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五 故意的

蕭明瑜守在牀邊。幾位太醫已經包紮了傷口,用了藥,可是周乾依舊沒有醒轉的跡象。蕭明瑜很擔心,擔心周乾醒不過來。又擔心周乾醒來後,傷口會感染。又擔心熊瞎子有狂犬病,會不會傳染給周乾。

總之蕭明瑜的心情一直是忐忑的,一直都是在擔心。無窮的擔心。孩子們進來看望,蕭明瑜也無法分出更多的心思去關注孩子們的情況,只能囑咐宮人將孩子們都照看好。同時也囑咐豆豆和妞妞要承擔起照顧兩個小的責任。豆豆很妞妞很懂事,一口答應下來,還讓蕭明瑜放心,定不會讓她失望。

蕭明瑜很欣慰,卻更加傷心。萬一周乾有個好歹,她該如何是好。再有,壯壯的情況也不太好,壯壯是真的被嚇住了,一時間還沒有恢復過來。只盼着壯壯能夠自我調整,好好恢復過來。

周乾昏迷了兩天,蕭明瑜就守着周乾兩天。實在是累的受不住了,才和人交班,去隔壁偏殿休息兩個時辰,醒來後洗漱一下又繼續照看周乾。

魏太后都勸蕭明瑜別這麼操勞,萬一周乾醒來,蕭明瑜又將自己的身體累垮,豈不是又讓周乾擔心。只是蕭明瑜聽不進去,她只想守在周乾身邊,要是讓她離開,她總覺着渾身難受,她無法忍受見不到周乾的日子。

周乾的傷口明顯在好轉,可是人卻沒醒來,這讓蕭明瑜想要發狂。想要大罵庸醫,到底是怎麼搞的,爲何周乾的還不醒來。蕭明瑜命太醫無論用什麼辦法,一定要將周乾弄醒。

魏太后大皺眉頭,讓蕭明瑜冷靜一點,別這麼瘋狂。強行將周乾弄醒,這對周乾的身體未必真的就好。

蕭明瑜卻持不同意見。蕭明瑜認爲,周乾這樣昏迷下去,腦子都會出問題。而且一直不進食,只靠強行灌進去的那點流質食物維持生命,只會讓周乾的身體迅速虛弱下去。如此一來,周乾的傷口想要復原,周乾想要醒來,更是難上加難。

蕭明瑜的話說動了魏太后,最後在魏太后的支持下,太醫用鍼灸才刺激周乾,希望周乾能夠早點醒來。

第一天的鍼灸,周乾的身體有了動靜,不過都是些無意識的。雖然沒能真正的醒來,不過好歹是看到了一點希望。總比完全沒有希望來的要好。

第二天繼續鍼灸,蕭明瑜就守在一邊,緊張的看着。看到周乾眼皮子在動的那一刻,蕭明瑜無法形容自己究竟是什麼心情。是劫後餘生的慶幸,還是別的,蕭明瑜不知道。她知道那一刻,她很想撲上去,可是卻不得不強忍着。

周乾終於醒來,蕭明瑜喜極而泣。周乾能夠平安,蕭明瑜覺着什麼都可以原諒。蕭明瑜這一次沒忍住,直接衝了上去,抓起周乾的手,嚎啕大哭起來。不過蕭明瑜的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哭了一會就止住了。

這才發覺,寢宮內就剩下兩人,其他人都在她哭的時候退了出去。

蕭明瑜擦擦眼淚,很不好意思。感覺自己做了一件很瘋狂的事情一樣。

周乾神情憔悴,不過卻滿臉笑容。“明瑜,朕又一次看到你爲朕哭,朕很高興,也很愧疚。朕答應你,將來一定會保護好自己,一定不會讓你再擔心的。”

蕭明瑜頻頻點頭,“好,你一定要說到做到。”擦點又掉下來的眼淚,蕭明瑜忍住喜悅,問道:“餓嗎?昏迷了好幾天,你肯定餓了。我這就讓人弄吃的進來。你好好養傷,外面的事情都不要操心,我同母後都已經安排好了一切。”

“好,朕不操心。朕也真的餓了,讓人送吃的進來吧。”

周乾總算醒來,蕭明瑜一顆提着的心也能放下。疲憊了數天的蕭明瑜,總算能夠睡上一個安穩覺。

等到蕭明瑜睡下後,周乾就召見了羣臣,瞭解他昏迷期間的情況。然後周乾直接下了個命令,讓人將周宣抓起來。衆臣大驚失色,卻不敢吭聲,都領命退下。

周宣是誰?周宣就是先太子和先太子妃段氏的嫡長子,原本的東宮世子。後先太子過世,被景福帝貶爲郡王,這位原先的東宮世子也成了奉國將軍,搬出了皇宮。這些年來一直安分守己的生活着。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此事會同周宣有關,爲什麼周乾認定這次的事情會同周宣有關,大家也無從得知。只是皇帝吩咐的事情,大家都必須去完成。甚至有人在私下裡猜測,周乾是不是打算藉着這次事情,掀起一場大案,將那些不安分的人全都解決掉。可是周乾除了讓人抓週宣外,就沒有別的吩咐。這同猜測中的情況又有所不同。一時間,周乾在衆臣心目中變得神秘起來。

蕭明瑜是第二天一早知曉了此事。知道周乾趁着她睡着的時候接見了羣臣。對此,蕭明瑜很生氣,狠狠的瞪着周乾,身體還要不要了。

周乾抱歉的笑笑,拉着蕭明瑜的手,讓蕭明瑜不要生氣。心裡頭在卻想,不知是哪個狗奴才通風報信,等他好轉後,定要嚴懲。

太醫進來給周乾換藥,蕭明瑜看到周乾胸前猙獰的傷口,心頭都在發顫。周乾察覺到蕭明瑜的波動的情緒,於是抓着蕭明瑜的手,讓蕭明瑜放鬆,不要緊張。

蕭明瑜閉着眼睛,努力的說服自己去接受這一切。

等太醫走後,蕭明瑜伸出手,輕撫傷口周圍的肌膚,輕聲問道:“很痛,對嗎?看見你渾身是血的被人擡回來,我都快被嚇死了。周乾,你下次一定不能再這麼嚇唬我。”

“這次是意外,下次絕對不會。”周乾對蕭明瑜保證。

蕭明瑜瞪着周乾,“果真是意外嗎?既然是意外,爲何皇上會下令將周宣抓起來?既然是意外,爲何皇上不解除戒嚴,還讓人加強了行宮附近的盤查。皇上,這裡面是不是牽扯到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還是說,此事出早就有了準備。這一次受傷,只是因爲你的疏忽大意?”

周乾苦笑,蕭明瑜還真是敏銳。“什麼都瞞不過你。”

“既然瞞不過,那皇上能不能同我解釋一下爲什麼會受傷。難道說皇上讓人給坐騎動手腳,動手的人是個生手,沒掌握好力度?”蕭明瑜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周乾即便貴爲帝王,這會心頭莫名的也有些怵。周乾生怕蕭明瑜跑了一樣,緊緊的抓着蕭明瑜的手,“明瑜,你誤會了。朕豈會拿自己的安全開玩笑。這一次朕也沒想到,竟然有人敢動朕的坐騎。朕在秋狩之前,的確察覺到周宣有不對勁的地方。爲了引蛇出洞,當然更重要的是爲了帶着你們一起散心,朕才舉行了這次秋狩。朕就是要看看,那個周宣究竟想要幹什麼。沒想到那小子如此喪心病狂,不僅引動了熊瞎子設伏,還安排人動了朕的坐騎,給閃電喂下有迷幻作用的藥物。就因爲這樣,朕纔會有此一劫。”

蕭明瑜一把甩開周乾的手,“皇上,你知道不知道,之前那一切很危險?你懷疑周宣,有大把的機會可以抓到他的把柄,甚至沒把柄也可以將他控制起來。爲什麼一定要用這麼危險的方法?你知道不知道,你差一點就死了。你知道不知道,這些日子,我是怎麼過來的。你知道不知道壯壯親眼目睹你受傷,都留下了心理陰影。就因爲你的自大,纔會發生這一切。你若是能爲自己考慮,能爲大家考慮,這些事情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可是你卻固執的採用了最危險的方式來解決此事。皇上,如果事先誰都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危險,我無話可說。可是皇上事先明明知道此行有危險,還故意露出破綻,給有心之人可乘之機,這讓我很憤怒,很難過,很擔心。”

蕭明瑜情緒爆發出來,簡直是嚇死人。周乾也沒想到蕭明瑜會有如此大的反應。他死死的拉着蕭明瑜的手,想讓蕭明瑜到他懷裡來,他要抱着她,他要讓她開心。可是蕭明瑜卻拼命的反抗,根本就不配合。

周乾乾脆使用哀兵之計,哎呦哎呦的叫着,捂住傷口,一副傷口裂開,馬上就要被痛死的樣子。

蕭明瑜慌了,果然停止了掙扎,關心起周乾的傷勢。而周乾則是趁機抱住蕭明瑜,抱得死死的,一副死也不鬆開的樣子。蕭明瑜狠狠的捶了他兩下,可是此刻已經生不出反抗的心思。心頭一嘆,說道:“皇上放開我吧,我不會再掙扎。”

周乾擔心的看着蕭明瑜:“明瑜,讓朕抱抱。朕知道這一次讓你還有孩子們都很擔心。事先沒同你說明,都是朕的錯。但是朕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以後朕再也不會以身犯險,更不會讓你擔心。”

蕭明瑜苦笑一聲,輕撫周乾的臉頰,“皇上,不要輕易做出這樣的承諾。因爲我很清楚,你肯定是做不到的。我不求皇上給我一個終身有效的承諾,只求皇上在面臨危險的時候,放棄英雄主義,多想想我和孩子。我離不開你,孩子們更離不開你。皇上應該想想,要是這一次你沒有醒來,整個京城會變成什麼樣子?我和孩子們的命運又會發生什麼樣的改變?”

周乾很抱歉的看着蕭明瑜,“好,你的話朕會一直記在心上。將來若是再遇到危險,朕一定不會逞能,一定會爲你和孩子們多加考慮。”

蕭明瑜的怒火被壓了下去,心裡頭有些心酸。這是嫁給周乾,必須承受的代價,關於這一點蕭明瑜有很清晰的認識,也早就認了。可是真正面對這一切的時候,蕭明瑜心裡頭還是難受。

周乾輕輕的拍着蕭明瑜的背,兩人都沒有說話,屋裡很沉默,氣氛卻並不凝滯。兩人都在深思,或者說反思。這一次的事故,給兩人都帶來了或多或少的變化。

周乾的傷勢好的不快不慢,因爲傷口沒能痊癒,所以還停留在行宮內。不過周乾還是鬆口,讓部分人回京城,大臣們則都留在行宮。關於周宣的事情,並沒有大張旗鼓。一切都在沉默的進行。而正是這種沉默,讓京城所有人的心也越發的緊張。隨着案件的進行,越來越多的人被抓,越來越多的人被殺。很多中下層官員都被牽連其中。

朝中大佬擔心周乾會藉着此事,將案子辦成一件牽連甚廣的大案。真到了那個地步,誰也不敢說自己能夠置身事外。趁着事情還能控制的時候,就有人上書,提醒周乾,主犯從犯都已經抓了額,後續的是不是該放鬆一點。再鬧下去,人心惶惶的,不利於社會的穩定。尤其是皇室宗親們,如今是人人自危,連大門都不敢出。

這樣的上書,一開始一天只有兩三本,到後來一天能有十幾本。周乾一直沒有表態,他就是要看看朝臣們到底是什麼態度。等到上書一天達到二三十本的時候,周乾總算給了朝臣們一個表態。周乾表示,他不會將此案辦成特大案,也不會牽連到無辜的人身上。但是凡是有牽連的,一概不能放過。所以只要不心虛,就無需害怕。至於心虛的人,就要好好想想將來的前程。

周乾這話,讓朝臣們的心上都蒙上了一層陰影,心頭很是不安。

周乾冷哼一聲,皇室宗親裡面蛀蟲不少,別有用心的人也不少。朝臣裡面也有不少不心思不純的人。他就是趁着這個機會,將朝堂將皇室宗親來個大清理。

蕭明瑜對周乾的心思,看的清清楚楚。對此,蕭明瑜沒有任何表示。不過私下裡還是提醒了韓家劉家和蕭家,最近收斂一點,最好關門閉戶,誰上門都不理會。至於周乾這裡,蕭明瑜每天都陪在周乾身邊,關注周乾的傷勢。

周乾好幾次都想同蕭明瑜談論這個事情,不過每次都被蕭明瑜給轉移了話題。最後一次,周乾很直接的詢問蕭明瑜,爲何如此逃避這個話題。

蕭明瑜笑笑,就表示她不好參與其中。一,因爲她是女子,參與其中不好。二來,她也不想給自己找麻煩。最近這段時間,上門打聽消息求情的人本就不少。要是她再參與其中,那耳邊真的無法清淨。再一個,周乾已經計劃好了臣妾,她參與不參與都沒有意義。

蕭明瑜的理由很充分,周乾也不逼着蕭明瑜。

一個月的時間,足夠傷口結痂痊癒。周乾也決定啓程回京。

蕭明瑜安排人收拾行李,孩子們都在身邊幫忙。經過一個多月的開解,壯壯總算恢復過來,走出了陰影。這也是蕭明瑜最欣慰的。

周乾走進來,孩子們上前恭敬行禮。周乾摸摸孩子們的頭,示意他們都出去。

蕭明瑜嘆氣,有些不想理會周乾。

周乾就站在蕭明瑜身後,“自從朕的傷勢好了後,你就這個樣子,總是不願意靠近朕。難道朕就讓你這麼厭惡嗎?”

蕭明瑜回頭看着周乾,“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皇上該明白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

“只是對朕不滿,對嗎?”周乾一把抓住蕭明瑜,“朕以爲我們之間的誤會都已經解開,所有不開心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之前你也好好的,每天對朕噓寒問暖。朕以爲一切都過去了,可是爲何朕的傷勢好了,你反倒開始疏遠朕。擺明了是不滿意朕,對朕有想法。朕以爲,我們之間有什麼話都該說出來,而不是現在這樣,藏頭露尾的。明瑜,你欠朕一個說法。”

蕭明瑜搖頭苦笑,“皇上當真霸道。”

“朕就是霸道,你要如何?現在可以同朕好好說說嗎?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你對朕不冷不熱的。你可知道,你這個態度很傷害朕的感情,朕要你負責。”

蕭明瑜瞧着周乾霸道的樣子,很是無語。揉揉眉心,說道:“不是皇上的原因,全是我自己的緣故。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我覺着我該調整一下,真正的學着去做一個合格的皇后。”

周乾嘲諷一笑,忍不住在蕭明瑜的臉頰上捏了捏,“蠢笨。”

蕭明瑜眼一瞪,很不高興。

“你別不高興,朕說的都是實話。你說你要學着如何做一個合格的皇后?你是打算給朕廣納後宮嗎?然後準備善待庶子庶女們?你做不到,對不對?但是按照大家的標準,賢后就是這樣的,絕對不能獨享皇帝的寵愛。你啊,就是鑽進了四胡同出不來。再說了,朕從來沒要求你做一個合格的皇后。皇后是怎麼樣的,沒有明文的規定,你就照着你的性子來,想怎麼樣就怎麼樣。這個樣子的你,纔是朕喜歡的。所以,你就不用糾結傷感,還給朕冷言冷語的。你要是不聽,那朕就直接下旨,如何?”周乾一臉得意的看着蕭明瑜。

蕭明瑜自嘲一笑,有些頭痛。“看來皇上明顯誤會了我的意思。我可沒說要做一個賢后,更沒說要給皇上廣納後宮,然後生出一串庶子庶女出來。”

“那你所謂的合格的皇后,是什麼意思?恕朕不明白。”周乾一臉求知慾強烈的望着蕭明瑜。

蕭明瑜笑道,“這也是我正在想的問題。比如這一次皇上受傷,期間我所做的一切,真的是一個合格的皇后該做的嗎?”

周乾皺眉,“你到底想說什麼?”

“沒什麼。我就覺着自己還不夠強大,遇到事情還是會緊張無措,還是會傷心落淚。合格的皇后,在遇到事情的時候,不是都很鎮定強大的嗎?”蕭明瑜反問。、

周乾冷冷一笑,然後狠狠的堵住蕭明瑜的嘴,“你這張嘴,有時候真是要氣死人。朕受傷,難道你不該傷心落淚嗎?難道你不關心朕嗎?說什麼鎮定強大,朕不稀罕,朕就稀罕現在的你。”

“那皇上有關心自己的安危嗎?”蕭明瑜反問。

“說來說去,你還是在怪罪朕,心裡頭還是不高興,對嗎?”周乾死死的抱着蕭明瑜,不想讓這個女人離開。“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你還記着,你這是有多記仇啊。”

蕭明瑜苦笑,“我不是記仇,我是在替皇上反省。替孩子們着想。”

周乾貼着蕭明瑜的面頰,“不要擔心,朕自己會反省。也不要憂愁,朕答應你的事情,都記在心上。就算不能全部做到,至少能夠做到七八成。”

蕭明瑜淡淡的說道,“孩子們這一次也是被嚇住了,你沒發現,他們對你的態度都恭敬了很多嗎?沒有以前那樣親近。”

周乾皺眉,“那朕有時間就多陪陪他們。”

蕭明瑜點頭,“皇上是該多陪陪孩子們。他們還小,禁不起這樣的衝擊。”

周乾抱着蕭明瑜,心裡頭感慨,再大度的女人,也是愛記仇的。瞧吧,之前他傷勢沒痊癒的時候,那樣的周到大度。如今他傷勢一好,這女人立馬就現了原形,等着秋後算賬。所以說男人不能犯錯。要是真的不小心犯了錯,事後一定要誠懇的道歉,將女人所有的抱怨都給堵住。

於是很明顯的,周乾在夫妻相處之道上又上了一個臺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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