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是一個丹藥鑑定師之外, 金煊還是一個生意人。
至少他自己是這麼認爲的。
作爲一個生意人，有一樣事情是絕對不會做的。那就是殺雞取卵。
在金煊看來，陸文七和曲幸兒, 現在就是那隻雞。會下金蛋的雞。雖然他和對方還沒有建立什麼樣可靠地聯繫, 或者是從對方身上看到一絲一毫的靈石的光芒。但他依然如此認爲。
所以他很小心地處理着與他們交往的每一步, 比如沒有強行留下那粒丹藥, 而是巧妙地利用交易會知道了對方落腳的地方, 並差遣了些人去打聽這兩個人的來歷。
或者應該說是三個人，但是其中有一個人，只要是在這梵天雲城裡做丹藥、藥材生意的, 就沒有不知道他的。
金煊自然也不例外。
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直到交易會的前一天，他被叫到大荒蕪本門的乾坤殿裡。
他有預感, 事情也需要出現一些變化。
“金煊, 聽說你在鑑定的時候, 看到了一枚萬靈丹？”木長老說話的時候，甚至沒有睜開眼睛。他的樣貌已經非常蒼老了。瘦骨嶙峋, 臉皮褶皺到了幾乎無法想象的地步。彷彿千年古樹的樹皮一般。
這一方面是他年紀大的象徵，另一方面，也是他所練的功法的作用。
大荒蕪的五位長老：金、木、水、火、土中，有三位都在做。這說明，他們要討論的已經算是對門派非常重要的事情了。要知道, 對於珍惜時間到恨不得每分每秒都在修煉的長老們來說, 如果不是有關係到門派命運或者方向的大事, 是絕對不會停下修煉的。
金煊小心翼翼地上前見禮, 他將頭低得不能再低, 彷彿古代的臣子覲見帝王一般，戰戰兢兢。
每一位長老, 都是至少元嬰期的修爲，整整比他高兩個階層。雖然說萬事沒有絕對。但是在修真界，修真期就意味着一個人的實力，大多數情況下，低階遇到高階，是沒有一點機會的。
哪怕他們只相差一個層次。那也是毫釐千里之差。
“木長老明鑑，確實如您所說。”
“那你怎麼沒有把那粒丹藥帶回大荒蕪來呢？”木長老的聲音低沉得好像在地下潛行的古樹根脈一般，“要知道，我和火長老，土長老，都對這粒丹藥相當感興趣。聽說是你主動還給原來主人的？”
他在質疑他！他在懷疑他的忠誠！
金煊站在那裡，兩股戰戰，冷汗浸溼了後背。
“木長老，火長老，土長老！且容我細細稟報！”他聲音幾近嘶啞，但仍強作鎮定。
“哦？”火長老一頭紅髮，脾氣也略顯急躁，“別管這些虛禮了，快給我說說你小子心裡想的什麼！”
“是這樣的……”金煊不敢耽擱，“屬下確實看到了萬靈丹，但卻只是萬靈聚靈丹而已。火長老，您別急，我金煊坐鎮咱們大荒蕪在梵天雲城的丹藥鑑定如此之久，自然知道萬靈丹意味着什麼，哪怕僅僅是萬靈聚靈丹而已。也正因爲如此，屬下才強忍住將丹藥留下來，交給長老們的立功機會，反而將丹藥還給了他們……屬下以爲，萬靈丹最重要的意義，不僅僅是丹藥本身，而是萬靈丹的煉丹法——上古煉丹法！”
“你的意思是說……這拿丹藥來的人，有上古煉丹法！？”土長老也坐不住了，急切追問。
木長老卻眉頭一皺，“金煊，你休得胡言。”
“金煊不敢！木長老明鑑！”
“上古煉丹法，上古煉丹法……格老子的！每次一有些蛛絲馬跡，你們這些人就在嚷嚷什麼上古煉丹法！老子修真五百多年了，從咱們大荒蕪的初級弟子做到長老的位置，幾乎每年都有聽說，但從來就沒見過一次！連影子都沒有！”火長老不耐煩地罵罵咧咧起來。
土長老的臉上閃過一絲冷笑，但瞬間消失不見。
木長老道：“火長老你稍安勿躁，我倒覺得寧可錯殺一千不能放過一個……不過，金煊，我要聽聽你這樣判斷的理由。”
金煊只得答道：“是這樣的。雖然關於萬靈丹的消息從來沒有斷過，但是據我所知，最後一個會上古煉丹法的人，是七百年前的散修，古霽老人。可以說，現在流傳的全部萬靈丹，都是古霽老人渡劫失敗之前的作品。然而，隨着時間的推移，萬靈丹漸漸成了只聞其名，不見其聲的傳說之物。只有那些修煉了幾百年的修仙者們，因爲經歷過，或者至少接近那個時代，以及像我們這種浸淫丹道的修煉者，或者真的見過、擁有萬靈丹的人，纔會相信這樣的傳說……然而，即便是對於我們來說，時間也已經遙遠到要使記憶模糊的階段。有多少年，多少的歲月，沒有一個人親眼見過萬靈丹了？哪怕是聲稱自己見過萬靈丹的人也沒有了。我懷疑，當然，也僅僅是懷疑。在這之前，所有古霽老人煉製的萬靈丹，已經被消耗一空了！”
一時間，乾坤殿上陷入了沉默。即便是最爲性急的火長老，也沒有吐露一個字。他反而皺着眉頭，似乎在思考着最爲麻煩的難題。
“好了，金煊，你下去吧。”
待金煊走後，木長老向其他兩位問道：“兩位長老，都說說，有什麼看法。”
“看法？”火長老道，“不管是上古煉丹法，還是萬靈丹，咱們大荒蕪都勢在必得！”
“火長老說的沒錯！”土長老也附和道：“老木，你也知道，我們不能再拖了。咱們大荒蕪是生是死，是煊赫至極，成爲遠空第一大宗派，還是從此衰敗，進入末流，就看這一次了！”
“哎。我明白兩位的意思。我也認爲，萬靈丹是一定要拿到手的。不過如果真如金煊所說，爲了一顆萬靈聚靈丹就有些得不償失了。如果能拿到上古煉丹法，自然更好。如果不能的話，就要靠兩位鼎力支持，咱們自己逆推煉丹法則了！”
“自然如此。”
待三人各自散去之後，木長老又喃喃自語道：“若非當初，又哪有今日的背水一戰啊！”
迴應他的，只有大荒蕪中乾坤殿上永恆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