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王爺,內裡請。”
沒能達成事先擬定好的目標,額滿順心中自是不甘得很,可就算再不甘,在弘晴與老十五的面前,他也不敢有甚太過放肆的舉動,也就只能是當先引領着弘晴與老十五一路行進了後堂,直接便到了議事堂的門口,殷勤地便要將二人往內裡讓了去。
“不必了,內裡地兒太小,如此多人擠着,氣悶了些,本王看就在這大院裡擺開便好,老額只管下手佈置好了。”
弘晴並未行進議事堂,甚至連臺階都不曾上,臉色淡然地環視了一下後院,一揮手,便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吩咐了一句道。
“那好,那好,且容下官着人佈置一二。”
這一聽弘晴話說得個強硬無比,額滿順臉上的笑容不由地便是一僵,可也沒轍,只能是無奈地應了一聲,指使着衙門裡的大小官吏們好一通子的忙乎,總算是在院子里布置出了個尚算規整的會場,這才恭恭敬敬地請弘晴與老十五坐在了上首。
“稟王爺,人已選定,請王爺明示。”
丁鬆的辦事效率極高,弘晴與老十五方纔剛坐定,他便已匆匆從外頭而入,幾個大步搶到了弘晴所在的文案前,緊趕着一躬身,高聲地稟報了一句道。
“嗯,那就將所有人等都請進來好了。”
聽得丁鬆這般說法,弘晴並未有太多的言語,僅僅只是簡單地吩咐了一聲。
“喳!”
丁鬆乾脆利落地應了諾,匆匆便退出了後堂,不多會,便已領着一幫子王府侍衛們護送着三十名旗丁代表又轉了回來。
“小的們叩見二位王爺!”
一衆旗丁代表們雖說都是閒散旗人,可卻都有幾分見識,禮數上更是門兒清,只一見到高坐上首的弘晴與老十五,立馬全都搶上了前去,齊齊大禮參拜不迭。
“免了,且都平身罷。”
弘晴雖是惱火於這幫子閒散旗人攪起的大波瀾,可也不致於拿臉色給一衆代表們看,更不屑於玩甚下馬威的把戲,僅僅只是虛擡了下手,很是和煦地便叫了起。
“謝王爺隆恩。”
衆旗丁們原本還擔心弘晴會有所見責,可這一見弘晴態度和煦,懸着的心也就都落回了肚子裡去了,緊趕着便齊齊謝了恩。
“爾等既是衆旗丁推舉出來之代表,本王自是信得過爾等之忠心,有甚事只管發問,但消不涉軍機要務的,本王都可給爾等一個詳盡之答覆,這就開始好了。”
衆旗丁們行禮一畢,弘晴也沒甚太多的廢話,簡單地說了幾句開場白之後,便即宣佈議事開始,拋開一衆八旗都統們,直接將提問的權力賜予了衆旗丁代表們。
死寂,一派的死寂,儘管弘晴話語說得甚是和煦,誠意也足得很,可一衆旗丁代表們卻愣是沒誰敢站出來開頭炮的,沒旁的,眼前這麼個雙王駕臨的陣勢着實是太震撼了些,更別說弘晴還是監國親王,將來註定的九五之尊,哪怕是受命前來攪事者,在此際也不敢貿然跳將出來,道理麼,很簡單,萬一要是被弘晴惦記上了,那有幾顆腦袋也不夠砍的,要知道弘晴頭上那頂“官場屠夫”的名號可不是虛的,而是無數官吏的鮮血鑄就成的,這等敏感時分,自是明哲保身爲上上之策了的。
“大家既是都如此謙讓,那本王就直接點名罷,嗯,就你先來好了。”
衆旗丁代表們都不吭氣,場面自不免有些冷了,然則弘晴卻並不在意,神情淡然地等了片刻,見無人肯出頭,這才笑着一伸手,指點了下第一排中間的一名五旬旗丁。
“小人諾敏吶叩見王爺!”
被點中的那名旗丁一看就是個機靈的主兒,壓根兒就沒半點的猶豫與遲疑,疾步便搶出了隊列,一頭跪倒在了弘晴的面前。
“諾敏吶麼,哪個旗的?家中幾口人,可有在朝中或是軍中任事者麼?”
弘晴並未急着叫起,也沒急着讓其言事,而是淡然地一笑,一派拉家常狀地便發問了一句道。
“回王爺的話,小人乃是正紅旗人,家中老少十四口人,小人長子、次子皆在軍中,託王爺的福,長子在第四集團軍當了一連長,次子在九門提督衙門裡混了個差使。”
這一見弘晴如此和顏悅色,諾敏吶自是更來了幾分的精神,很是興奮地便扯了一大通。
“嗯,看來你老諾這小日子還是過得不錯的麼,成啊,家中兩子皆在軍,怎麼着每年家裡也能落下個千兒八百兩銀子的,再算上些‘八旗商號’的分紅,在這京師之地,也能過得很是滋潤的罷。”
弘晴笑呵呵地誇獎了諾敏吶幾句,卻渾然不提正事,似乎今兒個就是專程來與衆人扯閒話一般。
“嘿嘿,那都是皇上隆恩浩蕩,王爺您們體惜小人之所致,這些好,小人們可是一直都記在心裡的。”
被弘晴這麼一誇,諾敏吶的老臉當即便漲得個通紅,心情顯見是激動得很,緊趕着便磕了個頭,忙不迭地表着忠心。
“嗯,老諾有心了,爾等日子能過得好,皇阿瑪心裡頭也就舒坦了,本王也就放心了,爾等皆是我大清社稷之棟樑,朝廷還須得靠爾等來支撐,但消能有益於爾等福祉之事,朝廷都斷不會吝嗇了去的,然,爾等也須得爲朝廷考慮,如此動輒便圍堵八旗都統衙門,於律大有不合,若是叫別有用心之輩利用了去,後果不堪之至,這責任怕不是那麼好擔的罷,嗯?”
幾句家常一拉過,弘晴的話鋒便是一轉,言語間已是透着要追究衆人鬧事罪責之意味,當即便嚇得諾敏吶面色大變,不由自主地便哆嗦了起來。
“王爺恕罪,小的實不敢無理非法啊,小的也就是聽人說六國打算不跟‘八旗商號’貿易往來,小的擔心家裡分紅沒了,這才隨大流來這都統衙門探問個虛實的啊,小的實不是有意要鬧事的啊,王爺,小的……”
諾敏吶不過就一閒散旗丁而已,在外頭固然是人五人六地,可在此處,那不過就是一屁民罷了,這一聽弘晴語氣不善,當即便虛了,趕忙磕頭如搗蒜般地便叫起了屈。
“好了,本王並不是要追究爾等之責任,且就將爾心中的疑問說將出來罷,本王聽着呢。”
諾敏吶這麼一叫屈,弘晴的臉色當即又是一緩,話鋒再次一轉,將話題引到了正事上。
“啊,是是是,小人擔心的其實就一條,若是此番與六國談崩了,那小人等的分紅……”
被弘晴這麼來來去去地搓揉了一番之後,諾敏吶早已是服帖得很了,哪還敢玩甚花花心思,也就只能是老老實實地道明瞭心中的擔心。
“嗯,這話,本王相信,爾等也都是這般心思麼?”
弘晴倒是沒再爲難諾敏吶,而是將目光投向了站在後頭的一衆旗丁代表們,不鹹不淡地便發問了一句道。
“王爺明鑑,小的們確是一般想法,還請王爺爲我等做主。”
這幫子旗丁代表們一部分是丁鬆隨機挑選出來的,更多的則是旗丁們彼此推舉的結果,箇中自然不凡別有用心之輩,只是此際談話的節奏已然被弘晴所控制,不管心中究竟作何想法,這當口上,也沒誰敢亂說亂動的,彼此互視了一番之後,也就只能是順着弘晴的話頭齊齊表態了事。
“嗯,爾等的心思,本王都知道了,在本王看來,爾等有此等擔心也自不足爲奇,然,確是多慮了,旁的話,本王不敢說,可要說到‘八旗商號’之分紅麼,本王倒是可以在此作出保證,斷不會少了爾等一分一釐的,若是對本王的話尤有疑竇,十五叔也在此處,且聽聽十五叔的說法好了。”
對於弘晴來說,凡是能用錢解決的事情便算不得甚大事兒,一年千兒八百萬的分紅雖不是小數目,可對於而今富甲天下的大清來說,不過九牛一毛而已,別說工部那頭紅利年年劇增,光是“八旗商號”歷年來積存下來的發展基金便足可與國庫相媲美,縱使因着與六國交惡而引發了貿易斷絕,也自不懼,至少在十年裡,“八旗商號”所能拿出來的銀子都足以保證分紅之所需,至於說到貿易斷絕一事麼,弘晴也早有應對之策,壓根兒就不擔心這等貿易斷絕會持續上多久,當然了,這涉及到了軍國機密,弘晴自是不會在此際說破的,也就只是言簡意賅地作出了個保證。
“本王在此保證,爾等之分紅只會逐年增多,斷不會少了去,誰若是再拿這等理由來鬧事,一體取消其全家之分紅股份!”
弘晴這麼一說,所有人等的目光立馬齊刷刷地落在了老十五的身上,而老十五也一點都不含糊,寒着聲便下了嚴令。
“真的?太好了,多謝王爺寬仁!”
“王爺英明,小的們給您磕頭了!”
“多謝王爺,多謝王爺。”
老十五可是“八旗商號”的掌舵人,所有“八旗商號”之事宜可都是他在管着的,他既是作出了保證,衆旗丁代表們自不疑有假,哪怕後頭老十五有擱下了狠話,衆旗丁代表們也自不在意,亂紛紛地便叫起了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