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終餐的意義在於什麼?吃喝?聚會?玩樂?
還是期盼了一年的年終獎金?
唔,不管是什麼,總之這是一個讓人快樂的時刻。
當然,只要你學會忽略那冗長無聊的總結致辭,領導間的寒暄敬酒,或者乾脆享受其中。
今年的年終餐對曲幸兒來說,無疑是與衆不同的。
首先,這是她畢業工作後的第一次公司聚餐,無論從哪方面講,都比學生時代那些活動要華麗上檔次;再一個,這次的聚餐還有她的貢獻。雖然不爲衆人所知,但自豪感卻在曲幸兒的心底萌生。
尤其是當她看到所有人享受着廚師烹調出來的美味菜品,驚叫連連,驚喜陣陣之時,更是難抑心中的雀躍和得意。
“要是天天都能吃到這種食物我明年肯定胖上一整圈!”張嵐一早就打定主意,將注意力集中在吃食上了。至於聚會交際什麼的,根本都顧不上理會。
好在和她有相同看法的人並不少。
所以從某種角度來講,這次的聚餐也變得比較詭異和奇怪。
當秦月例行公事地和一些人挨桌敬酒來到她們這一桌時,特意走到曲幸兒身邊,悄悄說道:“多虧你了這次。”
“哪裡。”
兩句話的功夫,根本沒有人注意到,更何況也不是什麼曖昧內容。但曲幸兒卻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甚至秦月已經離開她們這桌走遠,她腦子裡還不斷閃過那人靠過來的畫面,白皙的側臉幾乎貼在眼前,連根根睫毛都能分明看清。
張嵐也不知道是不是吃得太飽,所以開始分心,就看到小幸兒臉上詭異的緋紅,一下在湊到她眼前,將人嚇了一跳。
哈哈大笑之際,張嵐問道:“看你也沒怎麼喝啊,怎麼臉都紅了?”
“哪有?”曲幸兒趕忙下意識地反駁。
可是張嵐那大嗓門實在太惹人注意,其他人也看了過來。莫莫瞭然一笑,道:“當然不是喝酒喝的啦,這幾口能喝成這樣也太誇張了。”
曲幸兒趕忙去摸自己的臉,發現燙得嚇人,心跳也愈發加速。她不禁暗罵自己沒用,好歹也是空間培養出來的,怎麼這麼沒定力。
她小小聲音,很沒底氣地問道:“真得很誇張?”看到大家一個勁兒的點頭,她才頹喪的說,“唉,我去趟洗手間……”
用涼水拍了拍臉,感覺降溫了許多,也清醒一些。
聚餐宴畢竟是集體活動,不是集體吃喝,進行到現在,大家吃飽喝足,開始各自聊天。大廳裡的氣氛愈發熱烈,連帶空氣也燥熱起來。
曲幸兒想了想決定去外面走走,呼吸一些新鮮空氣。卻沒想到在門口遇上了秦月。
確切地說,是看到,而不是遇上。
曲幸兒看到了舉着酒杯靠在門廊沉默不語的秦月,而後者或許是太過專注,卻沒有看到她。
有那麼一剎那,僅僅是一剎那,她想要走過去拍拍這位上司的肩膀。因爲他的表情帶着少見的哀傷,還有隱隱的明月蒙塵一般的陰翳。她看着他,覺得心上被未有來處的手揪住了,不疼,只是陣陣的悸動發慌。
可最終她沒有。沒有突兀而親暱地走過去安慰他。是的,她覺得他需要安慰,可是她絕搜腸刮肚也找不到任何離場可以安慰。
她不明白那傷感從何而來,甚至無從找尋;她不懂得那傷感能去往何地,滿心都是無能爲力。
可她知道有一件事她可以做。
曲幸兒於是走過去,輕輕的,小心翼翼地,沒有驚動秦月。
然後在他的身邊停住,和他一起靠在門廊上。看着同樣的牆壁,在他左邊,與他相隔不過是一個拳頭的距離。
“這次要多謝你的。”秦月歪頭看到是她,溫柔的笑了。可眼睛裡卻沒有任何笑意。
曲幸兒眨眨眼睛,貪婪地將他臉上每一分表情都看在眼裡,記在心底,輕輕回道:“你說過了,很多次。不客氣的。”
秦月又去看那天花板,那牆壁,半晌才說:“是啊,我說過呢。”他帶着些自嘲道,“我總不記得自己說過的話,翻來覆去,惹人煩了吧?”
“沒有!”曲幸兒大聲反駁,清脆的聲音在走廊的牆壁上來回碰撞迴響。她有些不好意思,放輕了聲音道:“沒有,那是你有禮,怎麼會惹人厭。”
“可有人就厭了。”
她依稀聽他說了這麼一句,可又聽得不那麼真切,不敢確定,又不想問。她早知他心中有人,只是若然是現在這番景象,她還是有機會的吧。
就這腦海中顛簸返還的思緒幾番,不知多少時光滑過。待到她又思緒回落現實,才發現自己站在了秦月對面,踮着腳尖,仰望那人,姿勢頗爲曖昧。
“我……”剛想後撤並辯解自己唐突的行徑,曲幸兒感到一股力量抓住自己的左臂,連同整個人扯了過去。
看着秦月的臉在眼前迅速放大,明亮而憂鬱的雙眼漸漸閉上。她感覺到有輕柔的溫暖落在自己的雙脣。那觸感沒有淺嘗輒止,反而在曲幸兒沒有迴應的遲鈍下進一步加深。
心裡說沒有竊喜那是騙人的,但更多的卻是驚嚇。
下意識的用力一推,又立刻後悔了。她聽到秦月撞在牆上發出的聲音,驚嚇更盛,在這當口竟沒有逃走而是腦子一熱又壓了上去。
這一次,她主動,復仇一般的兇狠用力地輾轉碾磨,青澀而又炙熱地表達着心底壓抑已久的情感。秦月顯然比她熟練,很快又找回了主動權,一邊迴應一邊又帶着引導誘惑地動作讓曲幸兒一陣恍惚。
不,不該說一陣恍惚,是徹底沉淪無法自拔。
當這一吻結束,兩人分開而立之時,曲幸兒看到秦月臉上仍是那哀傷的表情,心頭頓然一痛。但僅僅是那麼一剎,她馬上做出歡笑的表情,結結巴巴地想要說什麼:“我……”
秦月看着她,沒有做聲。
“我回房休息了。”她最終只是這樣說。
然後不等對方回話,轉身便走。她不知道該感到滿足還是失望,該懷有希冀還是絕望,該直言追問還是默不作聲。
所有所有的路好像都不對,都沒有答案,都走不到終點。至少走不到她想要到達的那個地方。
度假村之旅很快結束,正常的工作和生活又填滿了日程表。
那之後,她和秦月並非再無交往,反而愈發熟稔起來。常常相約逛街,看電影,午餐,甚至在公司中也無避諱,出雙入對。
“那個曲幸兒也不知道走了哪門子的好運,要飛上枝頭做鳳凰咯。”不知道多少天后,她終於聽到了這樣的言語。
可是她能給出的只有苦笑。
因爲她不知道,她和秦月現在究竟算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