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走了之後, 曲幸兒的父母沒怪女兒編瞎話,但是對於相親這事兒也沒鬆口。
“反正過節沒事兒,就去看看, 萬一是個合適的呢?”曲媽媽勸道, “這都畢業一年多了, 也沒見你交往什麼人, 你爸媽我們雖然不着急, 但也是給你提個醒,該開始考慮這方面的事情了……”
曲幸兒默默淚流。她想起網上流傳的那說法:國內的父母中學生怕孩子早戀,大學也盯得死死的, 但是一到大學畢業,就紛紛開始着急, 希望從天上掉下來個良配纔好。
於是大學畢業之後, 尤其是各位年輕女性都被家裡開始安排着相親。
曲幸兒沒想到自己能有幸豁免, 但也沒料到自己的倒黴日子,會這麼早到來。
一連幾天曲幸兒都心情不好, 連帶着修煉也毛毛躁躁地踏實不下來。只有偶爾進了空間裡拾掇那些蔬果,照料仙草才能安心一些。她發現隨着自己的修行,似乎與這空間裡的植物們越發親近。
趁着春節假期,曲幸兒也沒去哪裡玩,只窩在家裡把陸文七留下來的《草物集註》先讀了一遍。
說是讀一遍, 不如說翻過一遍。圖倒是仔細研究了, 但是文字部分只能說過了眼。曲幸兒壓根不覺得自己能理解, 甚至僅僅是記住已經很了不起了——這還是託了築基的福。
雖然她讀書的時候古文學得不錯, 但多年沒有鑽研的結果就是, 在很多生僻字的影響下,她只能連蒙帶猜地理解文意, 靠着圖示去推測內容。
就好像剛剛學會一些字的小孩子看書一樣,只希望看個大概,有些籠統的瞭解,至於細節只能以後慢慢掌握。
這一遍翻得快,還沒到週末的時間就看完了。
爲了不去想後天糟心的相親,曲幸兒又靜下心來,再次翻開《草物集註》。這一次她準備了一個小本子,想把不懂的地方抄寫下來。順便也將一些心得記錄下來。
在接觸空間,修真之前,她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現代女生。就算對花草有些興趣,但太多的植物都沒有聽說過。因此也不知道這裡面記載的植物究竟是真的稀有非常,還是自己孤陋寡聞。
在網上搜索了幾個,發現沒有什麼有價值的結果之後,曲幸兒決定不再計較這些。
週六早上曲媽媽做好早飯,把賴牀幸兒撈起來。
“趕快去洗臉吃飯,做了你最喜歡的雞蛋餅。”曲媽媽笑着拍拍女兒。
曲幸兒耍賴:“不要……不想起牀……啊啊啊!人家不想去相親啦!”
曲媽媽瞪了她一眼,說道:“早死早超生,去看看又不會掉快肉!嬌氣!”
曲幸兒無奈,只好爬起來。好在曲媽媽的愛心早餐用了曲幸兒帶回來的食材,聞起來香噴噴之外,吃下去還讓人精神一振。
兩人約的地方雖然不是什麼高檔餐廳,卻是一處頗有小資情調小店,價錢也不便宜。平時會有一些SOHO一族或者白領來這裡,一坐就是一下午,喝着咖啡,用些點心,享受寧靜或者享受別人的目光。
曲幸兒還在上學的時候,曾因爲好奇跟着同學去過這種店,但是工作之後再沒進過門。她總覺得,那裡面的生活不切實際。
其實曲幸兒沒仔細想想,要比起來,她現在過的生活明顯更誇張。
且說曲幸兒在家打滾兒休息夠了,纔開始穿衣準備。並沒有做什麼特別打扮,只是從平時穿着舒服的衣服中拿了一套:上面是淺色襯衫,外面套着長款貼身毛衣,下身厚呢子短裙加黑色打底褲,最後把暖和的長靴一套完事兒。
“瞧你穿的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曲爸爸看着曲幸兒戴圍巾手套之後的樣子,不禁搖頭。
曲媽媽笑他:“你懂什麼,人家這叫流行!”
“你懂你懂!”曲爸爸不耐煩地揮手,“快走吧,早點回來,有事兒打電話。”
曲幸兒趕忙點頭,笑着跟父母道別。
曲幸兒不是什麼追求“美麗凍人”的性格,甚至在有空間之前,還是很怕冷的。每到冬天都捂得嚴嚴實實,春寒料峭之時更是不敢放鬆。
但是修仙築基之後,她的體質也得到改善,外界冷熱雖然還可以感覺到,但是一點也不會讓她產生不適應的感覺。
所以如今二月的天氣雖然並沒有很暖和,曲幸兒穿得也不多,選擇衣服的時候更多是隨心所欲,而沒有考慮其他。
只是她不知道這樣子上街,被不少人注意到。她現在外表本來就漂亮引人注目,又穿得隨性,更添一份瀟灑。看在其他美女眼裡好生羨慕,而路上的男士們也不禁側目注視。
曲幸兒搭地鐵又走了五分多鐘,纔到那間叫“夢落”的咖啡店。看了看錶,離約定時間還有一會兒,就想先在附近逛一逛。
這條街上的店鋪不是很多,零零散散地散佈者。大部分是賣衣服的外貿小店。曲幸兒在“夢落”不遠處發現了一個佈置相當別緻的二手工藝品店,便起了心思要進去轉轉。
這種二手店通常都是冷冷清清,但是隻要做起來,有了固定的顧客,大多數都能開下去。繁華的都市裡,總有那麼一些人或者因爲好奇,或者因爲顯示自己的特別,或者因爲真心喜歡而追求古樸的老工藝品,欣賞這些漸漸失傳的手藝,然後緬懷被現代化的大工業所淘汰的製作方式。
曲幸兒倒不是其中之一,因爲她還沒有買自己的房子,生活未曾安定,所以一直沒有收藏的念頭。但這不妨礙她喜歡看老東西,每每遇到這種店,她都要進去把玩觀賞一番。碰到有趣的店主還能聊上兩句,聽幾個傳說或者小故事。
這時候,曲幸兒在有些生鏽的鐵架上,發現了一箇舊八音盒。這漆木八音盒外形方正,邊角處圓潤飽滿。上面的圖案,只是簡單兩朵月季,卻寥寥幾筆勾勒得栩栩如生,只是經過歲月洗禮,退掉了早時候的鮮亮顏色,看起來顯得很灰暗。
這種八音盒在曲幸兒很小的時候,或者應該說,是她父母還年輕的時候流行過一段時間。那時候國內能有這種東西的家庭,不是大富大貴,也有點餘錢。而且舊年月的工藝品都做得很細緻,不復雜,但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個認真打磨出來的好東西。
曲幸兒喜歡過一段時間這種東西,但也僅僅看看,今天會這麼感興趣的盯着這八音盒,其實是有原因的——她在這八音盒上,發現了熟悉的氣息。
這種氣息,她也是築基之後這幾天在家修煉的時候才漸漸可以用肉眼看到的。
最明顯的是她種的那些蔬果,時日越久,外面籠罩得氣息便越濃厚。只是讓她奇怪的是,那些仙界植物,反而沒有這種氣息。
曲幸兒幾乎可以肯定,八音盒外面能看到的這層氣息,很可能就是仙靈之氣的證明。
這盒子難道是什麼寶貝不成?
曲幸兒自己身上的好東西不少,但說實話都是撞大運得來的,這應該是第一次靠自己的本事發現好東西,心裡禁不住有些激動。
她看了看價錢,小心翼翼地把八音盒從貨架上拿下來,在手裡翻來覆去地看了又看。越看越是喜歡。
曲幸兒能確定這八音盒絕對與修仙有關。只是不知道是曾就有修仙人擁有過,還是裡面有藏什麼寶貝,或者這八音盒本身,就是用天材地寶造的?
她也不去猜,只拿着盒子找老闆聊了兩句之後,說定了價錢。
“再看看還有什麼喜歡得不?小姑娘?”老闆叼着根兒牙籤,卻不顯得痞氣。他看上去非常有成熟男人的氣息,但臉上沒什麼皺紋,只是樣貌穩重,看來非常可靠。
曲幸兒覺得這老闆很有眼緣,笑着又說笑了幾句,然後在店裡轉了轉,確定沒有其他有靈氣的物件兒了,才說道:“就這個吧,我約了人,時間到了呢。”
“好嘞,給你包起來,下次再來啊!”老闆聲音清朗,性格豪爽。
曲幸兒開心地應了。
曲幸兒正要跨出門,突然聽見外面有人說話:“喬滿快走吧,這些破爛有什麼好看的!”
“好好,就看一下……看這套臉譜不錯,現在很難看到做工這麼好的東西了,走進去看看……”這聲音,可不就是喬滿?
但是和他說話的女聲,也很熟悉……
曲幸兒收回腳步,下意識地往門裡面一躲,側臉從櫥窗往外看去,隱約看到了說話的人。
一個是喬滿無疑,另一個竟然是她小姑的女兒俞歡。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曲幸兒哭笑不得。
曲幸兒不喜歡小姑,但好歹是長輩,尊敬之意還是有的,起碼錶面上能不動聲色。但是這個俞歡表姐,簡直和她像仇人一樣。對小姑已經的怨念,起碼有一大半都是從這表姐這邊來的。
曲幸兒不動聲色地繼續看着。剛纔下意識躲避,但是隨即想到若遇上了也沒什麼可躲的,但也沒必要出去打招呼。
“看什麼呀,這東西扔路邊都沒人要的……喬滿,咱們還是去天街那邊吧,LV的新款包包我看上好幾天了,你要不要買給我?”
“哎,又買包啊,你前兩天不是剛買了一個?”
“什麼呀,那個是手包,跟這個不一樣的!”
“好好……先去看看吧……”
兩個人說着終於是越走越遠了。曲幸兒到底鬆了一口氣,走出店門遠遠看了一眼喬滿和俞歡的身影,心裡想起了秦月,頗有些不是滋味。
但約定的時間已經快到了,她整理了一下思緒,快步往“夢落”走去。
“抱歉,來得晚了。”曲幸兒進去店門的時候,其實算是卡着約定的時間。但是對方比她早到,總要客氣一下。
之前小姑給了她對方的照片,算不上多英俊瀟灑,但至少不是什麼歪瓜裂棗,如果真的家裡情況和男方的品行如小姑所說,倒也難得。所以難怪她媽媽讓她來看看。
對面的男人擡起眼來看她,表情不動聲色。他聽到聲音的時候是想潦草迴應的,但擡頭看見曲幸兒的樣子,微微一失神。
他是典型的白領西裝男打扮,出入這種咖啡店最多的人羣之一。桌子上已經點了一小杯咖啡。
“曲小姐可以點些東西。”他說道。
曲幸兒點頭,要了一杯卡布奇諾,不意外地聽到對方嗤笑。
“小姑娘都喜歡這個。”那西裝男的名字叫程瑞嘉,樣貌和照片上差別不大,但明顯看起來蒼老許多,說是四十多歲的人都有人信。
曲幸兒也沒反駁,微微一笑,對對方倒是沒有來之前的敵意了。
其實程瑞嘉來之前,也壓根沒對這相親上心。他家裡條件不說頂級,卻也算得上不錯,自己也是成功人士,有房有車,唯一的缺點就是樣子長得老了點,三十出頭長得跟四十多歲人似的。不過這問題他自己根本不在意,用他的話講,有了錢,什麼樣的女人找不到?所以大部分時候是他挑女人,而且長得一般的他還真看不上。
但是曲幸兒一進來,他就不禁感嘆,自己來相親真是太明智了。
“曲小姐在XX大廈上班嗎?”程瑞嘉在心裡已經決定要交這個女朋友,開始盤算對方的條件。他之前沒太在意,只知道曲幸兒家裡條件一般,所以覺得自己願意跟對方交往已經是施捨了,根本不會去想曲幸兒可能不願意。
曲幸兒沒聽出他話音兒,當對方是聊天呢,便有問有答地迴應。但是說了幾句話,她覺得不對勁兒了:“你調查戶口呢?”她這話也是有半開玩笑的意思。
“兩個人要交往,當然彼此清楚一下對方條件比較好吧?”程瑞嘉道,“也是,我先說說我的……”
他BLABLA說了一通,讓曲幸兒暈頭轉向聽了半天,只有一個想法:居然還是個大款。
“我覺得,怎們還是聊聊天,看性格合不合……”她說道。
對方一笑,“小姑娘就是小姑娘,結婚看得是什麼,看的就是錢,性格那是中學生講究的!”
曲幸兒一驚,“怎麼又說到結婚了?”這進度也太快。
“交男女朋友當然要以結婚爲前提,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虧待老婆的!”程瑞嘉想了想,“不過我也不喜歡另一半管太多,你要是想做我女朋友,就別上班了,我養的起你,還有我平時應酬多,最煩別人催我回家……”
靠之!
曲幸兒聽了在心裡罵道,最噁心的就是這種自以爲是的男人。有兩個臭錢就牛逼上天了!
“對了,一會兒要不要去哪逛逛?”程瑞嘉道。
“嗯?”
“約會唄,陪你玩玩小姑娘喜歡的。”那男人一副我施捨你的表情。
“這……你要是忙就不用了……”曲幸兒努力保持自己的涵養,心想反正和和氣氣地拜拜了,以後兩人再不相見——她來應這個相親就TM是個錯誤。
“你不用不好意思。”程瑞嘉眼神裡的熱望,表現得有點赤][裸了,一副中間男人的WS樣盯着曲幸兒上下看,讓她心裡發毛。
“誰不好意思了!”曲幸兒小聲嘟囔,“我還有事兒,先在了以後再說。”
說完這話,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