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見林北臉上一絲表情也無,不由的挫敗感頓生,不甘心道:“師弟,她只要俏生生的往男人面前款款一站,嬌滴滴的喚一聲爺,然後水蔥樣的手指,輕輕往男人身上那麼一搭,再丹脣輕啓往男人耳朵裡吹口熱氣,我跟你說,十個男人,有九個把持不住。”
“還有一個呢?”林北不知爲何,總算是搭了句話。
“哪還有一個?直接就撲上去了。那妖豔,那柔媚,哪裡看得出是大戶人家正經丫鬟出身啊,絕對是……怪不得高門兩父子都落在她手上,真真是……尤物啊!”
林南連連搖頭道:“師弟啊,師姐縱橫萬花樓四年,什麼樣的姑娘沒見過,這回連我都看傻了!”
林北擡起頭目中閃過疑惑,隨即又低垂了下去。平靜的臉上無一絲多餘的表情。
林南感嘆了會萬花樓的新鮮事,見人來人往的官道上,總有人盯着她瞧,領悟到大白天的談風月之事確實有些早,隨即話鋒一轉。
“師傅她老人家果然是體諒我們的,瞧瞧,昨兒個還飄着小雨,今兒天就放晴了,想必是覺着我們千里迢迢給他上墳,心有不忍,遂求了天公,作作美。”
林南輕輕一嘆,憂色浮現。
“哎,也不知道那幾個臭小子知道不知道咱們今日回去,有沒有備上我愛吃的酒菜,要是沒有,哼,看我怎麼收拾他們!”
回憶的閘門緩緩打開,林南開始絮叨。
林北打了個哈欠,索性把書一扔,輕輕的拍拍那隻名喚東東的黑狗,換了個姿勢閉目養神。
黑狗東東衝着馬車外幽怨的嗚咽兩聲。擡起一隻爪子在林北身上撓了撓。
“乖,睡覺!”
黑狗東東很是不滿林北的話,屁股一擡,背過了身。
“聽話!很快,你就能看到你主子了!”
東東順從的趴了下來,擡了擡兩隻爪子,似在盤算着什麼。
“別算了。你上回見到她。是在端午,已有大半年了!”
東東嗚咽了兩聲,腦袋耷拉了下來。
忽然。如劍的目光驟然亮起,一股凜冽之氣噴涌而出,黑狗警覺的豎起耳朵。
林北朝黑狗打了個手勢,輕輕掀起車簾一角。
不多時。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片刻後官道上十幾個錦衣公子騎馬疾馳而來。一邊高呼,一邊用力的抽打馬背,路人紛紛抱頭躲閃。
林南避之不急,被馬蹄濺起的泥土打在身上。素白色的長袍頓時星星點點!
林南怒不可遏,衝着已擦肩而過的那幫子人的背影吼道:“作死,趕着去投胎啊!賠老孃的新衣裳!”
聲音似扔進池塘裡的黃豆。瞬間被淹沒。
林南尤不解恨,正欲再罵。卻見師弟掀起簾子朝車後打量一眼。
“瞧什麼瞧?有什麼可瞧的?一幫子紈絝子弟,早晚從馬背上摔下來,摔個半身不遂。”
“師姐,少說兩句,不過是弄髒了你的衣裳,當心禍從口出!”
“沒王法了嗎?青天白日的,容他們這樣縱馬疾馳,就不容我發幾句牢騷,什麼世道。”林南氣得滿臉通紅。
林北壓低了聲音道:“你可知道打頭的是誰?”
“誰?”林南奇道。
“逍遙侯麼子,李從望!”
“逍遙侯府?就是那個原本姓姚,後來爲了攀上皇后的孃家,連祖宗姓氏都改了那幫子畜生?”
“正是!”
“怪不得這般囂張跋扈,目中無人,原是皇親國戚。真不知道賢良淑德的皇后娘娘,知道孃家人是這個德性,會不會氣得吐出一口血。只可惜了我這剛剛上身的新衣裳。”林南一臉的惋惜。
林南想女盼男裝很久了,好不容易有個出城的機會,特意讓繡莊按着她的身材做了一身男裝,今天才第一回上身。
“你以爲皇后會不知道?不過是裝聾作啞縱着罷了。若不然,天子腳下,皇親國戚比比皆是,不過是個小小的李家,借他們幾個膽都不敢如此行事。”
“奶奶的,下回別讓老孃碰到……”
言及一半,林北冰冷的言語透着刺骨的寒意緩緩響起。
“師姐,這些人背後有大靠山,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林南聽懂了他話中的警告之意,心下沉吟道,不惹就不惹,老孃我直接拿刀砍上去,哼,誰怕誰!
……
京郊二百里外,有兩座連綿的高山,統名驪山。
山腳下,有處村莊,依山而建,莊名林家莊。
林家莊共二十三戶人家,百來號人。稀稀的分佈在山腳下。
有道是靠山吃山,靠水喝水,故林家莊的男子以狩獵爲生,女子以務農,紡織爲主。日子雖然過得清苦,卻是遠離京城,避過紛擾,很有幾分世外桃園的味道。
雨後的山色滴翠,山峰雲霧未收。
倘若是初春,這裡便是漫山杜鵑,繁花似錦。此時正逢嚴冬,山中除了青松外,並無半分景緻可瞧。
一條石子小路直通林家莊的深處。路盡頭有四間茅屋,用竹籬笆圍着。屋前一大片空地,一左一右種着兩棵長勢茂密的桂花樹。
右邊的桂花樹下,擺着石桌石椅,已是斑駁,上面飄零着一層桂花樹葉。
林南,林北站在竹籬笆外,謹慎的朝裡打量。
“師弟,她到了嗎?”林南嚥了口口水。
林北聳聳肩,不作回答,反朝身旁的黑狗看了一眼。恰逢黑狗也正擡眼瞧他,一人一狗對視半晌後,黑狗皺着眉頭嗚咽兩聲。
“師姐,東東說,它也不知道!”
林南嬌軀一震,臉色有些難看。
林西的惡作劇從後往前數,林南多半是記不得的;但從前往後數。她記得清清楚楚。
例如林南六歲生日時,林西淚盈於眶說要送她一樣禮物,可是又沒有一文錢。她看着師妹擠成一團的臉,深深感動,便笑稱師妹便是送個屁,師姐心裡都喜歡。
林西破泣爲笑,背過身很響亮的在她面前放了個臭屁。並歡天喜地的稱。師姐你倒是早說哎,這個屁她憋了半天了,再不放出來。太不利於身心健康了。
林南清清楚楚的記得,那年的林西纔剛滿三歲。
這幾年的悲慘經歷,林南不想回憶。依稀記得最近的一次是在今年端午。
她和林北帶着東東興沖沖的回到林家莊,前院後院找了半天沒找着人。最後在豬圈裡找到了半片天青色的裙角。
林南心下竊喜,心道師妹居然也有馬失前蹄的時候。她輕手輕腳的靠近豬圈。卻見豬圈外頭放着一個包裹,包裹歪歪扭扭的寫着三個大字:別碰我。
林南心道,這是什麼玩藝,想都沒想擡起繡花鞋。就是一腳。在林北的“不要”兩字還咽在喉嚨裡的時候,包裹裡飛出一羣新鮮得能滴下水來的馬蜂。
林南心有餘悸的打量了四周一眼,嘆道:“玩了多少年了。這捉迷藏的遊戲,她還沒玩膩啊?”
“她想玩。你就陪她玩玩又如何?”
“我想玩的時候,我也沒見你們陪我玩過?”
“你是師姐,她是師妹!”
“師弟,師姐也是人!”
“你長得美,她,如今一般。”林北默了一默,半晌吐出了實話。
林南立刻提起了精神,得意的挺了挺胸,偏嘴裡憂傷道:“哎!長得美,也是種罪過。林西,別藏了,我已經看到你了,你乖乖給我出來,我給你帶了好吃的!”
林北撇過頭,定定的看了師姐半晌,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
“林西,醉仙居的竹葉青,蜜幹烤乳鴿,滷牛肉我統統給你帶來了,你要再不出來,這些好吃的,就沒有你的份了!”
“師姐,這一招,你去年用過了!”
“啊,用過了?你怎麼不提醒我一聲。”
林北再次搖了搖頭,突然他用力地吸了吸鼻子,眉頭微皺。
林南齜了齜牙,推開籬笆門,提起裙角正欲走進去,一隻胳膊及時的擋在了她身前。
“如果我沒猜錯,她應該在雞窩裡!”
“雞窩?”
“咱們家四年沒養雞了,我卻好似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雞屎味!”
黑狗是似聽明白了人語,汪汪的叫了兩聲,以示贊同。
兩人相視一笑,同時邁步而入。
走至桂花樹下,突然繁茂的樹杈上一人臉空懸而下,青色鬼臉,嘴吐獠牙,黑髮散在半空中,悠悠盪盪,十分瘮人。
林南嚇得驚叫連連,一把拽住師弟的胳膊,“有鬼,有鬼!”
林北嘴角抽動。饒是他心下有所防備,仍被從天而降的“死人”嚇了一嚇。
“哈哈哈!”屋子裡負手走出一人,藍襖白裙,皓齒明眸,半透明如羊脂白玉一般的臉上掛着欠奏的痞笑。
“師弟,這回你又猜錯了!”
林西打了個響亮的口哨,黑狗熟練的飛撲過去,林西張開雙臂,毫不猶豫的接它入懷,眉頭微皺道:“東東,你要再胖下去,死了棺材蓋可就蓋不上去了。”
東東嗚鳴兩聲,表示聽聞此話,內心很是受傷。
林南緩過神來,放開林北的胳膊,衝到林西跟前,擡起手就是一個毛栗子,深吸一口氣,正欲開罵,未曾想眼前之人已一把抱住她,把頭埋在她頸脖之中,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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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子以前是不求的,如今只得咬牙厚着臉皮,再問書友們討要,請砸向我吧!
昨日偶爾打開書評,看到一讀者留言,她說:蔣四是浮在表面,然後破譯;極品是浮在表面,沉澱在內裡行間……
包子看罷,嘴角抽抽,掩面而泣。借本文主角林西的話,腹誹道:這他孃的是誰啊,太他爺爺的懂老子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