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會如此?”
蕭家父子同聲驚呼,楊彥的血和蕭鎋的血融合在了一起,這意味着什麼?
三個人均是一臉見了鬼的表情,不敢往深處去想。
“阿母,阿母!”
葛慧娘扯着鮑姑的衣袖,瞠目結舌的指着楊彥,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鮑姑與葛洪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裡讀出了震驚和不敢置信,但同時,又暗暗鬆了口氣,如果……如果楊彥與蘭陵蕭氏有什麼關係,那楊彥的身份將不再是他出仕的阻礙,只果蕭氏肯將楊彥收納入宗。
以楊彥的才學來看,蕭氏求之不得!
其實也不怪他們會這樣想,滴血認親在現代人看來,沒有任何科學依據,任意兩滴血液,都會融合在一起,但古人對此深信不疑,滴血認親認出來的親,就是權威!
謝尚和袁耽更是毫不掩飾,賊溜溜的眼珠子不停的在楊彥與蕭業的身上來回打量,袁耽還問道:“謝尚,你看有幾分相似?”
謝尚兩手一攤,這讓他說什麼好呢?
蕭巧娘則是捂着嘴,眼睛瞪的老大,一個可怕的想法漸漸浮現,難道……自己與郎君是同父異母的兄妹?
從戀人變成兄妹,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情。
楊彥卻是呵呵一笑:“蕭業,事實清楚,證據確鑿,你是否要將楊某掠去你府中啊?”
蕭良也小聲問道:“阿翁,您好好想想,早十幾年前,是否另有女子被您置爲了別宅婦?”
蕭鎋的面色一陣青,一陣白,頭腦裡亂糟糟的,只是驚疑不定的看着楊彥,完全不知道怎麼回答。
韓績與刁協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讀出了濃濃的疑惑,韓績問道:“楊彥之,怎會如此?你與蘭陵蕭氏有何關聯?”
“請韓尚書與刁公稍待!”
楊彥拱了拱手,便向謝尚與袁耽道:“你倆也來做個滴血認親。”
“我和謝尚?”
袁耽瞪大眼睛望着楊彥。
楊彥認真的點了點頭:“對,你和謝尚做一次,我再告之真相。”
“那……好吧!”
二人相視一眼,走上前,有僕役又端了個盛滿清水的新碗過來,兩個人各自劃破手指,擠了一小滴鮮血入碗,漸漸地,這兩滴鮮血也融合在了一起。
“謝尚,你……你……”
袁耽一臉懵逼,指着謝尚,連退了幾步。
事到如今,每個人都看出了不對頭,如果說蕭業生性風流,在外面落下了楊彥這個遺腹子尚有一兩分可能的話,那麼謝尚的父親謝鯤仍在,袁耽的父親袁衝死了也沒多久,這兩位要是兄弟,顯然要出大事的。
“賢侄,究竟是怎麼回事?”
葛洪忍不住問道。
楊彥抱拳道:“稚川先生,真相很明顯,滴血認親根本是無稽之談,以此來認,恐怕全天下人都是兄弟姊妹!”
“胡說!”
蕭良出於本能喝斥。
楊彥冷聲道:“實情即在眼前,難道你蘭陵蕭氏非要攀楊某這份親不成?若是你還不信,不妨請刁公與韓尚書也做個滴血認親。“
刁協與韓績都不願相信滴血認親無效,可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他們不信,兩個人相互看了看,韓績問道:“蘭陵蕭氏如何看待?”
蕭鎋晃了晃腦袋,神色複雜的看向了蕭巧娘,待思緒平穩下來,才緩緩道:“巧娘,你真的要跟着楊彥之?他只是個庶人,你還是給他做婢女,莫非你就不爲自己的將來考慮?
我蘭陵蕭氏再是不堪,也是入了《百譜》的士族,你隨我回族中,我把你的名字記入族譜,從此,你就是蕭氏嫡女,待你及笄之後,爲你尋一門當戶對的士家郎君,你嫁過去,就是主母,豈不是勝過你與人爲奴爲婢?“
實際上,在當時人眼裡,跟着楊彥是一條道走到黑,歸宗於蘭陵蕭氏纔是正道。
蕭巧娘卻是毫不猶豫的盈盈施禮:“成器先生,你的好意妾心領了,在妾差點被歹人凌辱之時,是郎君救了妾,聽說阿母抱病在身,是郎君自告奮勇爲阿母診病,雖然回到家中,阿母已經先一步離世,但是郎君不辭辛勞,冒着瓢潑大雨幫着收斂阿母,至深夜下葬。
成器先生,你是高高在上的士人,恐怕想象不到妾與阿母相依爲命時的窘迫,也永遠體會不到妾作爲一個弱質女子於阿母身故時的無助與悽苦,若不是妾僥天之倖遇上郎君,除了賣身與大戶爲奴,妾無路可走。
因此在阿母下葬之後,妾立誓與郎君爲奴爲婢,以報此恩,若是你擔心妾,請儘可放下心來,郎君從不把妾當作奴婢對待,也對妾保持着應有的尊重,妾很快樂,也很感激,妾不願與郎君分開。“
”哎~~“
蕭鎋深深的嘆了口氣,他能聽的出來,蕭巧娘並不是什麼都不清楚,只是不願承認蘭陵蕭氏的身份,也對自己懷有一份怨氣。
漸漸地,幾乎已經被他遺忘的杜麗娘浮現在了他的眼前,那身影與與蕭巧娘逐漸重合,都是一樣的美麗,也一樣的倔強。
蕭鎋從來沒有如此的愧疚過,他很想問問蕭巧娘,母女倆這些年來的生活如何,杜麗娘又是因何而亡,可是他無顏開口。
好半晌,蕭鎋才向楊彥道:“你是個很有才能的少年郎,也許……你可以憑着自己的努力,擠身於士族,但願巧娘沒有跟錯人,不過,若是有朝一日你負了巧娘,無論你的成就有多高,那老夫即便是拼了這條命,也不會放過你!”
說完,袖子一拂,轉身便走。
蕭溫蕭良倆兄弟各自狠狠的瞪了楊彥一眼之後,也領着僕役向外走去。
“誒?出來了,出來了!”
“是蘭陵蕭氏,楊家郎君呢?”
“這還用問麼,你沒看蕭氏的臉色都不大好看,肯定是敗訟了啊!”
“我就說呢,蕭小娘子怎可能是他蘭陵蕭氏的遺腹女!“
蕭家父子剛一出現,圍觀的民衆就指指點點,不過三人各有心事,均是不理會,坑頭坐上牛車,行向遠處。
而大堂裡,蕭巧娘怔怔的望着外面,美眸嚼着淚水。
鮑姑等人相互看了看,其實大家都有數,蕭巧娘嘴上不認蕭業,但心裡是明白的,只是都不知該說什麼,畢竟這是個兩難的選擇,說到底,就是冤孽啊。
楊彥拍了拍蕭巧孃的肩膀,蕭巧孃的淚水終於止不住的嘩嘩而下。
刁協也是頭疼的很,滴血認親無效,蕭氏甩袖離去,再沒法治楊彥的罪,施恩還談何說起?
‘也罷,老夫直言相提,難不成他一小小良人還敢當老夫的面回絕?’
刁協把心一橫,呵呵笑道:“楊家郎君才識淵博,確有過人之處,如今朝庭正值用人之際,不知可願爲官家分憂那?“
葛洪頓時眉心一擰,目中射出了不滿之色,這擺明了是以勢壓人。
大堂裡瞬間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