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再次淡去,楚非緋的心涼了下來,她隱隱知道她看到的是什麼,這是那條神龍的記憶,只是她卻無法擺脫目前這種狀況,她甚至都來不及細想,自己是怎麼落入現在這種境地的,她的思維又被拉扯着進入了下一個畫面。
迷霧中,江邊的女子紅袍金甲,仰着臉,望着它:“你走吧,尋一個你喜歡的地方,海里也好,深潭也好,總之尋一個沒有人煙的地方,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吧。”
它想做什麼?它只想回家,回到它本來的世界去,這裡地境荒蠻,食物低劣,它一點也不喜歡。它一直以爲只有眼前這個女人能送它回家,但她卻只想將它丟了。
它憤怒,又傷心,它想說不許!但是那股力量束縛着它,它知道它只能服從。
“別做壞事,不要傷人,也不要讓其他人找到你。”女子叮囑地道。
它失望地後退,它聽到那女人最後輕輕地道:“對不起。”
從此後,它開始在深水裡躲躲藏藏,它遊遍了四海,逛盡了五川,然後它茫然地盤踞在一個孤島上,現在它該怎麼辦?這個世界乏味而貧瘠,它的壽命卻無限無垠,剩下的日子,該如何熬過?
它無聊地合上了眼睛。
從此過往的船隻都發現了一座奇怪的島嶼,島上終年迷霧,即便在最晴朗的天氣,也看不透那島的分毫。只要試圖靠近島嶼十里之內,就會平水生風,驟起大浪,將水域內的任何船隻打翻吞沒。
漁夫們傳說那是仙人的島嶼,也有說那島上有一隻修煉的大妖。無論是哪一種,都讓人們對那島起了敬畏之心,再也沒有人敢打擾它的沉睡了。
這一睡,不知道睡了多久,而那個女人,也終於在某一天,死了。
它在他們第一次相見的淇水中。遙遙望着天都山的方向。它在這世界唯一的羈絆消失了,可是它卻不能離開。
它傷心,迷茫。孤獨,而這一切最後都化成了暴怒,它身邊的淇水開始暴漲,它看着那巨浪越過河堤。吞沒了成千上萬的村莊田地。
但這並沒有給它帶來任何痛快,它甩尾離開了那裡。現在它該何去何從?
徘徘徊徊數年之後,它終於還是回到了當初它來到這個世界的地方,它開始明白只有當初將它帶來此處的人,才能將它送回去。好在當初那些將它召喚來的人。在這裡留了後手,他們建造的地下神殿,只有能力通過考驗的人。才能進入這裡,重新打開那扇門。它現在能做的。只有等。
就在它覺得自己的耐性快要消磨殆盡的時候,它突然在某一瞬,得到了一個奇怪的感應,這個貧瘠的世界上,居然有了一個和他同類的生物,雖然那麼渺小,渺小得幾乎感覺不到,但是它知道那就是它的精血所化,假以時日,那小東西也會變得和它一樣強大。
那小東西太小了,太小了,除了那小東西誕生的那一刻,讓它得到了一絲感應外,它再也無法感知那小東西的任何信息。
不過,它不急,它可以等,既然知道小東西已經誕生,那麼總有一天,它也會像它一樣化龍。
當初帶走它精血的女人,是天佑的子民,那麼那小東西也一定在天佑的境內,它開始在天佑的水系中游遊蕩蕩,一邊試圖尋找那小東西的痕跡,一邊打發着無聊的日子。
直到有一天,它見到了一個小姑娘。
她穿着破爛的不合體的衣衫,和一個男人擠在一個簡陋的筏子上,她的身上有那個女人的氣息,而且還有一種微弱的不易察覺的氣息,它知道那叫做契。
這小丫頭是小東西的契主,它驚訝萬分,這個看上去毫不起眼,脆弱異常的小丫頭,竟然是自己後代的契主?簡直......就是恥辱。
它憤懣地跟着他們,卻不曾輕舉妄動,因爲這個小丫頭雖不起眼,但她身邊的男人卻是個厲害的人物。
它默默地想,要是小東西的契主是那個男人多好,他一定有力量將它們送回自己的世界。
它耐着性子,等着那小丫頭送上門來,都已經到了它的地盤,它不着急,不着急。
人類在這裡挖挖采采,肆意更改河道,它早已百般不耐,它觸發了地底的燃火,試圖教訓一下膽大包天的人類,沒想到這樣泄憤的舉動,居然將她引了來。
山腹中碎石坍塌,她跳進了水裡,它迫不及待地去探查她。
她果然是那個女人的後代,她們流淌着相同的神血,她的神魂和那個女人一樣強大,不,因爲有小東西的契約幫助,她甚至比那個女人更強。
它有些欣慰,又有些心酸,她的血帶着熟悉的氣味,但她卻不是那個女人。
只是它沒想到,原來還有一個更強的人,他血液裡的能量,能直接束縛它,原來神之一族的人在這個世界也有存在,而眼前的這個男人,應該是他們中的主宰。
只不過,這個男人還不知道如何去運用他的力量。
畫面驟然消失,楚非緋劇烈地嗆咳起來,冰涼的液體涌進她的口鼻,她驚慌失措地划動着手腳,她想起來,她不會水!不會水!!
直到一個有力的臂膀攬住了她的腰,將她拖上了岸,他將她倒扣在他的膝上,死命地擠壓着她的胸腔,他用力擊打着她的後背,讓她幾欲吐血。
“非緋,非緋。”他帶着顫音叫着:“醒來,醒來,求求你,醒過來。”
“別打了......”她虛弱地吐出一口苦水。
他住了手,猛地將她擁在懷裡,驚喜地叫:“非緋,你醒了!”
“我根本就沒昏過去好嗎!”她惱怒地道,只不過被這男人一陣折騰,她現在幾乎去了半條命。
“你剛纔好像死了一樣,在水裡一動不動。”杜子淇心有餘悸地道:“你知不知道你剛纔差點就死了,你不會游泳,爲什麼要下水?”
楚非緋有些鬱悶,她也不知道她爲什麼下水,可不可以說她是被他氣昏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