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人之間是需要信任的,信任是需要時間的,一見面就敢把後背交給對面的人有,但是唐安不是。不要說見面,你就是跟他上了牀,上了不止一次牀,他都未必會把後背放心的交給你,他這不是多疑,只是性格使然。
宇文杲跟他充其量只能算是酒桌上的朋友,也就是酒肉朋友。稱兄道弟可以,拜把子可以,賣命背黑鍋這種事還是日後再說……呸,不必多說!
不過唐安已經被逼到府衙了,很多事已經由不得他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宇文杲同樣如此,職責所在,帝命難違。
“溫大顯死之前將這份信交到了王胡手中,恐怕早就知道自己要死了,只是死了之後死無對證,所以才留了這封信。聯想他是以爲救了我一次,我必會不負重託,可是這等讓他都遭了殺身之禍的東西,豈是我一個平頭百姓可以留的……”
唐安幽幽的嘆了口氣,隨即又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王胡。王胡微微一哆嗦,卻是一句話也沒敢說,這事兒也是怪他一時糊塗,當時太心軟卻差點給他與唐安帶來了滅門之災!
“唉,可憐溫大顯了,死之前都沒見妻兒一眼!”
宇文杲拿着這信,心中不由有些感慨,再看唐安的臉色,不由又是多了些沉重,看來這青城的水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深啊……
“當初江汀屢屢欲置我於死地,原因就在於我抓住了他的一些把柄,此時江汀已死,有些事情也是到了說出來的時候了!”
說着唐安從懷裡摸出了兩張紙,第一張是他早的時候從暢春園裡得來的,另一張卻是前不久纔拿到手的,這兩張紙有一個相同點,那就是都蓋上了江汀的大印。
“人頭生意?”
宇文杲接過這兩張紙一看,隨即眯了眯眼睛。這樣的東西他不是第一次見,但是他實在是沒有想到會在青城看到這玩意兒……
看完那封信,再聯繫這兩張紙,宇文杲恍然大悟,一切都是豁然開朗,可是方感覺明白,可又有些疑惑,有些事情雖是懂了,但是還有些事他卻是完全不解,比如林家秦家的滅門慘案。
“我知道的也就這麼多,其餘的你不必問,該說的我都說了,不該說的我也說了,你是侯爺,我是商賈,咋倆註定不同路,山水有相逢,拜拜了您嘞……”
交出了身上的兩座大山,唐安心裡也是輕鬆了許多,眼看此時跟宇文杲再無共同語言,唐安一笑,抓着王胡的肩膀就往外走,他覺得自己的歷史使命就到這兒了,再麻煩他老人家那就過分了……
“我呸,你給我站住,你個不要臉的,你上次還偷了我的玉佩來着,什麼商賈,有你這樣的商賈嘛?”
一聽唐安的話,宇文杲不樂意了,這混蛋還好意思說,上次不聲不響的偷了自己玉佩的時候不說商賈,這會兒還跟自己講起了商賈的道理。
唐安一窒,臉上閃過一絲微紅,只是一瞬他又恢復了正常,他睜大眼睛說,“你怎麼這樣憑空污人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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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清白,我手下侍衛看到
你偷了!”
宇文杲冷笑一聲,隨即又喊來了證人爲他作證,那侍衛倒是實在,只說自己看到唐安拿着宇文杲的玉佩把玩。
唐安漲紅了臉,額上的青筋條條綻出,爭辯道,“竊不能算偷……竊!……讀書人的事,能算偷麼,偷是以非法佔有爲目的,以秘密手段竊取公私財物的犯罪行爲,我是讀書人,我只是覺得那玉佩生的可愛,想拿過來把玩一番,並沒有非法佔有的故意,自然不算偷……”
“歪理!”
宇文杲跳腳大罵,氣的直哆嗦,遇人不淑啊,這青城的水……好深啊!
“不可理喻,哼!”
唐安傲嬌的冷哼一聲,帶着王胡就往外走。再說王胡,他早已是被唐安的話顛覆就三觀,人還可以這樣無恥,這不由讓他深深思考一個問題,人的道德底線究竟在哪裡呢,人到底能有多無恥呢……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眼看唐安絲毫沒有要還玉佩的意思,宇文杲不由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可到底還是沒讓手下去追,因爲他知道,這玉佩與自己的緣分已經盡了,只要到了唐安的手上,一切就都完了……
“走了,二五仔,還愣着幹嘛……”
看着王胡這蠢貨還在衙門口發愣,唐安上去就是一個大耳刮子。這還不走等宇文杲追出來啊……
“我……我怕他們追出來把我們抓回去,反正要被抓,還不如乖一點,說不定能從輕發落呢……”
王胡捂着臉嘴脣翕動,委屈的都快哭了。
“神一樣的對手,豬一樣的隊友……”
唐安仰天長嘆,如同收拾自家倒黴孩子一般,揪着王胡的耳朵一路回了顏記煤行,引得街上衆人紛紛側目而視。
宇文杲不會追出來,這一點唐安很確定,因爲宇文杲是個很聰明的人,就這兩樣東西,他其實已經能交待很多了,不過現在自己已是不怎麼安全了……
君子無罪,懷璧其罪。這個道理唐安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拿着兩個是非之物其實是非常燙手的,但是丟了之後,唐安並沒有太多釋然,紙包不住火,從宇文杲拿到這兩份東西的時候,宇文杲勢必要查個水落石出,不管查個什麼結果,自己總是捲入了這趟渾水!
就在唐安回到煤行的時候,青城衙門之中的影刃緹騎已是縱馬長街,出城朝着北邊兒去了……
“消息確定麼?”
唐安坐在煤行後堂,眼中閃過一絲憂慮。想不到這宇文杲的動作是如此之快,果然不負太平侯爺之威,所過之處,還真是有些海晏河清的味道。不過這一次,怕是沒那麼簡單呢!
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到柳梢頭,人約黃昏後。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不見去年人,淚溼春衫袖。
元宵節,又稱上元節。正月乃農曆元月,古稱夜爲“宵”,所以把一年中第一個月圓之夜正月十五稱爲元宵節。
上元佳節,喜猜燈謎、燃燈放焰端的是熱鬧之極。此時年味散去,卻是到了極盡
狂歡之時。
如此良辰美景,若無賞心悅事,豈不哀哉?
“我說我不來,你非要我來……”
唐安揉着耳朵,嘴裡不知道嘟囔着什麼。
“你說什麼?”
冷冷淡淡的看着唐安,眼中閃過一絲危險。這男人,不,這賤人能不能有點情調,眼看是上元佳節,可是他倒好,整天混吃混喝,坐着等死……
“我說,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悅事誰家院,今夜春宵正好,不如早早歇了,娘子以爲如何?”
唐安心裡一突,隨即如同伶人一般握住了冷冷的手,含情脈脈,卻是有比翼雙飛之意,就是再差一個姑娘了,不過不要緊,暢春園裡有的是姑娘。
“淫賊!”
冷冷一愣,看了一眼街頭圍觀的路人,隨即羞紅兩頰飛起一腳直接讓唐安摔了出去。唐安淒涼而無助的趴在冰冷的街頭,眼中流下兩行清淚,這女人爲何如此慢伺候,不是要情調嘛,怎麼來情調這套還要捱上一腳……
“美女,咱們能不能講道理,能不能好好講道理,今兒個上元佳節,如此良辰美景,如此花好月圓,你看看你,你都做了什麼……”
唐安指着自己身上的鞋印兒、亂糟糟的頭髮,再聯想到今兒個的日子,真的是欲哭無淚,他真傻,真的。
“哼!”
冷冷看了一眼唐安,終於決定還是給唐安一條活路,隨即將差點扔出去的繡鞋穿上,這才又傲嬌的走開,臨走之前還不忘喝上一句:“跟上!”
“好的……”
唐安擦了擦眼淚,隨即又急急跟了上去。再看冷冷,眼中分明閃過一絲狡黠,心裡歡喜嘴上不說,這便是冷冷了……
“看,花燈……”
月下小橋,冷冷與唐安並肩而立。看着小橋下緩緩流淌的花燈,冷冷蹦蹦跳跳,指着那一閃一閃的花燈,興奮得如同一個孩子。
“我們也去放一個?”
唐安一笑,難得冷冷有如此興致,不若陪她放肆戲耍一回。
“不要,你去撈,你去撈,我要那個,快去,快去嘛!”
冷冷搖搖頭,只是看着花燈在小河裡流淌。她看到了一盞非常漂亮的蓮花燈,不由激動起來,卻是拉着唐安的衣袖,硬是要唐安去撈花燈給她。
“這……很冷的……”
看着河水,唐安不由皺起了眉頭。這麼冷的天,河水實在是太冷了些,若是跳下去,少不得要染上風寒啊!
“你去嘛,人家就要那個,哎呀,要漂走了……”
此時此刻,冷冷卻是耍起了小性子,她逼着唐安下水,卻是磨得唐安一點脾氣都沒有。這女人撒起嬌來,無異於唐僧念緊箍咒,饒你有天大的能耐,也化不開這柔情似水……
唐安服了,他服軟了,他頭點的跟撥浪鼓一樣,嘴裡還一個勁兒的唸叨着:“我去,我馬上就去……”
說話的功夫,唐安已是越下小橋,直直跳到了小河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