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是誰!
他爲何要與我說“你不該來”這四個字,他知道自己?他知道自己是來找尋秘密?他怎麼可能知道,穆平從一開始就堅信從未見過此人,即然從未見過李瞎子,爲何他會與自己說這句話?
雖然穆平腦海中的確有過一絲震驚,對李瞎子也有過懷疑。但他就是不明這話的含義到底爲何!如真要自己回憶,他頂多聯想到那衆神碑的記憶...士兵...袍澤...弟兄...他該...不會是畫面中的那人吧?
穆平想了許久,這事怎麼想都想不通。那騎馬之人只是要他送予自己於忠南王,如若真是他,那這事又說不通了,他也沒必要予自己說“你不該來”這四字。
“原來真的是你!”
這時,那少年強行把穆平從腦海中扯回現實。穆平被他一吼給驚愕住,然後見其雙目微微閃爍,一臉的不敢置信,只見他言道:“先前見你的第一面,我還真以爲自己看錯人。不過待我細細打量之後,果然是你。”
“緣分。”
穆平淡淡回了二字,那少年反而毫不驚慌的伸出手,欲與穆平握手,他笑着道:“我叫古劍,你叫什麼。”
“端茂才。”
穆平同樣伸手,只是輕輕觸碰了他一下。然後靜靜的打量着他,這叫古劍的少年,眉清目秀,純淨質樸,爲人倒還不錯,只是話有點多。
“即然我比你先來,俗話說先者爲兄,以後我古劍便是你兄長。”
聽聞,穆平苦笑了一下,要是換他以往的性格,剛纔他早就一巴掌扇了過去。非扇得你沒臉見人,敢稱我爲弟,你是誰。從打出生起,被穆平稱爲兄長的只有二人,其一地淵,其二北門長白,他們哪一個不是縱橫大陸的高手。你區區一個古劍,有其名,無其實,也敢自稱我穆平的兄長,可笑至極!
還沒等穆平心中罵完,古劍又繼續說道:“我先帶你去主事大人那裡,然後再帶你去造名冊。”
穆平無奈的點點頭,隨後古劍帶着穆平進入了南屋,也就是膳房前堂。途中聽聞古劍解釋來歷、規矩,這纔對整個膳房瞭解一清。整個膳房佔地,比穆平心中所想,不知大多少倍。從門口進來,看到的便是三屋,主要分爲南屋、西屋、東屋,至於北屋則要穿行南屋纔可抵達。
南屋,也就是膳房的前堂,裡面擺放着數十張紅漆做成的食案,依次排開,有條不絮列在那裡。這數十張食案,顏色相同,大小也不同。每一張食案背後,都刻着相對應的別院稱呼,比如“青雲居”、“奇木居”、“天元居”等等。至於何用,這個便要說膳房北屋了,北屋,其爲屋,實則是有屋之名卻無屋之實,北屋裡面擺放着一個個大小不一的竈臺,每個竈臺旁都放有一個案板,兩個大水缸,三個空木桶,還有一個木質的櫃子,那裡邊裝着米、面、油、鹽、醬、醋,各類炒、蒸、煮、需要用到的調味料,工具更是應有盡有。從北屋每做出一道佳餚,都會放於前堂的每一張食案上,再從兩邊牆壁木櫃中取出箸、皿、盂、盆盂、案、匕等食飯之物。各院的侍女,奴僕,見其便可拿回供主人食用。
每一件餐具、每一道佳餚、每一碗湯羹、都會經過府中層層篩選。爲防下毒,毒害他人,還會有試食的人。然後青甲侍衛在一旁,觀其無事,這便裝其進食盒,在青甲侍衛的護送下,安全抵達各個別院。
講了北屋、南屋,剩下就要講西屋與東屋。自古大陸就盛傳陰陽之分,西爲陰、東爲陽,而西屋住至陰之人,也就是婢女。至於東屋,則是至陽之人,一般家奴、小廝、長隨、都會住其中。穆王府規矩雖多,但制度卻清晰分明。
穆王府光下人便有上千人,如若放在九霄大陸,只怕只有那親王府能與之比擬。當然,與皇室比,那就是小巫見大巫了。穆王府一共分爲十二房,其一膳房,一日三食,皆爲膳房所做。其二司房,主要分發府中支出,收入等錢財之物。其三茶房,任何一個王府、名門望族都是以茶爲道,品茶之道便是品人之道,皆能看其心。其四酒房,九霄大陸的達官望族尚能以茶爲道,更是能以酒爲道,那寥寥之日,與知己飲酒何樂而不爲呢。其五花房,負責打理王府花園、還有各個別院其花草樹木之打理。其六書房,其七馬房,負責府中馬匹的飼育,調度等。其八祠堂,又稱家廟,每逢農曆初一、十五擺供上香,祭祖祀神皆由家廟打理。其九禮房,負責府外人的接待,禮儀、待客等。其十隨侍房,負責府中的保護,像穆府的青甲侍衛、府兵都受其管轄,其十一牢房,負責關押府中犯人。其十二總務房,總務房直接統轄其餘十房,人事造冊也包含其中,穆和便是總務房主事,也稱爲“總管”。
其餘十一房,每房設一主事。每位主事都會在朝廷九司之一的戶部司登記造冊,然後得到官職與俸祿。穆王府等級制度森嚴,像下人就分五等。一等爲府兵,二等爲書童、三等爲隨從、貼身丫鬟,四等爲細使,五等爲粗使。
分清了膳房各屋,再分清了穆王府的等級制度,穆平心裡總算有個底,知道誰可得罪,誰又不可得罪。
很快古劍便領着穆平到了北屋,一進屋穆平鼻子就傳來一股飄香之氣撲面而來,那香氣有些淡淡的幽香,還夾帶着一絲清心,好似自己胃也在此刻打開,恨不得把那散發香氣之物狠狠吞下。觀其面前,正有一體型肥碩的中年人正拿着匙,一匙一匙往嘴裡噻着某種湯羹,他表情凝重,穆平二人只能默默無聞的站在其一側觀察。久久過後,他猛地對着古劍興奮的說道:“成了,成了,清靈湯成了!哈哈!”
“有了此湯羹,夫人的誕辰,我膳房定能拿十房第一,是時候讓他們刮目相看了。哈哈!”
“此湯羹並非彼湯羹,這湯羹不單單對身體無用,反而有害。清靈花本爲至陰之物,只可惜年份太短,只有區區百年。要是用百年朱果煮爛,再加點千年清靈花,其比例一比十分三,正好陰陽相結,再加之聖水,其湯羹纔算得上真正的清靈湯。”
這時穆平的聲音迴響在他耳畔,原本哈哈大笑的他,竟第一時間欲言而止。見穆平講解,他用異樣的眼神指着穆平道:“你是誰?”
古劍連忙解釋道:“他是端茂才。”
然後古劍側身往前,在他耳畔輕輕言了幾句,然後中年人笑着道:“原來是總管家所託之人,難怪對靈藥、靈果如此精通。端茂才是吧?以後你就留我膳房了,做...”
中年人想了想,想予穆平一個差事,然而這膳房名額有限,早就被他人瓜分。今日管家大人所囑託之人,要是乾點重活不行,乾點細活呢,也沒有。片刻後他終於想到一個差事,他笑着說道:“那就做我的隨從。”
“隨從?”
穆平沒聽懂,古劍更是傻眼了。你一個膳房主事,還需要一隨從?王府至今百年有餘,就沒聽過哪個膳房主事還有隨從的。再說隨從,在下人中爲三等,比古劍的那四等細使還高了一等,這不擺明了在打他臉麼,要他臉面何存?他可是穆平的引路人,更是他的兄長。
“主事,這不太...”
古劍剛想說不太好,中年人立馬一拍大腿,興奮的說道:“就這麼定了,以後你就是我的隨從。平日你便隨我一起煮煮湯羹,研究研究即可。古劍,別拉着個臉,等下帶端小兄弟去總務房登記造冊,至於總務房那邊的人問起,你就說總管大人的意思。”
“明白了。”古劍兩眼泛着淚光,不情願的答道,然後很是失落的領着穆平離開了。
剛一出北屋,穆平就搭着他的肩膀笑道:“古劍兄弟,以後你就管我叫大哥,有大哥在,保證你吃香的喝辣的。”
“大……哥……”
原來穆平還沒忘記那事,這可是他自己親口對穆平所說的,沒想到人家反而把這句話送回了自己,要他情何以堪啊!不過還好,一路上穆平並未怎麼羞辱古劍,反而一句句的安慰他,最後古劍也承認了這個所謂的大哥。
在總務房登記造冊,領完身份牌之後,回到膳房東屋已過未時三刻,此時太陽已經慢慢往西而行,要不了幾個時辰,天就會一片漆黑。古劍拿了一套深衣予穆平換下,然後又幫其戴上巾幘,望着全新的衣着,全新的面孔,穆平感覺自己真正像一穆府下人了。
晚膳十分,膳房上百人都有條不紊的各自忙着自己的事。反到穆平被置身於外,起初他還隨着主事,後來閒他麻煩,反倒讓他一人站於旁觀察,觀着觀着便無所事事了。穆平一人到處溜達,從北屋走到南屋,又從南屋走到東屋,所見之人無不對他禮拜有加,誰叫他高人一等呢。
直到他再次行至南屋時,聽聞一道熟悉的聲音,這才放慢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