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姑娘,你傳消息給你的屬下,讓他們告訴玉傾璇,西鳳要聯手晉元攻打月印,會將她作爲人質去要挾玉傾魅。玉傾璇也知道了玉傾魅寧願捨棄她,也不受要挾。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刺殺西鳳皇,讓整個西鳳陷入一片混亂,西鳳再要幫廣客樓,是不可能的。既然晉元這邊敢與畢克可汗撕破臉,想必是有一定實力的,這個暫時別去招惹。”
司軒逸點點頭,這才知道玉傾璇的利用價值。可是,刺殺皇族,等於找死,玉傾璇終究還是逃不過死的命運,由此,司軒逸不得不感嘆一下命運有時候對某些人的不公。
“李師傅,女皇離大限還有多久?”
官長鈺修長的手指把玩着瓷白的杯子,而瓷白的被子映襯着他的肌膚,兩者間,都顯得略有透明之感。
“不到一年,她自己也有預知了。但是太女之位,我們都知道她不可能傳給任何人,就是不明白,她擬好立太女的旨意,到底是何意。”
李騰飛一改之前對玉傾顏的態度,此刻摸着鬍鬚,也一臉正色的說道。
“別忘了現在的玉傾心……女皇經常召見她,明顯就是想讓公主與她互相爭鬥,而女皇又給了公主滿心的期待,若是到時候她的聖旨宣讀,那麼必定給公主一個打擊。以公主與玉傾心現在的僵局,這玉傾心一上位公主的日子恐怕就難過了。”
華蓮捧着茶杯,瞧着官長鈺,語氣不甚擔憂。
“你們應該還記得大皇子的屍首從芷溪關運回的第二天,就消失了的消息吧?玉傾心絕對不是真正與公主爲敵的,二公主是一個聽話的人,至少,她很聽玉傾城的話。玉傾魅遲早會因爲自己這個決定後悔,二公主知道玉傾城的死因並不在公主身上。”
官長鈺淡定的說着,眼眸裡帶着笑意。
“那現在玉傾心表面是跟公主作對,實際上是在博取女皇的信任?”
華蓮沒有官長鈺想得那麼通透,不過經官長鈺如此一說,他也覺得有理。
“與其說博取女皇的信任,倒不如說,她想知道大皇子的屍首到底在哪裡,或許,還有更深遠的目的。”
官長鈺搖了搖頭,說到此處,他眸子裡閃着不解了的光芒。
“女皇建國初期,將一塊玉璽分爲兩塊,奪了女皇一塊玉璽的人,在登基時,面向朝臣,只拿得出一塊的,就說明是謀權篡位,只有女皇信任的人才知曉,當年我記得陳將軍就知道這個秘密,還有南宮丞相。唯有兩塊全部拿出來,纔是女皇真正的繼承人。我在想,玉傾心是不是爲了這個?”
李騰飛說着,看向了官長鈺。官長鈺的眸子裡出現了一絲亮光,顯然也是第一次聽說這個事情。
“也許就是因爲這個了,這一年,註定是動盪的一年,你們都要小心行事,今晚,就到此爲止了。接下來,我們就看玉傾心與玉傾魅的對決了,我們無需再行動。”
官長鈺說着,喝完最後一口茶,站了起來。
“公子小心。”
官長鈺點了點頭,在臨走的時候,忽然轉身看向了自己的屬下。
“謝謝你們。”
若不是有他們的支持,自己恐怕真的就是一輩子的男寵了。
幾個人點點頭,眼神都帶着不捨。官長鈺很快就離開了,乘着月色,他回到水央宮,落在玉傾顏寢宮前,他看着還未吹燈的玉傾顏,嘆息了一聲,轉身往回走。
上朝的日子繼續,玉傾顏看見玉傾魅,依舊扮豬吃老虎的表現得一臉的害怕,只是這日早朝,玉傾魅忽然讓恆軒宣佈了她擬好的聖旨。
恆軒溫和的聲音在朝堂上響起,但是聖旨的內容卻是讓大臣們都感到吃驚。玉傾心被立爲太女,玉傾顏卻什麼都沒得到。
大臣們都覺得玉傾顏其實更適合當太女,畢竟她比起玉傾心來,更加懂得顧大局,更不會動不動就諷刺自己的其他姐妹。
玉傾心當太女,欠缺王的大度。縱然朝堂內外一片譁然,可是玉傾魅的聖旨就是命令,容不得他們這些當臣子的多言。
滿朝文武跪下來喊着玉傾魅的英明,以及恭賀玉傾心。玉傾心站在朝堂上,接受着大臣的朝拜以及玉傾顏的跪拜,臉上帶着得意的笑容。
玉傾魅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玉傾心,眼神裡閃過一絲冷笑,她很快恢復了正常的神色。三天後是玉傾心的大典,相關官員又忙得一塌糊塗。
而五天後,是玉傾雪與皇湘陽的大婚,玉傾顏讓官長鈺在自己的庫房裡拿了一些寶物送到傾秀宮,便沒有任何的動作了。
皇宮這幾日都是其樂融融的,夏日的夜晚,蟲鳴聲格外的響亮,玉傾顏的水央宮裡,蛙聲和蟲鳴聲混合成了一首交響曲。
與官長鈺以及慕雲逸坐在競豔亭裡,官長鈺坐在亭子裡吹着曲子,長髮如同潑了墨一般,今晚他將插在頭上的簪子取下來,特意爲玉傾顏以及慕雲逸吹曲子。
這是慕雲逸最後一晚呆在水央宮裡,明日慕雲逸就會死亡,成功逃離這皇宮。
官長鈺閉着眼睛,黑漆漆的夜晚,唯有月光斜斜的照進亭子裡,官長鈺如同仙人一般,白衣勝雪,他容顏美好。
慕雲逸心中感慨萬千,想說什麼,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玉傾顏靜靜的看着官長鈺的臉,臉上帶着笑意,心中卻覺得不捨異常。
官長鈺一首曲子吹完,見他們還是一句話不說,便將放在他們跟前的酒壺拿起來,給玉傾顏,慕雲逸以及自己一人倒了一杯酒。
“恭喜夢想成真。”
首先拿起白玉酒杯,官長鈺對着慕雲逸說道。慕雲逸也順手拿起酒杯,與官長鈺碰了一下,道。
“謝謝。”
慕雲逸說完,將酒杯湊到脣邊時,忽然頓了一下。看向玉傾顏,卻見玉傾顏看着自己,眼眶裡波光粼粼的。遲疑片刻的他,將杯子裡的酒一口飲盡,放下杯子時,看向了玉傾顏。
“謝謝公主這麼久以來對我的照顧……雲逸,無以回報。”
玉傾顏笑着搖了搖頭,可是眼眶中的波光更加氾濫了。
“有生之年,我只希望你一切安好!”
玉傾顏拿起酒杯,舉到慕雲逸的面前,語氣哽咽。慕雲逸點點頭,給自己滿上,然後與玉傾顏對碰一下,與玉傾顏同時飲盡了杯中的烈酒。
從來不願意與玉傾顏發生肢體接觸的慕雲逸放下酒杯時,語氣忽然有些羞澀的道。
“公主,我可以擁抱你一下嗎?”
玉傾顏愣了一下,隨後便點了點頭。慕雲逸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着玉傾顏,玉傾顏看了一眼官長鈺,官長鈺笑着點點頭,沒有說話。
站起來,玉傾顏伸出雙手,將把自己一把擁入懷中的慕雲逸緊緊的擁住。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玉傾顏抱着慕雲逸,一邊哭着一邊說道。官長鈺將頭垂了下來,他明白,每一個人離開,玉傾顏都會非常難受,因爲她重情。
慕雲逸抱着玉傾顏,將她的脊背輕輕拍着,嗓音低沉。安慰似的對玉傾顏道。
“總有一日,我們還是會見面的。”
玉傾顏重重的點頭,泣不成聲。誰知道會不會見面呢,這樣的亂世?
晚上三人說了很多,玉傾顏與官長鈺親自幫慕雲逸準備了包袱,還有需要用的東西,忙到半夜,才睡去。
第二日早朝回來,卻見府邸裡一片混亂,陌陌在玉傾顏還未踏進水央宮的大門,就急匆匆的跑出來,驚慌的道。
“公主!雲逸公子服毒自殺了!”
玉傾顏聞言,臉色一白,不再多言,就跑向了慕雲逸的扶柳宮。推門而入,卻見慕雲逸安然的躺在牀榻上,周圍的宮人們跪着哭倒一片。
玉傾顏走近後,摸着慕雲逸的身體,冰冷如鐵。再探他的鼻息,亦是沒有任何的呼吸……半響之後,她才差點栽倒在地……
任憑眼淚涌出,她迷茫的哭了好一會兒,才啞着嗓子道。
“消息你們誰也別傳出了,明日就是二姐的大典,還有幾天,也是八姐的婚事。現在這種事情,絕對不能傳出,懂了嗎?”
宮人們都點頭,卻是不敢多言一句。
慕雲逸的屍首在靈堂放着,只有幾個宮人輪流守夜。第二天的繼位大殿很順利,大臣們一邊恭賀女皇,一邊恭喜玉傾心。
玉傾顏也去恭喜了一下玉傾心,卻被玉傾心冷言冷語的諷刺回來了,便沒再自討沒趣,坐在一邊,一邊喝酒吃菜,一邊看着他們聊天。
大典持續到很晚,才結束了過去。玉傾顏故作心情很不好的喝了很多酒,玉傾魅與大臣都看在眼裡,有的譏諷,有的惋惜,也有的不屑。
晚上回去的時候,玉傾顏吐了一番,才爬上了馬車回水央宮。
玉傾魅的身體越來越不行,可是她依舊沒有退位讓賢的意思,每天在朝堂上支撐,連上朝的次數也少了。
玉傾心的大典過去,迎來了朝廷中的第一場喜事。玉傾顏作爲妹妹,也參加了玉傾雪的喜宴。
傾秀宮還是玉傾顏第一次去,玉傾魅還特意讓玉傾顏帶着官長鈺一起去。玉傾魅的意思彼此心中都明瞭,玉傾顏不禁在心中想着,玉傾魅對自己的親女兒都這般無情,在她的心中,真的就沒有一點親情存在麼?
喜宴中照樣遇到了玉傾心,貴爲太女的玉傾心現在基本是無視玉傾顏。與官長鈺穿梭在宴席中,她偶爾會與一些大臣敬酒。
女皇親自來主持這次婚事,與男尊女卑不同,這裡的男人要戴着蓋頭,像是新娘一般。玉傾顏站在人羣中,看着皇湘陽那修長的身子,放在袖子中的雙拳緊緊的握住。
半響之後,她退出了那熱鬧的前殿。心情沉悶,她拿着一壺酒,獨自坐在外面喝着。多麼荒唐的一刻,她只覺得胸口壓着一大塊石頭,壓得她想哭。
官長鈺在前殿裡,知道玉傾顏出去了,可是他的眼神卻從未從皇湘陽的身上離開過……
那不是皇湘陽!雖然此人極其像皇湘陽的身影,可是官長鈺知道,這是個假的。那三位大臣的膽子也真夠大的,居然敢將皇湘陽給帶走,留下一個假貨。
按照民間那樣拜堂成親,三拜之後,玉傾雪與假的皇湘陽就被人推到了洞房裡。玉傾魅在玉傾雪牽着假的皇湘陽之時,一雙眼睛就未從“皇湘陽”身上離開過。
人羣中的官長鈺分明看到了玉傾雪與“皇湘陽”兩個人的身影消失後,她眼中一閃而過的高深莫測。女皇似乎察覺到有人看她,施施然的看向官長鈺,卻在那一瞬間感覺官長鈺的眼眸如同被潑了墨一般,深不可測。
官長鈺裝作沒看見玉傾魅,扭頭轉身便往別處走去,然而他臉上那一晃而過,若有若無的笑,令人覺得是虛幻,卻又真實。
玉傾魅微微一愣……那個笑……深不可測中帶着說不清的寒意與譏諷。玉傾魅再看官長鈺的時候,他的身影已經隱沒在人羣中。
應該是看錯了……在心中如此的想着,玉傾魅收回紛亂的思緒,與恆軒耳語了幾句,便讓他隨着自己回宮了。
官長鈺出來找玉傾顏的時候,尋了很久,纔看到她一個人坐在一個有些隱秘的地方,喝着酒,臉蛋通紅。
來不及去喊玉傾顏,忽然身後傳來玉傾心的聲音。
“喲,九妹讓我好找啊,看到自家的男寵跟別人結婚,心中是不是很難受啊?”
官長鈺聞言,皺了皺眉,卻不動聲色的退到了一邊。玉傾心經過官長鈺的身邊時,不自覺的看了他一眼,眼神高傲譏諷。
玉傾顏沒有理會玉傾心,只是依舊坐在臺階上,望着前面,淡然的喝了一口酒。
“傳母皇口諭,皇湘陽私下與當朝三位大臣有來往,母皇說,你與皇湘陽感情深厚,還望你去打探打探,畢竟這皇湘陽現在是八妹的人,若是當朝三位大人的主動來往,母皇自是會看在你與八妹的份上,繞過皇湘陽一命。”
玉傾心慢慢的走到玉傾顏的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她,語氣冷漠的說着。玉傾顏提着酒壺的手,微微頓了一下。
玉傾心看着她沒說話,扭頭看了一眼官長鈺,忽然低下身子,小聲的道。
“你知道該怎麼做的。”
說完,她直起身子,快步離去。官長鈺站在玉傾顏的身後,沒有說話。玉傾魅的目的很簡單,她要讓玉傾顏去殺了皇湘陽身邊最重要的人。
玉傾魅的出發點很簡單,玉傾顏越是在意的人,她要讓玉傾顏嚐嚐,被在意的人,恨的滋味。第一個是玉傾心,第二個便是皇湘陽。
玉傾顏放下了手中的酒壺,坐了許久,纔開口道。
“長鈺,你覺得我該如何做呢?”
玉傾顏說這句話的時候,語調都變了起來。
“該如何做就如何做,有些事情,註定要如此了,我們別無他法,不是嗎?”
玉傾顏點了點頭,隨後便站了起來。
“長鈺幫我寫一本奏摺吧。”
玉傾顏背對着官長鈺說着,語氣由最初的微變,又迴歸一片平靜。
“嗯。”
官長鈺輕輕嗯了一聲,沒再說話。玉傾顏在前面笑了一聲,隨後便轉身,看向了官長鈺。
“我在想,也許七皇子的生活比我們還好呢。”
官長鈺點了點頭,許久之後,纔開口道。
“對不起,都是因爲我。”
玉傾顏搖了搖頭,輕聲道。
“是我自己要與你一起的,總會過去的。”
官長鈺點點頭,隨後便笑着道。
“我們回去吧。”
玉傾顏點點頭,但是想了想之後,纔開口道。
“我想,我應該去問問纔是,至少做個樣子也好啊。”
官長鈺搖了搖頭道。
“女皇心知肚明,何必呢。”
玉傾顏沒再說什麼,嘆了嘆氣,她望着快要落山的太陽,有些遺憾的道。
“回去吧。”
官長鈺上前來,將她的手握在手掌心中,兩人攜手走出傾秀宮,夕陽的光芒落在他們身上,給他們身上都鍍上了一層金邊。
晚上官長鈺去寫奏摺,玉傾顏一個人坐在花園裡看月亮。花園裡的流水聲格外的響亮,到處一片安靜。陌陌站在玉傾顏的身後,低着頭,沒有說話。
安靜之中,忽然身後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聲響。玉傾顏剛扭頭看向聲源,眼前一晃,一個黑影卻快速的閃到了她的跟前。
“你……”
玉傾顏仰頭看向黑影,話未說出來,就被黑影按住肩膀,對方的脣猛地咬上她的脣,生疼生疼,血腥味從玉傾顏的嘴脣溢出,玉傾顏猛地推開了咬自己脣的黑影。
“你想……”話未說完,她重新被黑影吻上了脣,更加狂暴的吻帶着無邊的恨意侵襲着她,身體被壓在躺椅上,玉傾顏撕打着緊緊壓着自己的黑影。口中的話語,模糊成了唔唔聲,似乎呢喃一般。黑影吻着吻着,一大滴淚忽然落在了玉傾顏的臉上,玉傾顏手微微一頓,閉上了眼,什麼話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