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幸兒並沒有把所謂的聚會太當回事。她只是去圍觀一下, 看看情況,又不是真要做什麼社交,出席什麼活動。所以, 她只找出了自己沒穿過幾次的黑色連衣裙, 當做小禮服, 想着到時候不會看起來太不禮貌便可。
可那天中午, 她就被布榮勳從家裡叫了出來。
“去做什麼?”她不解。
布榮勳一邊讓司機開車, 一邊跟她說:“功哥哥說,要帶你去試衣服,做造型。”
“神馬!?”曲幸兒驚了, “那是什麼。”她發誓,她活了二十多年, 連外星球都去了, 就是還沒做過什麼造型。
布榮勳奇怪地看着她:“不是要去聚會嗎?”
“不是就去個聚會嗎?”曲幸兒也奇怪地反問。
布榮勳聳聳肩, 表示是哥哥要他這麼做的。然後在曲幸兒還來不及反駁的時候,便撒嬌地抱住她, 說,就去看看嘛。
曲幸兒敗了。
衣服據說是布榮功挑好的,曲幸兒再從這些裡調一件,全看試穿結果。
最後定下了一件鵝黃色的小禮服,清新淡雅, 剪裁一流。重要的是, 看上去得體, 但卻不扎眼。很符合曲幸兒今天的目的:低調查探。
剛試好衣服的時候, 布榮功打來電話, 問進行的如何。布榮勳嘰嘰喳喳跟他說了半天,不但報告了曲幸兒的進度, 還說了其他有的沒的。曲幸兒聽着聽着就犯困,不一會兒還真睡着了。
再醒來的時候,造型已經做好。
“仙女!”布榮勳就說了兩個字,然後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給曲幸兒做造型的造型師也愣住了。他早就覺得這姑娘底子好,不論是臉上好像毫無瑕疵一般的皮膚,還是光亮順滑的黑髮,仔細看去都足以讓人驚喜。雖然五官不是驚豔的類型,但也是可以說清秀美麗。所以經過適當的化妝和造型之後,讓人眼前一亮。
可惜了,這是布公子帶來的人,不然的話他一定會問問看她有沒有興趣做模特。
布榮功也正是在這時候過來。他其實一早就知道曲幸兒好看。他也知道修真的女性多少都會比普通女性要看着精緻。但不得不承認,經過雕琢之後的曲幸兒還是讓他眼前一亮,臉上一成不變的冰冷表情,閃過瞬間的驚訝和遲疑。
“太扎眼了。”他斟酌了幾番詞句,最後說道。
曲幸兒點點頭,說:“我也覺得。”
造型師不解地看着他們,最後在兩個人的要求,和一個小孩子的不捨之下,又把幫曲幸兒重新畫了一個妝。讓她看起來更加平凡,泯然衆人一些。
晚上九點的聚會,沒有人會九點到。三個人先去吃了晚餐,才施施然地過去。
布家兄弟是聚會常客。尤其是布榮功。沒有人會認爲,鄭家開酒會能不請布榮功來。鄭家大小姐和布家公子的事,圈裡幾乎人盡皆知。
只是今天,事情稍微有些微妙。
曲幸兒一進門,甚至說還沒有進門,就能感覺到異樣的眼光向她身上射來。這讓她猛地打了個寒顫。
“他們怎麼這麼看我?”曲幸兒壓低聲音問布榮勳。
“姐姐長得漂亮啊!”布榮勳理所當然地回答。
曲幸兒無語。她自己知道定不是這個原因。瞥見幾個人的眼神和表情,又聯想到之前他們說的鄭家小姐的事情。想來這些人多半是因爲可以看好戲了。
想到這裡,她決定和布家兩兄弟,尤其是布榮功分開行動。省的一會真碰上了鄭家小姐尷尬。雖然她還是挺想見見帥氣的鄭瀟的。
“我去那邊看看,一會兒找你們。”
“別亂跑。”布榮功叮囑她。
“知道,別管我了。”
曲幸兒找了個角落,看着這大廳裡的人。陸文七之前給她的名單隻寫了名字,沒有樣貌。臨過來之前,倒是布家兄弟給她介紹了一下今天都會有哪些人來,各自什麼背景。
介紹的時候說得天花亂墜,各個都彷彿神通廣大,天神下凡一樣。
如今一看,不過如此。
曲幸兒剛進來的時候,已經把在場的人都掃了一遍。確實都有靈力在身,或多或少,肯定是接觸過修真的人。
只是這種接觸太淺顯也太低微,在曲幸兒看來,說剛摸到了修真的皮毛都是擡舉他們。
曲幸兒畢竟也是經過這階段的人,所以瞭解這樣的靈力基礎都是什麼層次。她突然間有了自信,一改這一路上的忐忑不安。因爲她知道了,在這廳裡,不論發生什麼事情,沒有人能勝得過她。甚至他們所有人加起來,也對她無能爲力。
人就是這樣。
曲幸兒察覺到自己想法上的轉變之後,自嘲地一笑。
如果從家世背景,財力物力等世俗方面來說,曲幸兒比不上這裡面任何一個人物。她只是庸碌衆生中不起眼的一位。而這裡的每個人,都是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天之驕子。
然而現在,曲幸兒竟然從心底裡覺得自己比他們不差,甚至高他們一等。她看他們好像陽光從高空灑下,神仙在雲端瞭望一般的。俯視他們,看透他們,然後不屑一顧。
她爲自己的想法感到興奮,也覺得害怕。
可她無法控制。
正在這時候,曲幸兒在不算空擋的會場裡看到了一個熟人,喬滿。
她第一個反應是躲起來。她暫時還不想和他相認,也沒想好如果以後遇到了說些什麼:你修真?你也修真?
還是問他,秦月現在怎麼樣。
她看着喬滿在場子裡走動,神情和動作都好像平時一樣浪蕩,漫不經心,但不知爲什麼,就覺得多了一骨子冷漠勁兒。好像在秦月旁邊的喬滿,纔是有生氣的,活着的喬滿。而此刻場子裡的,不過是一件沒有靈魂的軀殼罷了。
他沒有跟任何一個人打招呼,沒有跟誰說話。也能看出來,旁邊的人根本也不在乎他。喬滿好像和這個場合格格不入的幽靈一樣,最終也是找了個角落坐在沙發上,低頭沉默着。
曲幸兒看着他的舉動覺得奇怪的同時,也有隱約的預感。她能感覺到喬滿雖然是修真者,身上帶着靈氣,氣脈也基本有了雛形,但總體來講是非常的弱小的。即便在這個會場裡,他也是絕對的弱者。
“在看什麼?”布榮功找到曲幸兒,見她目光盯住的方向,“那是……?”
“你不認識他?”曲幸兒略微驚訝。後來她想起來在他介紹來參加聚會的人的時候,也沒有提起喬滿的名字。“他叫喬滿。”
布榮功想了想,說:“沒有印象。”他說沒有印象,那就意味這喬滿這個人,或者他所代表的背景勢力對於他們這些修真家族來講,不值一提。
曲幸兒忽然明白了什麼。她看向場子裡的人們,每每有人羣聚集的地方,中心都是一個高傲且尊貴的人。雖然修真實力上未必是絕對的強者,但是從他們的表情上來看,都有着睥睨衆生,不可一世的感覺。
她明白了,卻也沒有說出來,只道:“他是我上司的朋友,之前也去我家吃過飯,還幫我過。”
“哦。”布榮功頓了頓,又問:“要幫他?”
“再看看。”曲幸兒換了話題,“鄭瀟呢?怎麼沒和她在一起?”
布榮功眼神一閃,“她要晚點纔到,過一會兒介紹你們認識。”
曲幸兒在心裡暗自嘆氣,心想該面對的還是逃不開。她於是問道:“鄭瀟和你們這些人比起來,水平怎麼樣?”
布榮功知道她問的是修真實力,想了想道:“中上。”
曲幸兒點點頭。在她感覺,這場子裡實力最高的其實是布榮勳。再接下來,是幾個看上去已經三十幾歲的男士。而後便是大部分人,布榮功也在其中。
如果按照布榮功的說法,鄭瀟是比他的實力還要高一些。
曲幸兒又和他聊了些有的沒的。比如功法練得如何,有什麼問題。她已經漸漸習慣了給別人以指導,甚至是布榮功也習慣了向她請教。從一開始初見時候的尷尬,到後來的交往深入,再到現在的身份轉變,兩個人之間的關係不知不覺地發生着變化。
如今的曲幸兒沒有想這些。她在想陸文七留下的話,和留下的功法。他要她把功法教給合適的人。可曲幸兒在這廳裡放眼看去,只看到了讓她感到不舒服的媚上欺下,欺軟怕硬。如果這就是修真世家年輕的一代,她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把功法傳給他們。
或許自己鑽牛角尖了……她這樣告誡自己。而且她又有什麼資格去審判他們呢?
想法不斷地翻騰着。一會兒她的驕傲和高高在上佔了上風,想讓她將這場子裡所有的人打上否定的標記。可過了一會兒,那謹慎的告誡聲又讓她不要衝動,不要太偏激……
直到就會結束,鄭瀟才姍姍來遲。她的出現讓已經厭煩得想要立刻回家的曲幸兒精神一振。
“不止中上……”曲幸兒說道。
布榮功“恩?”了一聲,還不來得及細問,那高挑帥氣的女孩已經走了過來。
“榮功,你來了!”她聲音清朗乾脆,使得聽到的人會不由自主對她產生好感。
曲幸兒早就忘了什麼尷尬的戲碼。她敏銳地感覺到,鄭瀟雖然也沒有築基,但她的氣脈和靈力基礎甚至比布榮勳還要好!
只是爲什麼布榮功會說她只是中上呢?曲幸兒感到費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