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元良在衆獄卒不經意間藏起了穆平的乾坤袋,他對穆平這個不惑、不解,是因爲他擁有如此多的資源,竟會傻到跟那人作對。那個人囑咐過牢頭,這事不許告訴任何人,一旦發現誰泄露此事,當即便滅口,不管逃到天涯海角,那人都會追過來。
不過,像他們這種小魚小蝦,縱然逃出去,終究也阻擋不了那人。那人身後的勢力,實在太過於龐大,龐大得讓他們喘息的機會都未有。原來陸元良只是出去尋牢頭過來,沒想到偷聽到他們的談話,這才知曉穆平的事,也知曉了何人在陷害他。
此事不簡單吶,不簡單。
陸元良搖着腦袋嘆息,嘆息之間一百煞威棒已經打完,望着血淋淋的穆平,他心中竟生起了一絲不忍。這時,另外找尋麻袋的兩名獄卒也回到牢房,陸元良便囑咐道:“把他裝進麻袋,吳長、沈承你們二位兄弟隨我一同前往。”
“然後其餘弟兄先去百花樓吃酒,這邊完事後我們立馬就過來匯合,別望了給我留琬兒。”
“那是一定的,婉兒姑娘肯定是留給陸哥的。弟兄們,爲了陸哥、爲了百花樓的姑娘,大家辦事麻利點。”
“是!!”
看着他們唯命是從的模樣,陸元良的臉上盡是掩飾不住的輕鬆、愉快。那種如狼似虎的眼神,片刻間就能活吞了他們。隔了一會,陸元良便帶着吳長、沈承二人順便揹着麻袋朝城北荒郊走去。
從穆王府走出,此刻皎月高掛空頭,夜幕早已來臨。朗朗皓月有如一個碩大的銀盤高高懸掛於夜空之中,點點繁星閃爍,淡淡的月光透過依稀的雲霧照在豐登城中,把那每日夜晚的高歌奏起。隨着宵禁的鐘聲“咚咚咚”敲過,一聲、兩聲、三聲、此起彼伏,破空撕雲。那聲音聽上去是多麼的悠遠清靈,是多麼的俾人心靈。
夜已深,路上行人稀少,街道越來越黑暗,越來越冷清,只有少數幾處地方還燈火通明。那燈火通明的背後,驟然響起憨笑、嬌豔的喧譁聲。饞涎欲滴,目光如電,眼光相碰,這便是豐登城最奇特的地方。相比那裡的喧譁吵鬧,豐登城北面卻遜色不少,那裡沒有士兵們嘈雜的笑語,沒有巡邏者兵器盔甲磕碰聲,甚至也聽不到半聲馬嘶,有的只有那呼呼鼾聲在這炎熱的季夏乍亮。
遠處,依稀能聽到亂紛紛的碎步聲,那聲音與鼾聲交織在一起,彷彿在彈奏一首亢奮的高歌。再往裡瞧去,那是三個鬼鬼祟祟的黑影,其中倆黑影擡着一隻麻袋,舉步艱難,緩緩而行。再觀去,四周一片漆黑,只能通過朦朧的月光看請一點前方的道路,他們三人無人點燈,無人打火,只低語竊竊慢慢往前行進。
沒過多久,三人便已抵達豐登城北門。豐登城一共分四門,取“東南西北”以名,然此門非彼三門。此門乃豐登城的官門,一般閒雜人等是禁制從此門通過。它北面依靠的“扶依山”,其意爲依傍棲息。它又正好與巫山遙遙相望,一北一南面面相窺,正所謂千里迢迢河西夢,兩山遙遙豐登肩。站於下,遙望兩山,其景美倫如畫也。
“來者何人!!!”
北門有一隻十數人的青甲侍衛把守,他們打着火把,其中一守備隊長觀城中出現三名鬼鬼祟祟的人,立馬怒喝了一聲,瞬間所有青甲兵士亮出了閃亮亮的長刀,持刀團團將那三人圍住。
“舉刀!!!”
“慢~”
聞言,其中一黑影慌了神,連忙焦急萬分地叫道:“萬隊長,是我陸元良。”
“陸元良?”
在火光的照耀下,青甲守備隊長終於看清了來人面孔。這才沉住怒氣,緩緩吩咐道:“都退下。”
“是,萬隊長。”
衆青甲兵士紛紛收回手中長刀,然後各自回到屬於自己的位置上,眼睛卻死死盯着周圍,凡是一點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們那雙鷹一般的眼睛。萬隊長,本名萬春,北城諸多守備小隊中,其中一支小隊的小隊長。比起那穆王府的侍衛隊長,他們這些守備隊長卻有些雜以見濁。如果比喻人家是龍,那他們這些人不過是條看門狗而已。
萬春望着他們三,然後又盯着他們手中擡的麻袋,一臉疑惑的問:“陸元良怎麼又是你們三個?”
陸元良一聽,皺了皺眉頭,然後哭笑不得地粲然一笑道:“萬大哥,這種小差事,哪能讓範牢頭親自動手,當然是哥幾個替牢頭來解決。”
“你們吶...多積點德...”
萬春話音未落,陸元良就拿出一包鼓囊囊的東西塞入萬春鎧甲中,然後笑了下。萬春並未拒絕,因爲他知道那鼓囊囊得東西是金幣,每次陸元良前來都會給他一筆金幣,而這次比往常多了幾番。他索性看了陸元良一眼,然後沉靜地說:“最後一次。”
聽言,陸元良脣角微微上揚,小聲笑着回道:“最後一次,這是最後一次。”
“萬大哥,今日小弟在百花樓宴請各位弟兄,還望萬大哥賞小弟一個臉面。”
萬春臉上微微一愣,然後心潮激盪地應答道:“你完事後,我與你一道前往。”
“好勒好勒。”
“開門!”
萬春對着衆青甲兵士一吼,然後走出四人拿下厚重的栓木,北門就這麼輕易被打開。臨行前,萬春拉住陸元良說了最後一句。
“小心尾巴。”
小心尾巴?
陸元良看了一眼麻袋,這才知曉萬春所說的尾巴是何物。原來他所說的,是麻袋中的穆平,此刻的穆平氣力已無,他醒來的那一刻,早已將僅存的一點力氣全部用於掙扎上。現在身軀除了本能的抽搐,還有那一點小掙扎,就連聲音都發不出,可別提有多慘。
一百殺威棒,沒要了他命,卻讓他半死不活。
陸元良並不覺得穆平能翻起什麼大浪,他只是微微拱手錶明謝意,然後三人擡着麻袋出城,很快消失在夜幕下。當夜幕越來越濃烈,三人面前的景象也在悄無聲息的變化,每變化的那一刻,他們的恐懼便多增加幾分。不遠處,就是範牢頭所說的荒郊野嶺。
其實,這所謂的荒郊野嶺其實還有另一處地名“槌子嶺”。在很久以前本是一片幸福之地,那時不少人類生活在這,彼此幸福,生活安逸。只是最近數十年出現的怪事,導致原本生活在這裡的人類都無奈離開。爲何?傳聞這裡一到夜晚,就能聽到恐怖的慘叫聲,有女子的慘叫、有男子的怒吼、有孩童的哭啼、總之各類聲音匯聚,應有盡有。那聲音令人恐懼,就連那些常年上山的人也不得改山,寧可選偏遠的山,也不會選如此膽寒之地。
其實這都不算什麼,真正讓他們害怕的是每日子夜出現的異景。那異景也就是現在,皎月空掛高頭,無法滲透這扶依山,陸元亮他們三兩眼看到的,只是朦朦朧朧的紫霧,茫茫一片。等他們三人深入槌子嶺腹地,霎時間,“哇啊————!哇啊————!”忽然身後響起一陣孩子的哭聲,那哭聲聲嘶力竭,尖銳地刺着黑夜。
“陸...陸...陸哥,我們趕緊回去吧。”
“這槌子嶺實在太可怕了。”
說話的是吳長,別看他是三人中年齡最大的,有一句說什麼來着,頭髮長、姓氏長、見識短。很明顯他的聲音似乎十分慌亂,神色也不安,剛纔那一小孩的哭啼聲,給他內心造成不小的影響。現在他頭皮發麻,如羣雷同鳴,萬鼓齊捶,震得他腦袋都嗡嗡作響。
陸元良抿了抿嘴,然後蔑視地怒吼道:“混賬!一點破聲音就把你給嚇着,還老大三粗的爺們,你怕是娘們吧。”
“陸哥、陸哥,您消消氣。”他臉色微變,臉上露出羞赧的神色作答。剛纔的哭啼聲確實嚇傻了他,要不是有同伴一道,今日怕早早撒腳丫子跑人了。
三人緩緩的前行,陸元良在前面引路,每經過一棵樹木,他都會在上面用小刀刻下痕跡。靠着這些個痕跡,他們能走入,即也能出去,這可是他通用的手法。沒過多久,他們就到了槌子嶺,現來這地方荒無人煙,早無人跡,別說人影,連只鳥怕也找不出來。範牢頭說把穆平丟此地,其含義,陸元良甚是明白。就是要讓他出不去,要讓他徹底死在這裡,有股毀屍滅跡的感覺。
再說這槌子嶺,其實是座小山包。看上去像墳墓而已,周圍紫霧茫茫,依稀能瞧見一些長相奇特的蒼古大樹。那些蒼古大樹,枝葉茂密,頂頭如同傘冠,像是在撐起這一片天。披傘下,是一片一片荒蕪人煙的土地,草被茂密,一般人就算置身在其中也很難以走出來。
他們三人站於霧靄溟濛槌子嶺上,就好像處在一處茫茫的雲海中。隨着一股冷風劃過,他們身軀不由的抖瑟一番。陸元良找尋到一處不起眼的土堆,然後呼叫衆人卸下麻袋。吳長也從不遠處的草堆中找到兩把漆黑的鍬鋤,三人輪番上陣,開始挖起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