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想,我可以幫你。
約翰的這句話一直不停循環在涼若玖的腦子裡頭,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可她卻萬分清楚,查出真相,還父親一個公道。讓柳容沛那些人全部都死無葬身之地!這是涼若玖唯一的心願。
可這個心願,卻遙遙無期。
桌上放着的那本悲慘世界,涼若玖一直帶在身上。她的腦子裡頭時常會想起尹德說過的那句話,“釋放無限光明的是人心,製造無邊黑暗的也是人心。光明和黑暗交織着,廝殺着,這就是我們爲之眷戀而又萬般無奈的人世間。”
是啊,的確是爲之眷戀而又萬般無奈的人世間。
她有些無奈,也覺得悲觀。茫然間聽見汽笛聲,涼若玖微微皺了下眉頭,緊接着就聽見方叔敲門道:“大小姐,孫太太來了。”
涼若玖應聲道:“我即刻就來。”
方叔應了聲,“是”便在門口等着。涼若玖收起了那本書,纔打開門跟着方叔下了樓。下樓後,就看見孫太太坐在沙發上,涼若玖笑顏問候道:“真是勞煩夫人您了,還麻煩您跑了一趟。”
孫太太起身來,走上前來執起了涼若玖的手來,關切問道:“不打緊的。你身體可好些了?”
涼若玖答言道:“好的差不多了,夫人掛記了。”涼若玖又忙拉着孫太太坐了下來,言道:“真的勞煩夫人您跑一趟了。”
孫太太巧笑嫣然,道:“哪裡的話,這幾日時知都有好好讀書,全靠樑老師您的管教。我想感謝,卻一直找不到機會,。”
涼若玖笑了笑,沒說什麼話。
孫太太看了一眼桌上的食盒,言道:“我吩咐家裡頭的廚子給你做了些補身體的吃食,你嚐嚐補補身子。”
涼若玖的目光也隨之落在了桌上的食盒上頭,握着孫太太的手也緊了些,感激道:“夫人您有心了。在緩幾日,我便就去府上給時知授課。還望夫人可以在寬容幾天時間,我怕傳染給了時知。”
孫太太還是笑了笑,分外寬容道:“這個不打緊的,你好好緩着,緩好了就來。”
涼若玖從未想過孫太太的脾氣竟然有這麼的好。可那日的場景,卻歷歷在目。不論是誰,都要留個心眼,這是母親說過的話,涼若玖一直記着。儘管孫太太現在待自己這般,可日久見人心。
涼若玖只作陪笑,沒有多說。
孫太太忽然又問道:“樑老師住在這裡?”
看孫太太的神色是有些不解和質疑的,話裡頭的意思也清晰可見了。涼若玖“唉”了一聲,鬆開了孫太太的手,有些惋惜道:“我要是能夠真的住在這裡便是好的了。因有位故友和戴維斯認識,便就暫且先在這裡住下來,等到找好房子後,我便會搬出去。”
孫太太又笑道:“原來如此啊。我還以爲樑老師是住在這裡的呢,我來的時候,也驚了一下呢。”
看她的模樣,似乎是在談笑風生。可實則,這話裡頭藏着的玄機挺多的。涼若玖只當作不知道,不清楚。孫太太又拉着涼若玖說了好一會子話,這才起身離開。涼若玖將孫太太送走後,這才進屋。
她纔看清楚孫太太是個很多慮的人,怪不得之前尹德就提過自己要提防着孫太太。她一直查着自己的底細,所幸有約翰。不然,這樣的底細若是被查了出來,必然會泄露出去。誰又知道,孫太太不會告訴柳容沛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
涼若玖牢記這句話,不會忘記。
她剛要關門,方叔又急急忙忙過來,言道:“大小姐,先生剛纔來電話了。”
涼若玖一聽,覺得後背發涼,看住方叔問道:“戴維斯說什麼了?”
方叔一臉焦急,心裡頭似乎多有些吃力,說道:“先生說讓您也去參加舞會,過會約翰會來接你。”
方叔這麼一說,涼若玖也開始着急了起來,她蹙緊了眉頭問着方叔,“爲何要讓我去?”
方叔搖頭答言:“我也不是很清楚。”
涼若玖沉了一會子,她是肯定不敢給戴維斯難堪,也不想讓自己難做。終究還是答應道:“是戴維斯的話,自然不敢回絕了。既然如此,那我便去吧。”
方叔應了聲“是”便去給戴維斯回了電話。
涼若玖從行李箱裡頭拿出來一件不曾穿過的旗袍來。她一直以來都沒怎麼穿過旗袍,現下戴維斯又讓自己去參加舞會,她必然要收拾的妥帖些。這旗袍是從涼家帶出來的,不論是料子圖案,都是一等一等的好。可這上頭繡着的圖案,卻是涼若玖極不喜歡的。
四季海棠。
她在原地愣了許久,才換上。接着又坐在梳妝檯前,看着鏡子裡頭的自己,臉色多有些蒼白,急急忙忙從綿州趕過來的確是有些憔悴。可站在戴維斯跟前,不能這般。涼若玖拿出梳妝盒來,描着眉,又擦了胭脂水粉,塗了塗脣。回來後,不曾化妝。沒想到,現在居然又用到了,還真的要感謝約翰。
心裡頭正想着,約翰就來了。也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好了嗎?”
涼若玖點了點頭,應聲道:“好了。”
話落,涼若玖便起了身來,看向約翰,微微挑眉道:“怎麼樣?”
約翰倒真的是上下打量了好一會,點了點頭,誇讚道:“很不錯。”聽見約翰這麼說,涼若玖心底才鬆了口氣,她拿好手包,走向約翰,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的聲音多有些清脆。涼若玖走到約翰身旁,習慣性的挽住了約翰的胳膊。
車子出發,駛向了舞會的地點。
坐在車子裡頭,涼若玖的心思一直飄忽不定。沉默了許久後,她忽然開口問着約翰,“戴維斯是不是在查我?”
約翰搖了搖頭,答言道:“戴維斯查的人不是你,而是尹德。”
“尹德?”
涼若玖直勾勾盯着約翰,不敢置信。
約翰默認,可有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涼若玖剛想問,就聽見約翰道:“到了。”她便打住了,沒有去問約翰。
剛眨了下眼睛,立馬就有服務生過來拉開車門,恭敬道:“小姐您好。”
涼若玖微微頷了下首,沒說一個字。
進去的時候,涼若玖還是挽着約翰的胳膊。進去後,就聽見音樂的聲音。涼若玖不覺得稀奇,在英國的那兩年多時間裡頭,司空見慣。她看了一眼約翰,輕聲道:“戴維斯讓你帶我來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約翰卻淡言道:“先跳支舞再說。”
燈光很柔和,不似夜笙歌那般。涼若玖倒也是覺得愜意,既然約翰想跳舞,那跳便是了。這個難不倒她的。
一曲完畢,謝過後約翰才帶着涼若玖到了約翰這裡來。
涼若玖看了一眼約翰,便就低了低眉。可戴維斯,似乎是故意如此,拿起桌上的一杯香檳來,遞給了涼若玖,道:“cheers。”
涼若玖知道躲不過去,方纔那樣逃避的確是無用之策。她擡起頭來接過了戴維斯手中的那杯香檳,笑顏道:“cheers。”
約翰看着戴維斯和涼若玖兩個人都沒有要喝的打算,便端起桌上的那杯紅酒來碰了下戴維斯的杯子,又輕輕碰了下涼若玖的杯子,道:“cheers。”
涼若玖這才反應了過來,淺酌了一口,沒有喝完。戴維斯看了一眼杯中剩下的香檳,看着涼若玖,挑眉問道:“出身於釀酒世家,怎麼連這麼一點都喝不完呢?”戴維斯眼底是質疑的,涼若玖心一驚,有些不知所措。
她極力想去解釋,可是,舌頭像是打結了一樣,說不出一個字來。約翰見狀,便解圍道:“戴維斯,身體原因,可以諒解。”
戴維斯沒有理會約翰的話,而是繼續道:“幾年前我去過一次綿州,去過一次涼家酒莊。”
戴維斯的話中沒有任何一絲善意,涼若玖聽的出來。她本想婉言就此敷衍過去,但戴維斯的眼神裡頭好像充滿了殺機,她自然也不會唯唯諾諾,而是輕笑了一聲,反問道:“那,又如何呢?”
戴維斯也反問着,“爲什麼要說謊呢?”
涼若玖實言回答:“自保而已。”
戴維斯聞言,忽然展露笑顏,道:“涼家的酒不錯。這杯敬。”前後反應實在是太大了,儘管戴維斯現在笑着,涼若玖心裡頭的防備一絲不減,她叫來了服務生,要了一杯紅酒,輕輕碰了下戴維斯的杯子,笑顏道:“cheers。”
“cheers。”戴維斯笑了笑。
涼若玖越發覺得自己應該儘快離開戴維斯這裡,住得越久,便越來越危險。她手頭上現在還有一點錢的,如果不行,還有東西可以變賣。她試着再次去看戴維斯的眼睛,卻依舊什麼都看不出來。
涼若玖不信,她再次試探看着戴維斯那雙深邃的藍眼睛,卻依舊無果。還是什麼都看不見。戴維斯似乎是注意到了涼若玖這道目光,微微挑了下眉,看着涼若玖。涼若玖立馬迴避了自己的眼神,看向了舞臺中央。
她心一直咚咚咚跳個不停,慌亂不已。而那戴維斯究竟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