就打斷你的腿。”
劉緒不服氣。
二夫人狄氏眼睛一瞪,劉緒也不敢吭聲。“放心,搬出去只是暫時的。將來你六叔會求着我們搬回來的。”
劉緒眼睛頓時一亮,“娘,你是做了什麼安排嗎?”
二夫人狄氏自得一笑,“自然。沒有一點安排,我豈會如此乾脆的就搬出去。總之你們都聽好了,都照着你們六叔吩咐的去做,誰敢壞了孃的大事,我扒了她的皮。”
“娘,兒子聽你的。你讓兒子做任何事情,兒子都不會有二話。”
“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