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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嶷沒有吱聲,慕容廆在吼了幾嗓子之後,回頭一看,不悅道:“怎麼?文冀不贊成去救援?”
“這……”
裴嶷吞吞吐吐道:“不知主公考慮過沒有,或許明王並未想到三郎君與美川王已有伏兵潛來,也可能是有所懷疑,派人找了尚未找到,畢竟小燕山方圓數百里,藏個幾萬人馬,沒個十天半月很難發覺,故而明王只是料定一旦大雨降下,主公必去攻他,先一步調兵遣將,誘主公於雨前出擊。”
說着,就向城下一指:“主公眼前所見,無非掌燈之處,黑暗中,誰能知曉明軍是否設伏?主公派兵去援,中伏又該如何?
再退一步說,明王此人不可等閒視之,一旦主公出兵,或能推測出背後有伏兵,必仔細搜索小燕山。”
慕容廆頓覺心煩意燥。
裴嶷列舉的可能性都能成立,這讓他無所適從,也讓他煩亂不安,實際上兩軍作戰,相當程度上比的是主帥的謀略與決斷能力,如今擺在他面前的有多種選擇,只要選錯,便是萬劫不復。
偏偏此戰關乎慕容部的生死,他很難抉擇。
“文冀以爲該當如何?”
慕容廆轉頭道。
裴嶷的本職是謀士,謀士只管出謀劃策,正如鼎鼎有名的官渡之戰,荀彧向曹操進言八勝八敗論,實際上從事後來看,這完全是個巨坑,當時曹軍人心浮動,糧草匱乏,幾乎要崩潰了,如果不是許攸來投,提供了袁軍情報,曹軍僥倖偷襲烏巢成功,那麼三國曆史將從重新改寫。
簡而言之,官渡之戰的勝利與荀彧的八勝八敗論無關,而是來自於一次偶然的背叛,因許攸家人被審配逮捕,一怒之下,投奔敵方,出賣了東家。
就好象現代,某大校時常拋出股市必然上漲的八大理由,十大理由,甚至十二大理由,結果是一次被一次的打臉,假如袁紹先一步意識到許攸家人被捕有可能帶來的嚴重後果,索性殺了許攸,那麼被打臉的就是荀彧。
在本質上,裴嶷是典型的謀士,哪敢擔下如此重大的責任,非常爽快的拱了拱手:“明王每有出人意料之舉,裴某不敢妄斷。”
慕容廆倒沒發怒,裴嶷的回答並未讓他意外,他只是隨口一問罷了,也沒指望過裴嶷真能幫自己做決斷,換句話說,就算裴嶷幫他做出了選擇,採不採納還是另外一回事呢。
望着城下那燈火通明的車陣,慕容廆深吸了口氣道:“此次潛入小燕山,絕無可能泄露行蹤,楊彥之縱有懷疑,派人搜尋沒個十天八天休想找出,也罷,老夫按兵不動,看這天,最多明日將有大雨,屆時再與他決一死戰!”
……
又過了一個時辰,已是寅時三刻(凌晨四點半),天際透出了一絲朦朦朧朧的亮光,悶熱加上心神不寧,慕容皝睡的並不沉。
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驚醒了他,睜眼一看,兩名斥候正快步而來。
“可是明軍有了情況?”
慕容皝連忙問道。
其中一人施禮道:“稟將軍,明軍已趁夜於薊城之下集結兵馬,怕是要攻打薊城。”
“哦?”
美川王也睜開了眼睛,望向了慕容皝。
慕容皝略一沉吟,便道:“或許是明王覺察到暴雨即將來臨,故趁夜攻城,你等走時,可發現明軍有額外的兵馬調動?”
那名斥候道:“明軍寨中人嘶馬鳴,各處軍卒都有調動,不過除了向薊城靠近的兵馬,並未有別處兵馬出寨。”
美川王立刻道:“三郎君,事不宜遲,應速速發兵。”
雖然慕容皝也想過圈套的問題,但戰場上,想法不能太多,否則就是優柔寡斷,聯同高句麗,他有六萬騎兵,就算中了伏那又如何,此去薊城,一馬平川,真遇上明軍伏擊,並非沒有一搏之力,更何況明軍長於弓弩,萬一半途下雨了,至少能削減明軍的三成戰鬥力。
“也罷!”
慕容皝猛一點頭:“傳令,全軍進食!”
半個時辰後,聯軍牽上馬匹,沿着山道向東行進,出山花了一個時辰,隨即上馬疾奔。
兩軍合計六萬騎,慕容部配雙馬,高句麗只有單馬,好在距薊只有四五十里的距離,不換馬也能奔到,不片刻,那條不知名小河已出現在眼前。
剎那間,千軍萬馬奔入河中,雷鳴般的水聲響起,河水並不深,大約淹到馬肚子,雖不影響馬匹渡河,卻多多少少的影響了速度。
嘩嘩水聲中,竟隱隱傳來了轟鳴聲,這是騎兵疾速奔馳的聲音,慕容皝對這種聲音太熟悉了,可是自己一方已經放慢了速度,不該再有轟鳴聲啊,這聲音從何而來?
“不好!”
猛然間,慕容皝大叫一聲,前方一道黑線正在急速捲來!
美川王也於一瞬間面色劇變,大呼道:“不好,中伏了,三郎君,此刻萬萬退不得,一退必敗,請三郎君隨老夫身先士卒,上前迎戰!”
慕容皝現出了劇烈的掙扎之色,關鍵在於,明軍出現的時機太好了,正是自己渡河之時,千軍萬馬爭渡,隊形已然散亂。
不過他知道,此時半步都不能退,稍有退卻,明軍會氣勢爆增,所謂狹路相逢勇者勝,在逆境之下,退一步都是萬丈深淵!
“吹號!”
慕容皝猛一招手。
“嗚嗚嗚~~”
蒼涼的進攻號角吹響,全軍拍馬前行,剛一踏上河岸,就催開馬速迎着明軍疾奔,就在這時,側後方爆出了一陣喊殺聲,不遠處的那片樹林中,又衝出了一片騎兵!
慕容皝的面色再一次變化,如果說明軍從正面突然殺來使他心神震動,卻是僅止於震動,因爲他手下的兩萬騎是慕容部中最爲精銳的騎兵,正面迎戰不懼任何敵手,更何況美川王給了他一個驚喜,隊中居然有三千具裝重騎。
具裝重騎的缺點是笨重不靈活,但優點也很明顯,衝擊力無以倫比,當兩軍激戰時突然殺出,足以起着一錘定音的效用。
當然了,以高句麗的國力,是置辦不起具裝重騎的,這是美川王在十來年的零零碎碎戰爭中,一點點蒐集起來的家當。
不過後方也殺出了明軍,這使得慕容皝的心裡真正生出了慌亂,前後夾擊,主力又大部分陷身河中,雖然河水不寬,也不深,但足以影響到馬匹的速度,照眼前的形勢看,最多半柱香不到,己軍將會陷入重圍。
美川王到底屢敗屢戰,韌性驚人,一怔之後,便大喝道:“衆位將士,匆要慌亂,縱使明軍佈下圈套又何懼之有?楚霸王尚有破釜沉舟,韓信也有背水一戰,我們會證明給他們看,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的陰謀詭計都只是兒戲,有沒有信心?”
“有!”
高句麗一方怒吼聲沖天而起!
“好!”
美川王望向了慕容皝。
慕容皝猛一咬虎,厲聲道:“全軍聽令,向前突擊,絕不退縮半步,爲高句麗友軍穿戴具裝爭取時間。”
“諾!”
慕容部轟然應諾。
三千具裝重騎,需要近萬的僕軍,美川王怕出意外,多留了一萬軍下來,其餘人馬與慕容部合在一起,全軍繚繞着一股誓死無回的氣息。
其實分兵素來爲兵家大忌,但事發突然,無論是慕容皝,還是美川王,都沒有更好的法子,他們認爲一旦具裝重騎穿戴完畢,在兩萬輕騎的配合下,即使戰勝不了後方的明軍,也可以纏住他,爲主力取勝爭取時間。
前陣絲毫不讓的向着明軍主力迎進,後陣的兩萬多騎也不管在不在河裡全部下馬,僕軍利索的解下包裹,幫他們的主人穿戴起來。
具裝重騎不僅對於人的素質體力,對於馬也有極高的要求,明軍的戰馬,包括慕容部和高句麗,絕大部分來源於蒙古馬種,體重介於兩百七十到三百七十公斤之間,由於人馬都披重甲,馬在鞍部承受的重量會超過一百公斤,而馬匹在這個位置承擔重量的極限不能超過自重的兩成,因此,有資格列裝具裝的馬匹,體重不能低於五百五十公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