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軒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一些,回過頭去,他卻不再說話了。 好看在線玉傾顏也不再說話,直到到了合心殿,她平靜的心,纔開始有些變化了。走過一層又一層的簾帳裡,合心殿到處一派安靜。
站在兩旁掀簾子的宮女與太監,動作輕巧,皆都一副低眉順眼之態
。
走過重重簾子之後,前頭的恆軒終於停了下來。而呈現在玉傾顏面前的,是一個有着三層簾子遮擋的起居室。起居室裡是什麼樣的,玉傾顏並不知曉,只隱隱似乎能聽見裡面有人影走動。
“陛下,清逸公主到。”
恆軒的聲音在簾邊響起,玉傾顏低着頭,亦是不敢再多窺視簾子內的景象。
“顏兒進來吧。”
女皇年輕而又好聽的聲音從簾子裡傳出,玉傾顏放在袖子裡手,手心已經滲出了細汗。微微吸了一口氣,玉傾顏鎮定的在恆軒掀起第一層簾子後,便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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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層簾子近在咫尺之時,中間站着的宮女恭順的掀起簾子,玉傾顏始終微低着頭,終於走過三層簾子後,她來到了一個很是奢華而又典雅的居室裡。
地上鋪着花色羊絨毯,富貴牡丹圖在地毯上熠熠生輝。而在居室的最前面,有一張很大的牀榻,牀榻很低,離地面只有半米。牀榻兩邊有護欄,護欄上雕着龍,而牀榻上疊放着看起來很是高檔的薄被。
女皇就坐在那牀榻上,在她的身後,是經常跟着她的兩位男寵。
一冷一暖的兩人,此刻一個幫她捏着肩膀,一個幫她削水果。
在她的面前,玉傾貞就跪在那裡。玉傾顏走近之後,掀起裙袍跪在地上,語氣盡量平靜的道。
“兒臣給母皇請安。”
玉傾魅綠色的眼珠裡帶着淡然的笑意,精緻的臉上更是平靜。
“平身,華蓮,給清逸公主賜座。”
淡然的說着,女皇不自覺的看了一眼跪在玉傾顏旁邊的玉傾貞。此刻玉傾貞低垂着頭,臉色很是慘白,而她的全身,也有剋制不住的顫抖。
“謝母皇。”
不明白玉傾魅意欲何爲,玉傾顏還是站了起來。那給玉傾魅捏肩膀的男子點點頭,隨後便赤腳下牀榻,走到一邊去拿一個紅色鋪墊,放在了玉傾顏的前面,隨後他語氣柔柔的道。
“公主請。”
說完,他便再次回到女皇的牀榻上,繼續給玉傾魅捏肩膀。玉傾顏理了一下裙袍,然後跪坐在鋪墊上。低着頭,她一臉的恭敬。玉傾魅眯眼看了她好一會兒,纔看向了玉傾貞。
“貞兒對你所做的事情,寡人已經知道了,顏兒……你要如何懲治貞兒?”
冷眼瞧着玉傾貞,玉傾魅漂亮的眼珠,讓人看不出此刻的她,到底在想什麼。
“一切由母皇做主。”
低着頭,玉傾顏語氣謙順的說着。玉傾魅聞言,卻是忽然輕笑了一下。笑聲很輕靈,卻令人感覺一陣寒意爬上了脊背。
“顏兒昨晚一夜沒睡吧?看你今日的臉色很差呢。既然顏兒讓母皇做主,那寡人就削除浣蓮公主的公主封號,貶爲庶民身份,而且……一生只能呆在宗正府裡的
。顏兒,你可有異議?”
睥睨着玉傾貞,玉傾魅毫不在乎她忽然擡起的可憐樣子,語氣淡漠而冷靜。玉傾顏側頭看向了滿臉驚恐而又不敢說什麼的玉傾貞,心中忽然有點於心不忍,只是結果已經下來了,她也不會傻到再去爲她說什麼。
只希望她好自爲之。
“兒臣無任何異議。”
收回視線,玉傾顏低下頭,語氣堅定而又平緩。
“傳寡人懿旨,削除浣蓮公主的公主封號,貶爲庶民身份,收回她宮裡的一切,而她府上的奴婢及公子,全數跟她一起打入宗正府,此生,都不得踏出宗正府一步。”
玉傾顏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合心殿的,只知道走出來的時候,心情很是沉重。玉傾貞已經被人帶走了,她離開的時候,滿臉怨恨的看着玉傾顏,卻沒有說一句話。
但是她的臉色慘白,而且眼眸裡一片死灰。
玉傾顏覺得自己的心很是壓抑,當時那麼想要置她們於死地,如今有一個終於被她弄得身敗名裂了,爲何……她卻高興不起來,心情反而壓抑得很?
慢慢的往水央宮裡走,玉傾顏深深的吸氣了好幾次。
一路上遇到很多宮女宦官,玉傾顏聽着他們在耳邊的問候語,卻沒有任何的感覺。
她真的陷入了宮鬥中了……回想起從前的種種,玉傾顏感覺恍如夢境一般,只是這個夢,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呢?
興宗十七年七月八日,浣蓮公主玉傾貞被削除公主身份,貶爲庶民,且隨同宮裡公子與宮人一同打入宗正府,永世不得踏出宗正府一步。
當聖旨傳到玉傾貞的手上時,玉傾顏正在官長鈺的賞時居。
官長鈺一直處於昏迷狀態,雖然太醫說他會醒來,但是玉傾顏上始終很是擔心他醒不來。
“九妹!九妹!”
就在她看着官長鈺發呆的時候,玉傾城的聲音從老遠就傳來了,玉傾顏起身站起,卻因爲昨晚沒有休息足夠,而有些頭暈。
站在原地搖了一下頭,玉傾顏再次看了一眼官長鈺,便往門外走去,還沒走出去,玉傾城就急匆匆的走了進來,差點與她撞了一個滿懷。
“何事?”
擔心吵到官長鈺,玉傾顏將玉傾城往外拉。玉傾城從昨晚到現在,眼睛裡一直有着明顯的血絲,而且他的臉色也與玉傾顏一樣,看起來很是不好。
“四妹就要去宗正府了,你去看看她吧,進去之後,你們這輩子,再也見不到面了。”
語氣略帶感傷,玉傾城的眸子裡帶着某種哀求一般。玉傾顏皺了皺眉,隨後便搖了搖頭。
“我去只會讓人有兔死狐悲的感覺,算了,還是不去了。”
活着總比死了好,雖然宗正府對於公主們來說,就是冷宮,可至少她這一生,是安全的,也不用再想着皇位,而整天做些傷天害理的事情
。
“九妹……去看看吧。”
玉傾城拉着她的袖角,語氣中也開始帶着哀求。玉傾顏堅決的搖了搖頭,隨後便抽回自己的袖角,重新回到官長鈺的身邊。
“你們去看,就可以了。”
現在去,會讓所有人覺得她是去看玉傾貞的笑話,而玉傾顏並沒有想過去笑話她,爲了避免流言蜚語,不如不去,反正她又不是她玉傾貞的真實姐妹,也沒必要。
玉傾城有些失望的看了她半響,然後才步履沉重的轉身離去。他一貫溫和而又神采奕奕的面容,在今日看起來累極了,貴族氣質的光環也暗淡許多。
對於玉傾貞被打入宗正府,他看不到玉傾顏眼裡一點悲傷的情緒。或許,真的……所謂的親情,也就他一個人還在在乎着,她們早就沒在乎了。
走出水央宮,玉傾城的心情尤爲的壓抑。進入宗正府,何其冰冷而又寂寞漫長的一生……想到這裡,他的心,不自覺的抽痛了一下。
玉傾顏瞧着他失落的背影與臨走時黯淡的雙眸,不自覺的愣在原地許久,才轉身回到了官長鈺的牀榻邊。
仰頭靠在官長鈺牀榻邊,她輕聲長嘆了一聲。這樣的感覺……真的好壓抑,連她都感覺到很壓抑。她可以不在乎玉傾吟,不在乎玉傾貞,可她沒辦法不在乎玉傾城,他是那般信任自己,而又維護着自己的人。
真的不想讓他難過……也不想讓他失望,然而,她還有退路嗎?
“長鈺……你爲何不信我?不信我爲何又要爲我擋刀?我真的不明白你到底想的是什麼,我多期待你能真心誠意的對待我。
可惜,你不信我,信我的皇兄與皇姐,也慢慢的與我離得越來越遠了。我真的覺得很孤單,很壓抑。呵……說了又有什麼用,你又聽不見。反正你聽見了,也不會在意。我也不知道爲什麼要跟你說這些,可能是我壓抑太久了吧。也許是我抱怨得太多了,反正路是我自己選的……爬也要爬完的。”
說到最後,玉傾顏覺得自己的喉嚨有些發緊了起來。眼淚不自覺的在眼眶裡打轉,玉傾顏吸了一下鼻子,便不再說話了。在官長鈺牀榻邊不知道呆坐了多久,她才滿心疲憊的起身。
在她才轉身往外走去,官長鈺便睜開眼,微微側頭,看向了她的背影。
那個一身藍色衣服的女子,背影寂寥而孤單,在逆光中,她的背影越來越遠,然後消失在門外。望着空蕩蕩的門外許久,官長鈺才收回視線,看向了屋頂,嘴角勾着淡淡的笑意,他好看的雙眸依舊那般溫煦。
第二日玉傾顏將將從朝陽殿走出來,身後就傳來了玉傾雪的聲音。
“九妹,九妹等等我。”
玉傾雪喊得有些急,以至於她的聲音都微微有些喘息的意味。玉傾顏猜到她大概是擔心長鈺,估計是想去看看他。
停下腳步,玉傾顏轉身,便瞧見了走得很是急匆的玉傾雪。縱然是穿着朝服,她也是那般的玉雪冰清,纖塵不染,總有種令世間失了色的潔淨之感。她的身後,跟着與她有一樣綠眼珠的女子。神色冷傲,一身黃色的朝服,使得她高貴而難以接觸。玉傾顏記得她是八公主,名叫玉傾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