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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求你救救我家夫郎,救救我家夫郎啊!”
朱夫人一看朱騰被強推回了船倉,大急之下,竟然抱住了荀華的腿哀求。
“夫人快快請起!”
荀華心下不忍,扶起朱夫人,勸道:“想必夫人也知,我若揮軍強攻,反會害了你家夫郎性命,其實石勒素來仰慕士人,必然不會害了朱君,待得他日,我軍踏平襄國之時,你夫妻倆未必沒有重逢之日,還請夫人冷靜下來,我並非不想把朱君救回來,可羯人扣住不放,如之奈何?”
“嗚嗚嗚~~”
朱夫人想想也是,不禁悲從中來,放聲大哭。
荀華嘆了口氣,給季弘打了個眼色。
季弘向前喚道:“便依你,我方放出空舟,接回被擄女子,不過時已近正午,一艘艘來,恐怕到天黑亦未必接完,想來此亦非你方所願,故三艘一接,放完即可離去,如何?”
“好!”
劉鷹看了看天色,點頭應下。
明軍陣中,駛出一艘空船,羯軍陣中,則駛出三艘,船與船之間搭起寬達丈許的木板,羯人倒沒玩花招,把被擄女子依次放還,每一名女子過來,均是放聲痛哭,哭聲中充滿着後怕與酸楚。
荀華又暗歎一聲,這些女子多來自於朱家及附近幾家的婢僕侍妾及佃客部曲女眷,落羯人手上,肯定清白已毀,家人也多半被殺,即便放回故鄣,也物是人非,生計艱難了,看來只能擇軍中俊傑許之,再挑一些去裴妃的紡織工坊作工,至少生計有個着落。
一船船的女子被載回,羯船每三艘一條,放完人就跑,到了傍晚時分,人已經全部放完,最後三條羯船即將消失在暮色當中。
季弘忍不住道:“女郎,難道真要縱虎歸山?”
荀華的俏面現出了一絲掙扎之色,隨即便搖搖頭道:“若我所料不差,羯人必是分散逃返,大海茫茫,恐難追及,再說若傷了朱騰性命亦有不妥,罷了,放他去襄國爲官罷,能敗壞朱家名聲,勝過殲敵上萬,我們也該回去了。”
季弘喝道:“回返建康!”
道道旗語打出,各船陸續調轉船頭,向江裡駛去。
……
任皇后一連在孃家住了好幾天,李雄坐不住了,畢竟任皇后是他的妻室,回孃家不是說不行,但通常不在孃家過夜,而任皇后一去無蹤影,連個訊息也沒,這讓他心裡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更重要的是,家裡的主母都不在家坐鎮,別人會怎麼看他?
他既想去把任皇后接回來,又拉不下臉面,猶豫着。
李驤大概看出了什麼,勸道:“郎主,請恕老夫多嘴,任氏恐已有和離之意,倘若真的使人遞來文書,郎主還須早做準備爲好。”
這正是李雄的心事啊,妻子要離婚,讓他的臉往哪兒擱?當即拍案怒道:“我李仲俊從不曾虧待於她,可她倒好,看我家落魄了,就欲離我而去,另攀高枝,我怎能如她願?
不離,堅決不離,她生是我李家的人,死是我李家的鬼!”
李驤又道:“郎主既無意與任氏和離,那依老夫之見,還是上門把人接回來爲好,總在孃家住着,久而久之,必有人說三道四啊!”
“哼!”
李雄哼道:“我是夫,是一家之主,憑什麼去接她?我李仲俊的臉要不要?她不是想攀高枝麼?好啊,我成全她,剛好不在家,隨時都可與那人私會,呵,我就是不離,只能偷偷摸摸做醜事,真要被老子發現了什麼,一紙休書休了她,看那人要不要臉,她任家還要不要臉?”
李雄說這話的時候,咬牙切齒,滿臉陰毒妒恨,李驤不由大吃一驚。
有這種心態,李家遲早要玩完啊!
其實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李驤是清楚的,從頭到尾,都是李雄自己作死,前幾年當皇帝之時,冷落任皇后,如今失了勢,又想起人家的好,試圖重拾恩愛,可任皇后大族出身,不是那種任人拿捏的性子,對李雄不假辭色,偏偏李雄還疑神疑鬼,導致矛盾越積越深,至建章宮的那晚,徹底爆發出來。
李驤雖然不知道任皇后曾投湖自盡,但是此事之後,任皇后待李雄如路人,已經不是不假辭色,而是不再理睬,據他所知,任皇后就沒和李雄再說過一句話,這擺明了夫妻之情已盡,形如陌路,再強守在一起,二人之間只會更加怨恨,指不定哪一天就同歸於盡了。
如果任皇后出身普通,李驤舉雙手舉雙腳支持李雄一振夫綱,但任皇后的背後是任家,雖暫無人出仕,可論起實力比他李家還要雄厚些,他自然不願得罪任家。
兩人好聚好散,還能落個情份,真要鬧的不可開交,那就是彼此爲仇。
‘強扭的瓜不甜啊,罷罷,先讓仲俊把任氏領回來,再由老夫出面勸說仲俊,好合好散,若他不從,可怪不得老夫召族中諸房,奪他家主之位,強行判離。’
李驤也是發了狠,他絕不能任由李雄僅爲一女子把李家敗壞。
按輩份來說,李驤是李雄的叔父,按官職來說,還是尚書左僕射,他相信自己只要真的召族中諸房商議,鐵定能罷去李雄的族長之位。
當然了,不到無計可施,李驤也不願走上這一步。
“哎~~”
嘆了口氣,李驤道:“不管如何,還望郎主親赴任家,把任氏接來,哪怕姿態低點也無妨,畢竟任氏乃我李家主母,再有天大的事,也由自家解決,更何況任氏避居孃家,或就是等着郎主上門去接呢,郎主何必與一女子計較?”
“誒?”
到底十一年的夫妻,任氏的性子外柔內剛,寧折不彎,李雄還是瞭解的,真要一直耗下去,十年都未必回家,妻子在外不回,最終丟的是他的臉。
而且他還是想和任皇后破鏡重圓的,聽李驤這麼一說,心也活絡起來,好象是有幾分道理啊,自己親自上門去請,給足了她面子,說不定真能跟自己回來好好過日子呢。
“也罷,我親自去一趟,縱是我那小舅惡聲於我,我也認了!”
李雄猛一點頭,轉身就走。
不片刻,把自己打理一新的李雄出了門,乘車直奔任府,通報之後,任回把李雄迎進府內,令婢女奉上清茶,便笑道:“仲俊啊,今觀你身寬體胖,必是有喜事。”
“哪裡,哪裡,喜從何來啊,我的處境小舅你又不是不知,唯恐行差踏錯,無非小心渡日罷了。”
李雄心裡有事,隨口敷衍,便要問起任皇后下落,任回卻又哈哈一笑:”此煩心事不去提他,仲俊來的正好,任某從江東得了一幅衛公手書,恰與我品鑑一下,來來來,拿上來!”
有婢女呈上一幅字。
這可是要了李雄的命。
他是流民帥出身,僅粗通文墨,自當皇帝以來,哪有人跟他談論風雅,他也沒這必要,只是沉溺於酒色,讓他品鑑字畫,既沒興趣,也不懂,但他此行的目地,是勸得任皇后回家,並不敢得罪任回,於是稀裡糊塗的聽着。
足足過了小半個時辰,任回才讓人把字收去,就在他以爲有機會開口之時,卻又有僕役呈上了一副玉佩,據說是趙國平原君隨身佩飾,請李雄品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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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雄那是頭大如鬥啊。
好不容易,又過去小半個時辰,趁着玉佩被收回,任回還未開口之際,李雄搶先道:“小舅,實不相瞞,愚兄今次登門,是爲接回任氏,愚兄也知,過往多有乖僻之舉,令任氏失望,今當你面保證,必痛改前非,與任氏舉案齊眉,相敬如賓,還望小舅把任氏喚來與我相見。”
李雄自覺誠意十足,他也不以爲任家真敢與自家交惡,卻讓他沒料到的是,任回面容驟冷,哼道:“據傳你家宅有陰私污穢醜事,而我妹清清白白,豈能再入你家門?此事休要再說,若仲俊登門作客,任某倒履相迎,若是爲接回小妹,還請回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