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秋雨是個爽快人,她指着花鳥市場裡的一個招牌說道:“那是我新開的店,精創手工藝術品,看到了吧?以後咱們就在那裡交易。至於要談的生意很簡單,你雕刻出了新作品,得先送到我的店裡,我會挑選一部分買下來,剩下的你再自己處理。當然,我不可能每天都在店裡,所以你最好隔三四天過來一趟,但在那之前,你不準把雕刻出的成品賣給別人。”
說完,她站在原地笑而不語,靜靜地等着胡途的回答。
陳國濤和吳航也靜靜地等待着,不同的是,陳國濤臉上帶着的是欣然與微笑,也顯示出他對胡途的讚賞;吳航臉上帶着的卻是嫉妒與怨憤,更表現他對胡途的痛恨。
徐秋雨已經把生意內容說得非常清楚,她的目標也很明確,就是要胡途把最好的一部分核雕作品賣給她,而且她要獨家壟斷。從她剛纔識別的準確度和速度來看,經了她手剩下的核雕作品,顯然會精品盡去,胡途這個攤位也就沒必要再開下去了。
不過,胡途答應這單生意的好處也顯而易見,他再也不用爲作品銷路而擔憂,只需要把時間花在琢磨雕刻技術,提升雕刻水平上面就可以了。
總體來講,這單生意對胡途來說,有百利而無一害。再說了,即使他不答應,徐秋雨只要以顧客的身份來一趟,把最好的一些挑走,胡途也只能聽之任之。因此,他又有什麼理由不答應呢?
胡途點點頭表示同意,然後認真地說道:“你想要壟斷也可以,不過我也有幾個問題。”
徐秋雨早知道會是這個結果,因爲這單生意不光是她想要的,也是胡途想要的,只要他不是傻子,就不會拒絕。她甚至能猜出胡途會提出什麼問題,不過她並沒有自作聰明地說出她的猜測,只伸出纖細的右手,示意胡途講下去:“請講!”
胡途問道:“第一個問題,價格怎麼算?”這是他最關心的一個問題,也是必須要談的問題,更是這單生意能否達成最重要的前提,既然如此,晚談不如早談。
第一個問題就說起了價格,的確在徐秋雨意料之外,不過她早有準備,稍稍一愣之後,她指着胡途雕刻的木牌說道:“你不是已經定了價格了,咱們就按照這個價格計算,每月結一次賬,這不算虧待你吧!”
她看似非常草率地做了決定,但胡途明白,這一定是之前細緻地考量過。他仔細地看了徐秋雨兩眼,她並不在他過去的記憶之中,也不知她是什麼時候來考量的!
而徐秋雨給出的價錢簡直讓胡途驚喜,甚至一時間不敢相信。他略思片刻,才弄明白,她不砍價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他定的價格太實惠了。
這一發現讓胡途又尷尬,又開心。尷尬是因爲,他身爲雕刻師,竟然不瞭解核雕的市場,實在不合格;開心是因爲,他的作品價值遠遠超過他的預估,而他現在纔剛起步,還有着無盡的潛力可以挖。
“看來,我之前的定價太便宜了。”胡途笑着抱怨了一句。雖然這麼說,但他並不打算再在價格上爭取更多。他現在還不瞭解他作品的真正價值,或許還有討價還價的空間在,但是徐秋雨已經表達出了她的誠意,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坐地起價。
“那咱們說第二個問題。”胡途說道,“我想你能看出來,我的作品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所以,要是我的作品質量提升了,你給的價格是不是也得相應提升。”
徐秋雨點點頭,說道:“這是當然,你拿給我什麼樣的作品,我就給你什麼樣的價錢。等你的水平上升了一個等級,咱們還可以重新談價錢。如果賣的好的話,我還會在盈利中給你一些分成,當然,你已經掙了一部分錢了,這個分成不可能太高。”
這個待遇誠意滿滿,充滿了誘惑,胡途決定嘗試一下,他點了點頭,說道:“那好,過幾天我拿我的作品給你看,咱們先試着交易幾回,若是有問題,咱們再商量着調整。”
徐秋雨答應了下來,說道:“行,那就這麼說定了。”然後,她指着剛剛挑出來的七顆核雕作品,說道,“這幾個你幫我包起來,不用串,我回頭會自己處理。”
胡途麻利地取出封口袋,幫她包好,放進錦盒中,又取了個塑料袋裝好,遞給了徐秋雨。然後他算清了賬:“5顆大紅油核鏤空雕,2顆大紅油核蓮臺,總共440塊,零頭給你去掉,你給我400塊就可以了。另外還要送你7顆烏橄欖核的作品,你自己選。”爲了接下來的生意,他給出了做核雕生意以來最大的一次優惠。
“那7顆你先欠着,我店裡還有事,暫時沒空挑,下回一起算。”徐秋雨拿出手機,用手機利索地轉賬給胡途400塊。
吳航看着嫉妒不已,暗罵道:“真是個走了狗屎運的傢伙。”見別人比他差,就嫌棄且譏笑人家;見別人比他好,就嫉妒甚至憎恨人家。如此做派,又怎麼不是小人呢!
“請,請等一下!”就在徐秋雨準備拎着東西離開的時候,陳國濤忽然叫住了她。但是看他有些驚慌的表情,似乎並沒有準備好叫住她的理由。
“怎麼了?”徐秋雨停下腳步,撩了一下長髮。這個動作在胡途的眼中,只是一個正常的女人做出的正常舉動,在陳國濤的眼中卻變成了另一種味道。
“我,我……”陳國濤急得汗流滿額之時,終於找出了一個藉口,“我在想你把最好的都買走了,還不讓胡途給別人,我要是再想買只怕要話大價錢。反正你們還有大生意要做,要不你就把你剛挑的那幾個讓給我得了。”
陳國濤本沒打算買核雕,即使他想買,守着一位擅長核雕的好朋友,根本沒必要向別人買。他向徐秋雨買核雕,醉翁之意不在酒,那點心思,明眼人都能看得清楚。
“你想買?”徐秋雨笑眯眯地把手裡的袋子拎在胸前,說道,“行啊,不過既然是我挑好的,一顆你得給我加十塊錢。”
這麼過分的要求,只要是有腦子的都不會同意,可是陷入愛情之中的男女,總會不帶腦子出門,陳國濤毫不猶豫地說道:“好啊好啊,那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我給你轉賬。”
“真是個棒槌。”已經談好的生意,徐秋雨自然不會耍賴,她打開手機轉賬二維碼,說道,“那就轉賬吧,510塊。”
陳國濤驚訝地問道:“啊?不應該是470塊嗎?”他還不算傻,還知道自己算賬。
“胡途老闆是個大糊塗,我可不糊塗。”徐秋雨笑着說,“他給我優惠40塊,不代表我也給你優惠40塊,他送給我7顆烏橄欖核雕,不代表我也送給你7顆。聽明白沒,510元,就這7顆,你要的話就轉賬,我不逼你。”
“哦!”陳國濤恍然大悟,拿出手機掃碼付了錢,還連連點頭說道,“你說得有道理。”
徐秋雨把手裡的袋子遞給陳國濤,罵道:“傻樣,我說得有什麼道理?啊?分明就是在坑你,還傻乎乎的往裡鑽。”她一擺手說,“回見了!”然後乾脆利落地往她的精創手工藝術品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