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柔。”
涼清韻幾乎是一字一字從牙縫裡頭擠出來的。
涼若玖詫異，問：“她爲什麼要害你？”
涼清韻嗤笑一聲，道：“還能夠爲什麼害我？”
涼若玖明白了幾分，對凝蘭道：“都退下吧。”
凝蘭頷首應聲：“是，夫人。”
屋內就剩下涼若玖和涼清韻二人，敞開天窗說亮話。涼若玖也沒問，等着涼清韻親自開口說。
涼清韻冷了冷眸，一字一字鏗鏘道：“我爲何這樣一病不起，全拜她林婉柔所賜！”
涼若玖聞言，倒吸了口涼氣。她警惕看了一眼外脫，守着的人是凝蘭這才放心沉聲問：“那你又是什麼意思呢？”
“殺了林婉柔！你替我殺了林婉柔！”
涼清韻格外激動，一把握住了涼若玖的手腕，像是用盡渾身力氣喊出來的一樣。
涼若玖覺得可笑，她拉開涼清韻的手，冷聲道：“所以，你又借我的刀，殺你要殺的人？是嗎？”
涼清韻的情緒越發激動了起來，又一把握住涼若玖的手，灼灼看她，道：“我們是姐妹！應該姐妹連心，去對付那個林婉柔！殺了她，殺了她好嗎？殺了她就解決一切問題了！若玖，你相信我，這一次你一定要想相信我！”
涼若玖有些厭惡這樣的涼清韻，她一根一根掰開了涼清韻的手指頭，漠然道：“我從來都不相信你。”
涼清韻還是不肯罷休，再次喊道：“若玖，你難道就不想殺了林婉柔那個賤人嗎？！”
涼若玖冷冷笑了聲，無奈道：“這樣的愛，可真是叫人迷了心智。”
涼清韻卻否認道：“不是迷了心智，而是有些東西就是該屬於我的！”
涼若玖忽然就來了氣，怒道：“這世上的東西從來都不是屬於你的！”
“若玖，你……”
涼清韻一下就癱在了牀上，輕聲啜泣了起來。
涼若玖一時心軟，想要安撫，伸出的手又抽了回來。轉瞬，她的臉色便冷了下來，喚道：“進來。”
“是，夫人。”
凝蘭和采薇推門進來時，撲進來一絲涼意。涼若玖哆嗦了一下，蹙眉問：“怎麼一會子這麼冷了？”
凝蘭答言：“回夫人您的話，是外頭下雨了。”
涼若玖愣了愣，看了一眼外頭。雨勢很大，落地有聲，言道：“確實是下雨了。”
凝蘭迴應道：“下雨了，這夏，要過去了。”
“涼快些好啊。”
涼若玖脣畔似乎多了幾分笑意來。
父親的名字，就是秋之。她頗喜歡秋，頗喜歡父親那個秋帶她去北平的時候。
凝蘭望着涼若玖，頷首道：“是啊，夫人。下過幾場雨後，天就涼了。馬上就到秋了。”
她有些感慨道：“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何時纔是個盡頭啊。”
凝蘭心如明鏡，知道涼若玖所言是什麼，回答道：“總會有個結果的。”
“但願如此……”
她心沉了沉，難免有些愧疚。
涼若玖喚道：“蘭秋。”
蘭秋忙答言：“在。夫人。”
涼若玖看了一眼涼清韻，吩咐道：“照顧好她，有事找我來稟告。還有，沒有我的吩咐，她一直在禁足內。”
出了奇的，涼清韻竟然沒有反駁，一聲不吭。怕是此刻就連反駁的力氣都沒有了吧。
涼若玖淡了淡神色，言道：“回吧，凝蘭。”
凝蘭頷首應聲：“是，夫人。”
剛踏出來，就聽見涼清韻再度冷聲執念道：“你一定要殺了林婉柔！”
涼若玖停了停步子，沉聲道：“別做夢了。”
涼若玖同凝蘭離開翠軒院，凝蘭撐傘，一直提醒着：“夫人，您小心腳下。這會雨勢大，要不現在迴廊上避一避？”
涼若玖卻搖頭，道：“不用了，就這樣走吧。”
“是，夫人。”
回屋後，凝蘭趕緊倒了熱茶放在涼若玖面前，提醒道：“夫人，喝杯熱茶會好些。暖暖身子。”
涼若玖應了聲，又問道：“尹素那邊怎麼樣了？”
凝蘭回答道：“回夫人您的話，尹之已經派人來接了。估計，這幾天就接回去了。”
涼若玖挑眉問：“怎麼？不治病了嗎？”她的語氣中帶着淡淡的一絲嘲諷，凝蘭笑了下，很快斂下，回答道：“夫人，她不治了。”
“老狐狸。”
涼若玖冷笑一聲，眼中含着諷刺。
……
第二天一大早尹素就被尹之派來的人接走了，院落又空了下來。演戲就要演到底，涼若玖親自去火車站送走了涼清韻。
從火車站出來時，外頭已經下起了毛毛細雨來。看起來，這秋是真的要來了。
剛要上車，卻聽的熟悉一聲：“涼夫人，督軍有請。”
涼若玖轉臉去看，竟是張副官。
她生了幾分警惕，挑眉問：“做什麼？”
張副官恭敬回答：“請您去督軍府商議一件事情。”
涼若玖冷笑了聲，嘲諷道：“看來陸生對我的行程很是清楚嗎？”
張副官搖搖頭，解釋道：“還望涼夫人您不要誤會，是屬下去了涼府找您，說您來了這，所以我便在此等候。”
涼若玖還是冷笑道：“張副官也真是操碎了心啊。”
張副官的架勢看起來是今天涼若玖不過去，就不離開。她四下警惕懷疑，挑眉看着張副官，再次問：“怕不是又有軟禁我吧？”
那一次的軟禁叫涼若玖畢生難忘，督軍府那個地方她的確不想踏入。
張副官一聽，趕緊搖了搖頭，回答道：“涼夫人，那一次是督軍不得已。這一次邀您過去，確實是有很重要的事情。還請涼夫人您移步督軍府。”
真有事？
涼若玖雖顧忌，但若真有事若錯過那豈不是誤了大事。她這般想着，才應允道：“先回吧，我去一趟督軍府。回去後，讓江瀘立刻來。”
謝鄒才推了推鏡框，恭敬回答：“是，夫人。”
張副官拉開車門，恭恭敬敬道：“涼夫人請上車。”
涼若玖漫不經心說了句：“勞駕了。”
在去督軍府的路上，涼若玖這顆心完全是懸着的。她沒有一絲一毫的鬆懈，因爲她知道陸生，也瞭解陸生。她這顆心懸着，也並不是不無道理的。
張副官透過後視鏡觀察着涼若玖的神色，殷勤問道：“涼夫人，您近來可好？”
涼若玖沒有要答的意思，不疾不徐道：“張副官看見我是怎樣，就是怎樣。”
張副官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壓了壓帽檐，卻又說道：“督軍一直在問您近來好不好。”
涼若玖乾笑了聲，道：“話誰都會說。”
張副官蹙緊了眉頭，沉聲問道：“涼夫人您難道還是冰釋前嫌不了嗎？”
涼若玖覺得張副官問的這個問題太過愚蠢，眸色間也不由得冷了下來，漠然道：“張副官，好好看路。”
張副官聞言，只好不再言語。
車子停到督軍府後，張副官纔再次開口：“涼夫人，到了。”
涼若玖“嗯”了聲。
下車後就瞧見一個熟悉的模樣，他就站在自己面前，戎裝英武，神色嚴謹朝涼若玖走來，卻很是柔語道：“你來了。”
涼若玖有些避忌他這樣溫柔似水的眼神，別過臉去，言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他點點頭，卻執起涼若玖的手來。她極力想要甩開，卻發現他力氣大的可怕，根本就甩不開，只要任由着他了。
進屋後，他這才鬆開了手。
涼若玖的眸色有些沉然，直言道：“你有話直說，別賣關子。”
陸生也沒有賣關子，從抽屜裡頭拿出封信來遞給了涼若玖，言道：“這封信，你看看。”
涼若玖雲裡霧裡的接過信來，打開看了看，看着看着涼若玖的臉色也跟着沉了下來。她緊盯住陸生，問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陸生抿了抿脣，答言：“幾天前。”
涼若玖實在是覺得難以置信，她依舊緊盯着陸生，沉聲問道：“涼清韻居然暗自聯絡尹之？”
陸生點點頭，回答：“的確是她親自聯絡着尹之。”
涼若玖鎖眉問：“她爲什麼要聯絡尹之？”
陸生低了低眉，答言道：“許是她已經發現了什麼端倪吧。”
涼若玖越發覺得不敢置信，反問道：“端倪？她能夠發現什麼？”
陸生答言：“你在外頭時，在旁人面前時或許僞裝的很好。可在涼家，在她們的面前，你卻沒有絲毫掩飾。相信涼清韻定然是看出來了你對尹之的恨意，所以她在揣摩，給尹之寫這封信估計也是想揣測什麼。”
涼若玖怒道：“混賬！”
“先寬心。”
陸生也跟着皺眉，又安撫道：“涼清韻已經有了爭奪涼家之心，很有可能尹之拋出一個誘餌，她就會上鉤。所以你現在必須時時刻刻提防着涼清韻。還要查一查，究竟是誰在幫她送這個信。”
“她怎麼能夠如此做呢？是尹之殺了父親！她如何做到出來呢！真令人失望，令人失望……”
涼若玖完全不敢相信，涼清韻一向溫婉。縱然她同涼清韻的關係如履薄冰，可是她怎麼能夠和殺了父親的人一同謀逆呢？她實在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