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淇看得微微挑眉,這兩個侍衛的武功確實不弱,一個手上的功夫了得,另一個腳下如有千斤,定是個腿法見長的高手。
兩位騎士見馬已經安靜下來,又各自躍回自己的坐騎上,往前去了。
車伕此時也跳下來,連忙檢查這兩匹棗紅馬,原本是毛色鮮亮,神氣活現的好馬,此時卻是垂着頭萎靡不振,用手一摸,馬身上的馬毛全部溼透,馬腿上方的肌肉也是微微發抖,顯然是傷了筋骨。
杜子淇就算不懂馬,也看出兩匹馬不大對勁,低聲問道:“怎麼樣,還能跑嗎?”
車伕嘆息一聲:“跑是能跑,卻是再也跑不快了,真是可惜了。”
杜子淇微微蹙眉,雖說那兩名侍衛是爲了安撫驚馬,但是以他們的身手,應該還有其他更溫和的方式,而剛纔一出手就廢了兩匹好馬,卻是有些......
正在此時,車廂裡的蔡嬤嬤掀起車簾道:“去看看前面發生了什麼事。”
剛纔一番急停,車廂裡顯然也撞成了一團,蔡嬤嬤的髮髻都歪了,也顧不上整理,只是焦急地催促杜子淇去前面看看。
這裡正好是個彎道,看不到前面的情形,杜子淇若是到前面去查看,那馬車就脫離了他的視線,要是有個萬一......杜子淇正在沉吟,王爺的一名侍衛已經打馬過來道:“蔡嬤嬤,近日暴雨導致山體坍塌,前面那條路不能走了。”
蔡嬤嬤露出焦急的神色:“這可如何是好,難道我們再回去走那石板路?這樣一來一回的耽誤,還不知道趕不趕得上禮佛的時間。”
侍衛道:“嬤嬤莫急,在下還知道有條山路,比這條砂石路還更近一些,但是卻不太好走,我家王爺已經決定要走那條,不知嬤嬤意下如何?”
蔡嬤嬤一聽有些猶疑:“還有一條路?老婆子卻是從沒聽說過。”
侍衛淡淡地道:“從這邊的林子穿過去,有一條隱秘的山路,尋常人是不知道的。”
蔡嬤嬤不禁有些擔憂:“那山路可走得馬車?連這大路都塌了,那山路還能走嗎?”
“嬤嬤放心,那條路連輜重都走得,馬車又算什麼。”侍衛說完,也不待蔡嬤嬤回答,便打馬回去了,不一會,前面的王爺馬車又開始移動。
蔡嬤嬤愣了一下,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眼看王爺的馬車就要駛進一旁的林子了,蔡嬤嬤才連忙道:“趕緊跟上。”
杜子淇微微眯了眯眼,隨着馬車跟上王爺的車駕,路過那塌方之處回頭仔細看了看,卻見似乎是暴雨將半個山體都沖塌了,亂石斷樹堆了一堆,確實不能走了。
此時他們所走的路,其實已經不是路,而是穿行在林中,只不過此處的林子十分稀疏,而王爺的車駕又似乎對這裡十分熟悉,這一路雖然走得不快,卻也是順當。
待出了林子,蔡嬤嬤等人才看到,果然是有一條山路的,而且還是山石鋪成的大路。之前聽那王府的侍衛說輜重也走得,怕是軍隊運送給養專門開闢的山路,難怪普通人不知道。
再仔細看去,這一側的山體大都是石質結構,少有沙土,那山路也是半天然半人工,遠遠看去,沿着山體蜿蜒而上,有的地方寬闊得可以並行四輛馬車,有的地方,則狹窄異常,只夠一輛車堪堪通過。
見到真的有路,而且還是條不錯的大道,蔡嬤嬤也是鬆了口氣。
這時,前面的王府車駕卻停了下來,一名侍衛過來道:“蔡嬤嬤,這就是那條近路了,我家王爺說前面有的地段驚險,現在最好人馬都歇一歇,一會好一鼓作氣地過去。”
蔡嬤嬤連連點頭:“還是王爺想的周到。”
那一邊,王爺的車駕已經在林邊停了下來,車伕開始照料馬匹檢查車輛,侍衛已經從車上搬下一個木箱,打開後拿出一堆長長短短的木頭來。
這一邊,相府的車伕也在儘量讓兩匹馬多吃一點豆餅,可惜那兩匹馬不知是怎麼了,豆餅送到嘴邊都不願意張嘴。
車伕嘆口氣搖搖頭,只從車底拿了個有蓋的鐵皮桶出來,裡面還有半桶水,讓兩匹馬好歹喝一點。
杜子淇也下了馬,將馬鬆鬆地繫到樹上,讓它自己吃草,自己從馬上的褡褳裡拿出個羊皮水袋來,正要往嘴邊送,忽又頓住,向馬車那邊看去。
此時的車簾已經徹底掀了起來,蔡嬤嬤正探着身子查看周圍的環境,背後露出個小腦袋,滿頭的烏髮全都披散着,襯得小臉越發得白皙精緻,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睜得大大的,似乎生怕錯過了周圍的景緻。
杜子淇忍不住微微一笑,走過去道:“嬤嬤,看王府那邊的樣子,是要歇一會的,咱們不如也下車,活動一下腿腳,喝點水吧。”
這坐車坐久了,蔡嬤嬤的老胳膊老腿也確實痠痛,再看王府那邊,已經桌椅茶具都擺出來了,看樣子是要歇一會的,便也由杜子淇扶着下了車。
蔡嬤嬤剛下了車,一道鵝黃色的身影也噌的一下躥了下來,甫下了車,就開始伸胳膊蹬腿,活動手腳,看樣子也是在車上憋悶得狠了。
杜子淇暗自翻了個白眼,這缺心眼的,蔡嬤嬤是眼花耳聾,看不見她,對面的王府侍衛可是高手,她這樣下車不是明擺着告訴別人她會武功嗎?
正心裡吐槽間,眼角餘光突然瞥見一團粉色一閃,心裡突地一跳,身體先於大腦反應,急伸出手去。
一聲低低的痛呼......
楚非緋捂着痠痛的鼻子,眼淚汪汪地擡起頭來,面前的傢伙仰面向天,只看得到那方正的下巴,不過那微微震動的胸膛,已經充分說明了他的表情......
楚非緋囧極,回頭一看,自己裙子上的掛飾,不知什麼時候掛在了那炕桌的邊角上,那小几是沉重的實木,怪不得剛纔跳車時,覺得被重重地扯了一下,險些就臉朝下,與大地親密接觸了,還好眼前這個傢伙及時伸手扶了她一把,可她的臉也結結實實地撞在他的胸膛上......
疼......
這傢伙身上長的是肉嗎?其實是包了層人皮的鐵吧......
楚非緋覺得自己丟人已經丟到了姥姥家,一手捂着痠痛的鼻子,偷眼向四周打量,蔡嬤嬤去王府的車駕那邊了,車伕在伺候馬匹,方雪晴不知去了哪裡,不在左近......
心裡剛好過了一些,眼前的胸膛又是一陣震動,楚非緋擡起眼看去,眼前的的傢伙嘴角緊抿,那雙深邃的眼睛裡翻涌得都是笑意......
可惡,有什麼好笑的......楚非緋有點惱羞成怒,一手捂着鼻子,一手去扯自己的裙角,心裡恨恨地想:好像自己出醜的時候好像每一次都有這個傢伙的身影,其實這個傢伙是她的黴星吧......
另一側,王爺剛從車上下來,正巧看到楚非緋險些跌倒的蠢樣,刷的一聲打開摺扇,片刻後才從摺扇後擡起頭來,望着遠處的山巒幽幽長嘆了一聲:“此番,怕是要一步錯,滿盤皆落索。”
一旁正在取茶葉的乾八聽到,問了一句:“王爺可是忘帶了什麼東西?”
六王爺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罷了,事到如今,且看天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