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非緋恍然,怪不得那賽金雀的小院,她一進去就覺得陰森,卻原來那些滿院子懸掛的白娟竟是招魂幡?只是怎麼會有那麼多?這賽金雀到底是什麼人?
黎傑聽到此處微微點頭:“大約就是此人,立刻帶我去見她!”
夜芍藥擡眼去看楚非緋的神色,楚非緋微微點頭。
夜芍藥這才爬了起來,球一樣地滾了出去:“大人這邊請,大官人這邊請。”
黎傑當先快步跟上,楚非緋隨後,黎紓面色陰鷙,手裡拎着長劍,慢慢地跟在後面,那神情彷彿只要一個不爽,就立刻提劍殺人。
因着這位李大官人,他們這一路別說姑娘了,連只蒼蠅都沒碰上,一路暢行無阻,就來到了後院的那間小院。
整個後院這時靜悄悄的,不知道是因爲所有的姑娘們都去了西樓那裡領賞,還是因爲李大官人的名頭太響亮,此刻都是院門緊閉,半點聲息也無。
夜芍藥身寬體胖,心中着急,這一陣疾走,身上的汗就和被潑了一身水似的,玫瑰紅的衫子都被浸成了深紫色,臉上的汗水裹帶着香粉,在衣領肩頭留下一道道白色的印跡。
“雀兒,開門,是我!”夜芍藥上前,掄起拳頭開始砸門。
砸了半天,裡面卻無動靜,夜芍藥回頭乾笑道:“這丫頭平時獨來獨往慣了,就算是我的面子,她也不見得會給。”
後面的黎紓不耐煩地道:“讓開,我來!”說着就提劍上前,夜芍藥連忙滾開,讓出路來。
只見黎紓上前,擡起腳就向院門門栓處踹去,卻不想此時院門吱呀一開,一個素淨苗條的身影出現在門內。
“大官人?”一個婉轉的聲音道。
“你是賽金雀?”黎紓盯着那張大臉盤,小眼睛的普通臉,有些不確定。他見過賽金雀不下三次,但都是裝扮過的,要不是眼前這女子那獨特的婉轉的嗓音,他可真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素顏的女子,就是那永定城出名的歌姬,賽金雀。
“夜娘娘,你這是?”賽金雀狐疑的目光在楚非緋和黎傑身上掃過,最後落在黎傑的身上:“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同鄉少年?雖然黑了點,但是還算乾淨。”
又轉向黎紓賠笑道:“大官人看來已經見過了,想來還滿意?”說着就將幾人讓了進來:“大官人,如今這永定城找個乾淨的少年郎,可不那麼容易了,您要是看中了,領回去就是,賣身銀子什麼的,好說!”
黎傑臉色難看地盯了楚非緋一眼:“什麼同鄉?什麼賣身銀子?”
楚非緋呵呵地乾笑。
黎紓輕咳一聲,邁步走進了院子,他四處買和黎傑相似的少年郎的事,做歸做,但是要讓黎傑這個正主知道,他還是覺得有些尷尬的,連忙岔開話頭,環視着院內滿目隨風微擺的白娟道:“這麼多白娟?鬼氣森森的。”
楚非緋幾人此時也跟着走進了院內,均覺得一進小院,這風都冷了幾分,吹在身上涼颼颼的。
賽金雀陪笑道:“哦,這是奴家上臺表演用的白娟,容易髒,奴家一次洗的多了點,這不正掛着晾乾麼。”
黎紓嗤笑了一聲,上前走到一副白娟前,手中劍一伸撩起了那白娟拖在地上的下半部分。只聽叮鈴一聲,白娟之下竟然墜着一個鈴鐺,只不過平時拖在地上,被白娟蓋着,不容易被人看見罷了。
黎紓挑起那白娟下的鈴鐺湊到眼前看了看,冷笑道:“招魂鈴。”
賽金雀臉色微白,強笑了一下,還想辯解。
卻聽黎紓冷笑着轉向黎傑道:“白羊羔子,這掛白娟,下面墜着刻着名字的招魂鈴的風俗,我記得是小月國的風俗吧?”
黎傑板着臉不答。
黎紓又道:“我記得你母妃,好像就是來自小月國?你走投無路要找的人,就是這個小月國的女人吧?”
母妃?賽金雀猛然看向黎傑,神情有些激動地上下打量着他。
“這麼多招魂幡,難道招的都是當年小月國的亡國之人?”黎紓垂下長劍,招魂鈴跌落在地,發出一聲叮鈴鈴的脆響。
“小月國,晉州,呵呵,有意思......”黎紓若有所指地看了眼楚非緋,嘿嘿地冷笑起來。
楚非緋有些莫名其妙,這小月國的名字,最近好像聽了好幾次了,不過和她有什麼關係?
賽金雀卻沒再理黎紓,而是直直地盯着黎傑:“你是黎王子傑?阿瓊的兒子?”
黎傑既然知道對方就是自己要找之人,便點了點頭道:“是我。”
“你的金刀呢,讓我看看。”賽金雀似乎不敢相信,緊接着道。
黎傑不自在地瞥了眼楚非緋,對賽金雀道:“金刀在我身上,不過藏在一個不方便拿的地方。”
“那你跟我來。”賽金雀一把抓住了黎傑的手,將他向屋內扯去。
楚非緋盯着黎傑的背影,心中恍然,原來北漠皇族的金刀真的如此重要,這賽金雀要確定身份,只要看到真正的金刀就夠了。
唉,果然吳義拿到的那燒融的金刀鞘有問題,想來刀鞘是真的,裡面的金刀卻未必。這黎傑當初詐死,也是費盡心機了。
楚非緋摸着下巴玩味地想,當初大堤上救下黎傑後,阿術他們可是上下檢查過的,這黎傑究竟將金刀藏在哪裡,竟然連阿術和邵飛都沒發現?
此刻再想起那日在客棧遇險,大火之下,這黎傑能那麼快就在牆上弄出一個大洞,恐怕是趁衆人沒注意他時,自己偷偷用藏匿的金刀在牀後的牆上撬鬆了牆磚吧......
真是一個詭計多端,奸詐狡猾的臭小子,楚非緋暗暗給黎傑定了性。
賽金雀將黎傑扯進了房間後,就關上房門。
黎紓冷笑一聲,也不屑於跟上偷聽,只是在院子信步閒逛着,時不時用長劍東敲敲,西看看。
夜芍藥在一旁用帕子擦着臉上的汗水,一邊討好地笑着:“大人,您看,這人也找到了,要不民婦給大人收拾個乾淨的院子,大人歇歇?”
其實楚非緋也不願意在這陰森的院子裡待着,但是這小月國的女人待在永定城到底是爲了什麼,她還沒弄清楚呢,自然要等在這裡,等打探明白了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