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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顯,江袁娛樂的逼格要遠遠高於袁記賭檔,就連一向對楊彥不假辭色的荀灌都難得的表示了贊同之意,名稱就這麼定下來了。
實際上從名稱就可以看出,楊彥不是單純的讓袁耽開賭場,而是打造一個娛樂集團,賭業只是其中的一環,包括戲劇和文化傳播,故名娛樂。
當天晚上,桓溫回到家裡,把與袁女皇訂親的喜訊告之了父親桓彝,桓彝自然歡喜,本來以他的刑家出身,桓溫是娶不上袁氏女兒的,因此他也沒找人去爲桓溫提親,畢竟結親不是開玩笑,家世身份配不上就冒冒然提親,很可能會讓對方覺得羞侮,平白豎敵。
可這事偏偏成了,龍亢桓氏攀上了汝南袁氏,可謂意外之喜,不過他也清楚,從此之後,桓溫就綁上了大明的戰車,如果大明取大晉而代之,桓氏自然水漲船高,一旦楊彥失敗,桓氏也要被清算。
但桓彝能捏着鼻子與阮孚等放浪形骸之流爲伍,闖出江左八達的美名,也非凡俗之輩,自然清楚大風險蘊含着大機遇的道理,最壞的結果,也就是他這十來年的努力付之東流,並非不可承受。
他只是有些猶豫要不要與楊彥見一面,於是向桓溫道出。
桓溫沉吟道:“阿翁,兒覺得暫時沒這個必要,將軍自來建康之後,閉門不出,從未外出訪友,既未去虞家探望堪稱知己的虞喜,也未去鐘山拜見與他有故舊之誼的許遜真人,這並非不念舊情,而是建康局勢撲朔迷離。
朝庭、丞相、將軍三方互有顧忌,目前尚能勉強維持着均勢,可一旦將軍回返江北,對劉曜和石勒作戰節節勝利,在自危之下,朝庭與丞相未必就沒有聯手的可能,到那時,將軍留下的兵力能護得住府邸與覆舟山已是勉強,又哪來餘力守護更多的親友?故爲免授人口實,將軍索性不再出門,免得陷親友于險境。“
”嗯~~“
桓彝援着鬍鬚,點點頭道:”楊府君有心了,那你呢?莫非你就不怕遭受報復?“
桓溫搖搖頭道:”許老神仙性情恬淡,一心向道,虞袁醉心於天文,將軍不願使其捲入是非,而兒不同,兒已經上了將軍的船,自然要同舟共濟,若是連些許風浪都躲避,將來還如何助將軍成就大業?
咱們桓氏乃刑家,爲家業振興,阿翁忍辱含羞,不惜與羊曼、際孚、畢卓之流鬼混,江左八達,呵呵~~兒永遠都忘不了……“
”別說了!“
桓彝突然厲斥。
他也忘不了,曾有一次,他受胡毋輔之邀請,過府宴飲,另有謝鯤、阮放、畢卓、羊曼和阮孚在場,席中阮孚提議脫光衣物喝,雖然桓彝是假曠達,並不願意,但爲了曠達之名,還是脫了。
這一喝,就是連着好幾日不出門,七個大男人不穿衣服,醉了睡,醒了喝,日復一日,後來另一達光逸前來,守門者不讓進,光逸於是在門外脫的光光,從狗洞裡伸頭往裡面汪汪大叫。
胡毋輔之聽到狗吠,驚叫道:“他人決不能這樣做,一定是光逸。”隨即吩咐開門讓他進入,大家一起喝酒,不捨晝夜。
這樣的經歷不止一次,每次桓彝都深以爲恥,可是爲了家業,又能怎麼樣呢?
“哎~~”
桓彝嘆了口氣,蕭瑟道:“元子,成了家你就是成人,想做什麼你放手去做,無論怎樣,爲父都承擔得起,雖說楊府君有心,但到底是爲你保了媒,爲父不能一點表示都沒有,這樣罷,咱們家裡有一幅伯玉(衛灌)公的字,改日你拿去給楊府君,以表謝意。”
“阿翁?”
桓溫猛的擡頭,衛灌的字,在建康至少價值千金。
其實桓溫看過楊彥的字,憑着良心說,不比衛灌差,甚至在新奇方面更有甚之,但楊彥的字不值錢,一方面是楊彥不靠書法出名,士人對他的字看不入眼,另一方面,就是楊彥出的書籍都是他的字體,過濫過多,再好也不值錢。
桓彝擺了擺手,又道:“咱們家也沒什麼拿得出來的,就這幅字了,算是答謝楊府君的保媒之情,至於你的婚事,明日開始,爲父爲你準備聘禮,再擇一吉日請溫太真爲你行納采之禮,你且安心便是,那袁彥道雖有錢,爲父也必不叫你在他袁家面前失了臉面。”
“阿翁!”
桓溫虎目滲出了淚水,父親雖言辭平淡,可其中蘊含的舔犢之情比山高,比海深!
……
第二天跑過步,桓溫就把衛灌的字帶了過來,是一篇奏章,名爲《請除九品用土斷疏》,以行草書寫,也就是現代人最普遍使用的行書的鼻祖。
“嗯~~”
楊彥看的直點頭,衛灌的字體微瘦,雖然結構和佈局上有些瑕疵,但筆力雄渾,字跡輕巧又有風韻,畢竟這個時代,楷書還未完全取代隸書,書法也未達到唐宋的高度,衛灌作爲章草向今草轉化的關鍵人物,已堪稱一代書法大家了。
桓彝送了衛灌的字,楊彥不能光收着不回禮,於是他也寫一幅字,讓桓溫帶回去,名曰,《陋室銘》。
“哦?”
桓彝攤開,先品鑑了一番楊彥的字跡,連連點頭,拋除掉偏見,他發現楊彥的字,字形佈局比衛灌更加合理,轉折濃淡也恰到好處,而且字裡隱隱有骨,使得字體凝練,看起來極其的賞心悅目。
再看內容,不由吟了起來。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階綠,草色入廉青,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
”好,好啊,好哇!“
桓彝連聲叫好,越讀,他越覺得這篇賦描寫的不就是自己嗎?生活落魄,卻志趣高潔,與七達鬼混,卻如蓮花般出淤泥而不染,這是爲自己量身打造出來的啊,心裡竟對楊彥生出了一種知己的感覺。
而楊彥在桓溫離去之後,便帶着袁耽去往覆舟山腳察看地形,除了娛樂會館,將來的期貨市易行也建在這一帶,背靠覆舟山,又有後湖與長江聯結,進可攻,退可守。
不知不覺中,兩日過去了,這些日子以來,王敦的心情很是煩燥,楊彥廢去司馬衝,是對他威望的重重一擊,斬殺沈充,形同於折了他一臂,覆舟山的失守,更是打亂了他在建康的佈局,攻守之勢已易,尤其是楊彥挾迫鄭阿春召陶侃入都輔政,形同於平白無謂的給他製造了一個敵手。
王敦就覺得,局勢的發展已經脫出了自己的掌控,未來的變化不再以他的意願爲轉移。
“哎~~”
錢鳳從旁嘆了口氣道:“丞相可是後悔沒能在大江布上重兵,先一步擊潰東海水軍?”
王敦捋須道:“楊彥之來的太快,出乎了寡人意料,以致諸多佈置尚未派上用場,如今再回過頭來看,兵圍楊府,放縱卞從唆使司馬衝強娶袁女皇,實乃一步臭棋,否則局面怎會如此不利?”
其實從一開始,錢鳳不就贊同王敦招惹楊彥,以王敦爲首的荊襄人士沒與東海軍作過戰,缺少切膚之痛,難免不服氣,再加上擁大江天險,又勢如破竹般取下建康,軍中盛行一股驕狂之風,以爲可挾持楊彥之子作爲人質,但很明顯,一腳踢到了鐵板上。
楊彥不但來了,還第一時間廢掉司馬衝,另立新君,召陶侃,攻克覆舟山、破沈充與蘇氏,解了府邸之圍,一時聲勢無倆,也讓王敦的大好局面付諸東流。
“丞相是否心有不甘,意圖奪回覆舟山?”
好一會兒,錢鳳又問道。
王敦眼裡現出了寒芒,點點頭道:“楊彥之只有戰艦百餘,水軍勉強過萬,我若調集水軍,與其決戰後湖,士儀以爲是否妥當?”
“丞相不可!”
錢鳳立時攔住。
“嗯?爲何?我有戰艦近千,兵力十萬,難道連區區東海水軍都滅不得?”
王敦現出了不悅之色,他需要一場勝利挽回名聲,望向錢鳳的眼裡,現出了危險的光芒,彷彿不給個說法,就要叫刀斧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