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思忖道:“二爺,那林西有太后和侯爺護着,這會又有個高家在身後,只怕咱們動不得啊?”
“她自然是動不得的。原想着可以一箭雙鵰,現在看來,確實有些難。避着些吧,先將老三解決了再說!”
姜氏會心一笑,道:“二爺聰明!”
……
醉仙居的天字一號房裡,李從望叫了一桌的酒菜,招呼文,柳二人。
文睿浩一進這醉仙居,總有種說不出的怪異,只覺得渾身不舒服。與他有同感的,還有柳柏梅。
按理說這醉仙居不過是一方酒樓,一切都很稀疏平常,了不得菜的味道好一些,酒綿柔醇厚些,其它的也沒什麼特別之處。這偏偏這種感覺如影隨形,揮之不去。
這二人相互遞了個眼神後,裝着雲淡風輕的模樣,與李從望周旋。
……
醉仙居的廚房裡,齊進解下圍裙,重重的往地上一扔,面色變得有些難看。
呂掌櫃搓了搓手,道:“老齊,要不要派人跟公子說一聲,萬一……”
齊進點點頭道:“我親自去。這二人都是厲害人,一個不慎便能尋到些珠絲馬跡,可不好糊弄。你給青青姑娘帶個訊,讓她在前面小心應付。”
呂掌櫃皺着眉頭道:“我就弄不明白李三爺,怎的跟這兩人混到了一處,人家醉翁之意不在酒。”
齊進冷笑道:“李三爺,這小子就是個傻蛋!”
……
青青捧着酒壺,進了包間,璀璨一笑道:“三位爺,醉仙居店小。招呼不周,三位爺吃好喝好。”
李從望笑意不減:“青青啊,替三爺我敬敬兩位兄長。”
青青端起酒盅,熱枕道:“兩位爺遠道而來,青青先幹爲淨。”
文睿浩虛笑道:“青掌櫃女中豪傑,巾幗不讓鬚眉,可敬。可敬!”
青青放下酒盅。目光輕輕一掃,笑道:“三位爺慢用,青青去招呼別的客人!”
等人離去。文睿浩拍着李從望的肩,笑道:“小小一個醉仙居,竟有如此絕色美人,真是藏龍臥虎啊。不過我瞧着這青掌櫃。言行舉止間,有股風流蘊態。”
李從望眼睛一亮。笑道:“浩兄好眼力。這青青原是隔壁萬花樓的頭牌,最擅長彈琴吟詩。後來贖了身,纔到醉仙樓做了掌櫃。”
“噢?”
文睿浩驚道:“竟有這等事。果然是個奇女子啊。不知從望兄,可曾……啊……”
李從望笑容有些詭異。意味深長道:“如今想來,回味無窮啊,只可惜。已經從良。文睿兄,你是沒趕上好時辰啊。”
“這醉仙居原來的掌櫃是誰?”一直默不作聲的柳柏梅忽然出聲道。
李從望笑道:“這話說來可長了。這醉仙居還與我家小西沾着些干係。”
柳柏梅舉杯向李從望敬了一杯,笑道:“勞望兄說來一聽。”
“我那未見面的姑父,生前曾收過兩個徒弟。這大的叫林南,人稱南掌櫃,如今已是宮裡的貴妃;小的是林北,人稱北掌櫃,入了靜王爺的眼,成了靜王世子。小西與這二人從小一同長大,感情非同小可。”
柳柏梅似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又擡手敬了李從望一杯。
文睿浩會意,也頻頻敬酒,幾壺酒下去,那李從望便有了三分醉意,話越發的多了起來。
“你們不知道,這南掌櫃原是我心愛之人,長的那叫一個絕色豔豔,這麼說吧,萬花樓這麼多女子,能及她三分之一的,繆繆可數。那北掌櫃更是出衆,一身布衣站在貴族公子身旁,分毫不輸,迷倒了多少萬花樓的姑娘。”
李從望滔滔不絕,文,柳二人聽得暗自驚心。那日夜宴皇帝邊上的貌美女子,原來竟是酒肆掌櫃出身。
柳柏梅想到林西那三腳貓的功夫,多了個心眼,拭探道:“這林西姑娘的父親原來還是個武林高手?”
李從望笑道:“江湖上有幾分名氣,人稱二木先生。使一把青龍明月刀。”
框擋一聲,柳柏梅手中的杯子應聲而碎。
座上兩人同時望向他,柳柏梅掩飾道:“習武之人,聽到兵器,難勉心下有些激動。從望兄,繼續,繼續。”
李從望忽然被打斷,也不知道自己說到何處,拿過邊上的新酒盅倒滿,朗聲道:“喝酒,喝酒!”
文睿浩乜斜着眼,向柳柏梅望去,多年兄弟他知道這杯子掉的不僅僅這麼簡單。
柳柏梅臉色有些蒼白,強笑道:“從望兄,不知你姑父尊姓大名?葬在哪裡?”
“噢!他性林,名宇,字二木,葬在京郊的林家村吧。我父親說想將姑父,姑母的墓遷回來,偏小西不同意。我還未去拜過。來,來,來,咱們不說掃興的事,喝酒喝酒。”
柳柏梅舉杯,及時的掩去了眼中的一抹驚色!
……
“公子,李三爺帶着楚王和柳將軍,這會在咱們醉仙居喝酒。”齊進一邊擦汗,一邊急道。
林北擡起頭,看着他,眼中有厲色。
齊進稍稍冷靜,道:“公子,我怕這兩人有所察覺,畢竟醉仙居的竹葉青,菜餚,都自北邊改良而來。”
林北仍是沉默。
“公子,你看咱們怎麼辦?”
林北深看他一眼,半晌才道:“急什麼,不要自亂了陣腳。師傅生前曾說,世上任何東西,隱藏的再好,都會有露餡的一天。別怕,自己做好自己的事。”
“可是,要是柳將軍順着這條線往下查,林師傅的身份,只怕是……”
“無礙,師傅已經不在了,便是找到了。又能怎樣。不過……”
林北淡淡一笑:“他想找到,也得看有沒有這個本事。一會着齊退親自往封地走一遭,替我送封信給王爺。”
“是,公子!”齊進莫名安心。
“柳柏梅是柳家這一代中最厲害的角色,此人武藝高強,心機縝密,性子沉穩。殺伐決斷。鹹平帝之所以能榮登大位,與他的鼎立支持分不開,所以……”林北輕道。
“所以什麼……”齊進追問。
“所以。與其與這樣的人玩貓捉老鼠的遊戲,還不如避其鋒芒。齊進!”
“在!”
“替我放出風去,就說,有人曾在一年前。看見過柳將軍出現在京城。”
“是!”
“等等。”
“公子還有什麼吩咐?”
“將文睿浩和李從望私交過密,贈送美婢的事漏出去。”
“公子。這有什麼用?”
“若是太后和高相警覺,自然會明白這裡頭的深意!”
林北慢慢垂了雙眸,忽然擡眼,眼中迸出亮光。
“齊進。你趕緊回一趟林家村,看看家裡還有什麼讓人稱疑的東西。”
齊進心頭一凜,二話不說。反身出去。
……
文睿浩趁着李從望不在的空檔,湊近了道:“發現了什麼事?”
柳柏梅面色有些難看。深吸一口氣道:“我叔叔從小就舞一把青龍明月刀。”
文睿浩失望道:“這有什麼,這世上又不只一把青龍明月刀,我當是什麼事。”
柳柏梅猛的猛起來,停了停,幽幽道:“浩子,你先玩着,我想去趟林家村探探究竟。”
“這……你怎麼聽風就是雨啊,萬一不是,豈不是白跑了一趟。”
柳柏梅拍拍他的肩,道:“我去一趟心裡安心,你替我應付着。”
文睿浩一把將他拉住,頓了半天,只長嘆一聲道:“去吧,去吧,有什麼事,回來一同商議,別衝動!”
柳柏梅一腳才跨出去,忽的又收了回來。
“不行,還是天黑了再去。這會我冒冒然出城,必引得侍衛注意。”
文睿浩沒有再說話,只拍拍身邊的坐位,示意他坐下。
此時,四個打扮妖嬈的女子笑着進來。
文,柳兩人迅速露出一張笑臉。
……
午後,相府夫人的馬車,停在了逍遙侯府門口。
夏氏由人扶着下了車,聞訊而來的錢氏急匆匆的迎出二門外。
“今兒是什麼好日子,我說這一大早的,枝頭喜鵲喳喳叫,原是貴客臨門。夫人快裡邊請。”
錢氏臉上笑意盈盈,心裡卻在猜測夏氏此行的目的。
兩人在花廳坐定,一邊喝茶,一邊閒聊,半盞茶後,夏氏入了正題:“今日冒昧前來,是想瞧瞧府上的林姑娘。”
錢氏眼睛滴溜溜一轉,心道莫非這夏氏是來相看的,忙令丫鬟去將林西喚來。
……
林西因病被兩個季節拘在房裡,正無聊的打着棋譜,一聽夏氏來看她,驚得手中的棋子啪的一聲落地。
要了命了,這夏氏怎麼會來找她?
林西匆匆穿戴好,一路微有忐忑的。
偌大的花廂裡,夏氏一身金邊琵琶襟外襖,月牙鳳尾羅裙,頭上珠釵點點,端坐在太師椅裡。身後的高几上,擺着一株怒放的紅梅。人在花前,花在人後,美的似從畫裡走出來一般。
夏氏見林西進來,目光沒有一刻挪開過。
這孩子穿了件月白色圓點撒花軟綢交領長襖,渾身上下無半分裝飾,卻楚楚動人。夏氏只恨不能將人摟進懷裡,好生疼愛一番。
錢氏見夏氏的目光有些熱切,只當是爲了高府大少爺相看而來,未曾多心。
夏氏勉強收了心神,喚道:“錢夫人,我有幾句話,想單獨與孩子說一說,不知夫人,可否行個方便?”
“方便,方便!”
錢氏面甜心苦,交待了林西幾句,心不甘情不願的離開了。
……
“孩子,你過來坐!”夏氏軟語輕輕。
林西瞧了眼立在她身後的正陽,不曾上前,只在夏氏的對面坐下。
夏氏一見她如此動作,神色一暗,痛徹心扉。好不容易找到了親生女兒,偏偏女兒卻像防賊似的防着她。
林西不明白夏氏爲何一瞬間暗了臉色,心下有些不忍,輕咳一聲道:“大冷的天,夫人怎麼過來了?”
夏氏強笑道:“聽說你病了,帶了些藥材和補品過來,那日讓你受委屈了。”
林西擡頭笑道:“勞夫人記掛。我只是受了些寒氣,吃幾盞藥便好了,夫人有什麼話,不防直說。”
夏氏微一沉吟,笑意有些悽然。
她只當林西是崔氏買進來的,又與劉媽媽等人交好,所以對她防備。心裡的話,也不知道如何開口。一時花廳裡餡入了沉寂。
正陽在後頭看得有些着急,偏偏不好出聲。
夏氏悽然一笑,林西瞧得分明,不知何故,她的心似乎被揪了一下,放柔了聲音道:“夫人可是有什麼難處?”
夏氏低低道:“確是有些難處。”
林西笑道:“夫人只管說話,看看我能不能幫上忙。”
夏氏深吸一口氣,道:“如此,我便直言了。按理,這話也輪不到我來說,可是……”
林西最恨人家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笑道:“夫人直說。”
“這幾日,相爺和大少爺爲了婚娶一事生了些口角。好孩子,你實話跟我說,對這門親事,可有什麼想法?”
意有所指的話,令花廳中的氣氛陡然凝滯。
林西如此聰慧之人,很快就猜測到了夏氏的來意。
自己出身不光彩,又在相府做過丫鬟。高府大門大戶,又如何肯讓她做了當家少奶奶。
一個執意要娶,一個執意不肯,父子倆爲她生了口角,做老婆的另闢捷徑,從她下手。
林西冷冷一笑道:“夫人,齊大非偶的道理我還是懂的。”
夏氏心中一痛,忙解釋道:“孩子,你誤會我了,事情並非你所想的那樣。”
林西低頭不語。
夏氏把林西的沉默悉數看在眼裡,只覺得遍體生寒,她抹了把淚道:“孩子,你別怪我。高門大戶的規矩多,外頭看着光鮮亮麗,實則內裡……”
林西臉上顯露出一絲不耐,卻仍笑道:“夫人不必多說,這些道理我都是懂的。”
夏氏滿腹言語,滿腹愛意,無法可說,捏着帕子的手泛白。
正陽瞧在眼裡,急在心裡,卻也無計可施。
夏氏嘆了口氣,苦笑道:“林西,前些日子閒來無事,我替你做了一身衣裳,你看看合適不舒適。”
林西一愣,這算是打一巴掌賞一顆棗嗎。可轉念又一想,夏氏乃堂堂相爺夫人,普天之下,能比她富貴的女人沒幾個,又何必討好她。
林西明亮的眼眸瞬間閃過疑色。
……
就在林西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時,高鳶尾由下人領着款款入了宋將軍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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