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的激動溢於言表,沉浸於楊彥描繪的美好藍圖當中,那時人命如草芥,人人朝不保夕,生生死死見的太多,死亡也就那麼回事了,並不是懼怕到骨子裡,因此纔會人人爭功,力爭上游,闖出一片天地。
楊彥雙手一壓,待喧譁稍止,便冷冷一笑:“是否以爲在東海軍中混日子熬資歷就能熬成高級將領?本將告訴你們,純屬做夢!
士族平流進取,以至公聊,那是人家有個好祖宗,你們沒有這份投胎的本事,要想出人頭地只能憑着真才實學,庸碌之輩,即使一層層晉升上去也只會觸犯軍令,乃速死之道!
本將的軍中,可不是什麼人都要,弓、馬、步各有不同,現趁着天未全黑,本將先挑選步卒,日後再教以弓馬,優中選優,平時多流汗,戰時方能少流血,若是吃不了苦,現在可退出,機會只有一次。“
退出?
這不是開玩笑麼,在這世道,幹哪樣不苦?況且都是鄉里鄉親,父母妻兒也在一邊看着,大好前程在眼前,卻因怕苦退出,只怕一輩子都擡不起頭來。
不僅沒有一個人退出,甚至還有人大叫:“將軍,我們能吃苦,除非是軟蛋,誰他孃的自認軟蛋,現在就滾出去!“
”對,滾出去!“
楊彥一看,這幾個叫的兇的來自於鮑氏,不禁會意的笑了笑,這是天然的水軍啊,他記着了,隨即便向左右道:”去伐幾株樹木回來,削成石半木樁!“
”諾!“
幾名親衛施禮離去,捍起斧頭,奔入左近樹叢。
荀氏府衛搖身一變,成了楊彥的親衛,從理論上說,在楊彥未登基稱帝之前,親衛形同於主家的家奴,但是並未有人心懷怨憤,反因楊彥以腹心相托,點明瞭自己纔是楊彥最爲信重之人得以沾沾自喜,無不生出了知恩圖報之心。
畢竟在那個時代,人身依附無所不在,不是每個人都如楊彥堅守自由的底限,講人權,講平等就和傻子差不多,實際上楊彥不受刁協徵辟,不入荀府爲門客,非得求一個如雞肋般的東海國相,在許多人眼裡就是傻子的行爲。
其餘親衛紛紛擁入人羣,協助着蕭溫、朱鍥、鮑叄等組織丁壯,打散所屬,站成一列列。
當匠戶也被組織過來的時候,楊彥揮手阻止:“匠戶不必參與。”
頓時,一名三十左右的鐵匠急的拱手道:“郎主,我等雖爲賤籍,亦有報效郎主,建功立業之心啊!“
楊彥笑着問道:“你叫什麼?”
這名鐵匠謙聲道:“不敢當郎主之問,奴名趙四!“
楊彥點了點頭:”趙四,本將並非歧視,實因你們皆爲獨當一面的人才,投身軍伍有失大用,暫且安心,將來去了郯城,本將依才擢用,公府掾吏尚未設置,若是你才具堪使,未必缺你一席!“
“奴……奴……”
趙四懵逼了,這話就如一道驚雷劈在腦際,掾吏不就是官嗎,自己身爲賤籍,也能當官?一時竟不知說什麼是好。
楊彥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勵道:“天生我才必有用,莫以出身論高低,他日你若爲我掾吏,我便放還你名籍!“
”奴……不敢,不敢,嗚嗚嗚~~“
趙四隻覺鼻子驀然一酸,跪倒在楊彥面前,大哭着磕頭!
“本將絕不戲言,下去罷!”
楊彥揮了揮手。
很多匠戶都交頭接耳起來,這正是楊彥希望看到的,把趙四立爲標杆,帶動匠戶的積極性,發揮出主觀能動性,還是有很大意義的。
楊彥的部屬雖然雖然沒有高門士族,寒門也就那幾個,卻誠如他自己所說,這麼多人就是一張張的白紙,任由他塗抹施畫,當然,前提是他要建立起絕對的權威。
不片刻,三顆堪有懷抱粗細的樹幹被砍了回來,共截成十段淨重一石半的木樁,地面劃出了一道土線,線前站着十個青壯。
荀虎喝道:“看到沒有,二十步外有一土溝,扛上木樁,跑過可爲兵,取最快者爲伍長,現在聽我號令,扛起!“
十名青壯都現出了躍躍欲試之色,把木樁扛上肩。
荀虎沒有急着呼喝,留給了短暫的適應時間,木樁長度在一尺半,雙手扶着不影響重心。
“跑!“
見衆人皆站穩,荀虎猛一揮手!
十人扛着木樁,邁開大步疾奔,五步之後,區別出來了,有的步伐穩定,有的電步如風,有的則踉踉蹌蹌,顯然是體力不支。
當跑到一半,有個人跑不動了,扛着木樁搖搖晃晃,周圍的人都替他着急。
“李二,跑啊,堅持跑啊!”
“是啊,就算這次當不了伍長,將來有新人來投,還怕當不了?你的妻兒都在看着你,別蔫啊!“
這個叫李二的人得了鼓勵,咬牙向前邁了兩步,卻終是體力不繼,撲通栽倒,木樁也滾落到一邊。
“哎!”
嘆息聲四起。
李二滿面羞愧,突然絕望的大哭起來。
不過他並不是唯一跑不過去的,陸續又有兩人栽倒,總共七個人成功到達終點,得以入列行伍,那三個,也許補足營養,楊彥會再給機會,但短時間內,只能留在隊伍裡打雜。
一輪跑完,下一輪繼續。
爲什麼木樁重量定在一石半呢?
一石22公斤,一石半33公斤,現代很少有人能把一袋五十斤的大米從一樓扛到六樓,平地跑則要省力些,以差不多重量的木樁代替大米,這就是楊彥的選兵標準。
其實現代平民的身體素質,通常要強過古代平民,畢竟現代人吃的好,營養充足,可這也要分情況,現代人強在筋骨方面,心肺等腑臟反因不良生活習慣和無處不在的污染,相對虛弱。
而古人雖然筋骨肌肉不能和現代人比,但是長時間的勞作,早睡早起的生活習慣與清新的空氣,腑臟要反過來強於現代人,簡而言之,現代人爆發力強,古人在耐力上有優勢,因此兩相折中,負重六十六斤跑四十米是個較爲合適的選兵標準。
夜漸漸深了,營地裡打起火把,熊熊火光下,一輪輪的奔跑,不時有歡呼聲與大哭聲傳來,到結束的時候,總共有八百餘青壯合乎標準,勉強湊爲一幢之數,楊彥以荀豹暫任幢主,蕭仁、朱鍥、鮑叄與鮑照暫作隊正,當然了,以他們的身份,做隊正是屈才,待過幾天,從軍卒提撥上來,再作任用。
隨楊彥前來的除了匠戶就是部曲,多多少少都接受過軍事訓練,也有實戰經驗,如鮑氏部曲經常參與鄉里的爭鬥,還有與別的天師道道君之間的火拼,蕭氏朱氏則是一路南來,不乏與沿途塢堡流民武裝的爭戰。
原本是一盤散沙,現在框架搭起來了,兵力超過千人,很多人也暗鬆了口氣,最起碼有敵來襲,不至於亂糟糟,有了一戰之力。
楊彥轉頭向荀華道:“明日你挑點健婦,承擔後勤勞役,隨軍有馬皮,讓她們縫製護膝,天氣已漸寒,護膝能護着膝蓋不受凍,免得老來得了老寒腿,痛不欲生。“
老寒腿就是關節炎,現代都難以根治,古代更是能要人命,如李世民就是被老寒腿折磨致死,這種病以防護爲主,沒得的時候不會有人在意,得了後悔也來不及。
尤其是騎兵,更要護着膝蓋,否則必得關節炎。
“嗯!”
荀華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