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見元寶說得口乾舌躁的,又替她倒了盅溫茶。元寶接過溫茶,也不客套,一飲而盡。
林西一瞧,心下喜歡,暗道這小丫鬟頗有幾分昔日她在相府家做丫鬟的稟性,日後倒是可以擺在身邊使喚。
“順天府承,也是有品階的官,我那小舅舅竟有此等本事?”
元寶用袖子擦了擦嘴,道:“姑娘有所不知,三爺是這府裡最得寵的人,老爺對他百依百順,不過是個小小的府承,三爺動動嘴皮子,在老爺跟前露幾句,老爺自會進宮去求太后。”
怪道那李從望一幅紈絝子弟,有恃無恐的模樣,原是祖父縱容出來的啊。
林西笑笑道:“我再問你,姨母她年歲也不小了,爲何還待字閨中?”
元寶一聽林西問這個,先是捂着嘴偷笑了一會,方纔開口道:“姑娘,大小姐這人脾氣不大好,所以就耽擱了下來。”
林西見她一副自得其樂的模樣,心下也樂了,玩笑道:“你不老實,你定是知道了什麼好玩的事,不肯說出來。”
元寶忙道:“姑娘,不是奴婢不說,實在是……罷了,罷了,老爺既然交待了,奴婢也不沒什麼好怕的。原來府裡常有給大小姐說親的,夫人也替大小姐相看過幾回,都是些世家貴族的公子。”
“爲何沒成?”林西暗下潛伏的八卦因子作祟,十分活躍的跑了出來。
“大小姐說,她想找一個既長得好看的,又是高門的,還不能納妾娶小老婆的。對了。對了,大小姐還特別喜歡書讀得好的……再加上老爺,夫人只得她一個女兒,不勉偏寵了些,宮時的太后也寵着,所以,挑着挑着就這樣耽擱了下來。”
林西方纔恍然大悟。怪不得李鳳津鍾情高子瞻。敢情那高子瞻方方面面的條件。都是爲李鳳津的另一半量身定做的。
“元寶,今日家宴,這二舅舅夫婦來得遲。去得早,一句話也不說,若不留心,竟似不存在一般。這是爲何?”
“姑娘有所不知,二爺的生母原是夫人的婢女翡翠。有一年老爺去外頭做買賣,夫人怕小廝照料的不妥,便令翡翠一路上侍候着。哪知一年後老爺回來時,那翡翠都快臨盆了。”
主子和丫鬟朝夕相處。乾柴烈火的,若不做出些天雷勾地火的事,都對不住這麼好的機會。
林西心下嘆息:“後來又如何了?”
“後來夫人就把翡翠擡了姨娘。好衣好飯的照料着。二爺生下來,夫人把二爺帶在身邊。只當親子教養。”
林西蹙眉輕嘆道:“夫人爲人,真是大度啊!”
“誰說不是!”
元寶撇着嘴嘆道:“誰知道二爺他……將將十多歲的年紀,就調戲夫人房裡的丫鬟,還被老爺逮了個正着。”
十多歲?正是瘋玩的年齡,毛還沒有長齊,這二舅舅居然已情竇初開,對女人產生了興趣……
林西笑眯眯問了句:“後來呢?”
“後來老爺把二爺打了一通,就不大喜歡二爺了,連帶着連翡翠姨娘也厭惡上了。老爺總說龍生龍,鳳生鳳,丫鬟生的兒子,終究是扶不上擡面的。二爺無人約束,越發的胡作非爲了起來,府裡但凡有些顏色的丫鬟,都被他弄到了房裡。大白天的,就與那些丫鬟……”
元寶到底是小姑娘,說着說着臉便紅了。
林西笑道:“我那二舅母姜氏又是何人?”
元寶咬了咬牙,道:“二奶奶孃家父親官至工部主事,二奶奶是姜家庶出的四小姐。這門親事是二爺自己看中的,老爺原本嫌棄二奶奶孃家不顯,又是個庶出,後來經夫人勸了,才勉強同意。”
“這麼說來二爺對二奶奶應該是極好的,若不然這些年,房裡怎的沒有一個姨娘?”冬雪支着下巴沉思道。
元寶撇撇嘴嫌棄道:“新婚那時,倒是好過的,後來時間一長,也就淡了。二爺雖不納妾,卻是一院子的美婢,跟納妾也沒甚區別,不過是過了明路和未過明路之分。姑娘以後少往那院裡去。”
“這是爲何?”林西強下住心下的思慮澎湃了,奇道。
“盡是些女人爭風吃醋,烏煙瘴氣的。二奶奶沒有生養,根本壓制不住,也盡着二爺亂來。”
元寶聲音輕脆,又說了一大通。
林西見她說得差不多了,遂長長的打了個哈欠,元寶頗有眼色的起身告退。
秋雨從荷花裡拿出一兩碎銀子,遞到元寶手中,將人送了出去。
……
“姑娘,時辰不早了,早些安置吧!”秋雨將人送走,折身再進來。
林西託着下巴,笑道:“你們聽了,作何感想?”
冬雪剛剪了一截燭心,見林西問話,也忘了將那剪刀放下,便回首道:“姑娘,這府裡雖說人少,卻也並非清淨之地。不過大宅門裡,誰家沒有幾樁糟心的事。”
“冬雪說得對!”
秋雨上前扶林西躺下,又替她將被子蓋好,笑道:“姑娘是嬌客,只管自己開開心心的過日子。且不說姑娘有太后、侯爺護着,便是我們這四個,也能把姑娘護住。姑娘安心睡吧!”
林西一笑點頭,目光如水。
冬雪吹滅了燭火,拉着秋雨去了外間,一時間屋裡安靜下來。
林西一雙眼眸在黑暗中,閃着光芒。到底是無間道做得時間長了,竟下意識的想要打聽周遭的一切,忘了自己如今已非丫鬟了。林西長嘆一口氣,陰影啊,俱是人生的陰影。
……
就在林西感嘆的同時,秦國夫人也歪在牀上,望着孫子微微輕嘆了一聲便沒了言語,屋裡一片靜諡,針落可聞。
許久,低沉的聲音緩緩響起。
“如此說來,那林西已入了侯府?”
楊帆略沉吟片刻,道:“是的,老太太,而且陣仗還不小。皇宮侍衛一路護送過去,不知內情的,還以爲是哪個王爺呢?”
“一個私生女的女兒,排場這麼大,這李妍搞的什麼鬼?”
楊老夫人目色一暗,喃喃自語道:“明日起,遠遠的派個人盯着。”
楊帆心中爲難,打量一番老太太臉色後,撂了衣袍,挨着牀沿坐下來,沉聲道:“老太太,孫兒爲了見到這人,可是花了大把大把的錢,這會子又要……銀錢上的事情……”
“你放心,虧不了你,一個子都不會讓你出!”
楊老夫人冷冷的看了,心中悲涼一片。自己快入土的人,爲了這幫不成材的兒孫殫精竭慮,眠思夢想尋找出路,哪知這些人心裡只惦記着幾個銀錢,真真是鼠目寸光啊。
楊帆見老太太語調冰冷,心知自己所言,怕傷了老太太的心,臉色微紅遂打岔道:“老太太,這裡頭可有什麼不妥之處?”
楊老夫人臉色深沉:“一家十八口,居然成了亂墳崗的冤魂,臨了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這家人家犯了什麼罪,竟落得如死下場?”
楊帆也覺得這事有些匪夷所思,道:“老太太,兒子心下也納悶,這家人千里迢迢的被接了來,怎麼就……而且還是太后的孃家人。”
“孃家人?姓什麼?”
“聽說是姓姚!”
“姓姚……”楊老夫人沉吟着不說話。
“孫兒記得逍遙侯府原來姓姚,會不會是逍遙侯族裡的人?”
楊老夫人緩緩的搖了遙頭,只覺得心下有些喘不過氣上來:“那賤人把侯府的人當成寶貝,捧在手掌手,豈會平白無故的將人殺死,這裡頭肯定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事情。”
楊帆雖然已三十多歲的人,膽子卻極小,一聽老太太說這話,嚇得握在膝上的手,不由自主的一鬆,驚道:“老……太太,這……裡頭……有……有什麼事啊!”
楊老夫人橫了他一眼,思了思道:“這裡頭肯定是有事,至於有什麼事……便是該咱們好好打聽打聽了!”
楊帆只覺頭皮發麻:“老太太,我們打聽太后的私事,萬一被她知道了,會不會……”
“你懂什麼!”
楊老夫人年歲雖大,中氣卻足,厲聲喝道:“都說富貴顯中求,當初若不是我將自個綁了跪倒在太和殿前,豈會有如今的榮華富貴。這李妍如此行事,擺名了有名堂,倘若我們能找出這裡頭的蹊蹺,捏住她的把柄,要圓要方,不都隨你的意。”
“可是萬一……”楊帆躊躇道。
楊老夫人一拍牀沿,臉上掛下的皮肉隨之動了幾動,怒道:“要有個萬一,我也是先帝的母乳,她想拿我如何,也得顧忌着天下悠悠之口。祖母老了,還有幾年活頭,這麼掏心掏肺的爲了誰。將來得了好處,也是你們得,你這孩子膽子怎麼就這麼小呢。”
一番話,將楊帆講得羞愧無比,忙討好道:“老太太放心,有什麼儘管吩咐兒子去做!”
楊老夫人長出一口氣,眼睛半斂着,嘴角勾起道:“孩子,這事,咱們得從長計議!”
“如何個從長計議法!”
楊老夫人渾濁的眼中迸出精光,一字一句道:“追根溯源,一查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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