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淇也遠遠地看到了那條險峻的石樑。
那石樑生得甚爲古怪,遠遠看去,就像是在山腰上盤了一條扭曲的長蛇。蛇身隆起,一側雖然是山壁,卻又不與山壁相連,反而與山壁之間有一條深溝,另一側則直接是萬丈深淵,只看得見雲霧不斷地從山澗下升騰而起。
杜子淇暗暗稱奇,這處的地勢也不知是怎樣形成,真的是險峻異常。
這時,前方的王爺車駕又停了下來。相府的車伕也連忙吁了一聲,停下馬車,站起來張望了一下不遠處的石樑,咂舌道“乖乖,難道要從這石樑上過去?一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場啊。”
杜子淇微微蹙着眉,仰臉向兩側的山峰上看去,只看得到各色的嶙峋山石,偶有樹木也不是枝葉繁茂的種類,看上去似乎並無異樣......
“兄弟,你說這王爺啊,不過就是上香,竟然走這麼危險的路,圖的什麼啊。”車伕小聲抱怨着。
杜子淇心中微微一動,是啊,王爺圖的什麼呢?而且似乎方雪晴已經明白了,而他還不明白,這種感覺很不好。
杜子淇正皺着眉琢磨,前面的那位侍衛卻黑着臉打馬過來,對車伕冷聲道:“你,下來,到後面去牽馬,我來趕車。”
啊?車伕一愣,王爺親信來駕車?後面拉的還是兩個僕婦?這事怎麼聽上去那麼新鮮?
心裡雖然疑惑,車伕臉上卻是堆着笑,連聲說好:“侍衛大哥的駕車技術一定是極好的,這石樑驚險,多謝侍衛大哥援手。”
那侍衛黑着臉。也不答話,不知道是不是不滿意自己被指派的活計。
待車伕讓出位子後,侍衛自馬上飛身一躍,就站在了車伕的位子上,雙手控住馬繮,也不坐下,看上去似乎就要這樣站着控馬。
看那侍衛持繮的樣子。就知道是個好手。相府的車伕悄聲對還在打量着那侍衛的杜子淇道:“走吧走吧,咱們去後面去。”
杜子淇皺着眉,看看前面的石樑。王爺的車駕就在前面,兩輛車又離得如此之近,在這驚險的石樑上,稍有差池。搞不好就是玉石俱焚的下場。雖然心中疑慮重重,最終還是沒說什麼。到後面去了。
蔡嬤嬤這時掀開車簾道:“這位小哥,可是王爺派你......?”
侍衛雖然對車伕和杜子淇冷言冷語,對蔡嬤嬤卻還算客氣,回答道:“正是。我家王爺擔心貴府的車伕應付不了那石樑,小人不才,對控馬還小有技能。嬤嬤不用擔心,那石樑不算太長。很快就能通過。”
蔡嬤嬤本來見前面的石樑險峻,心中也是打鼓,此時見是王府的侍衛親自趕車,不由得鬆了口氣,心裡又想,都說這六王爺宅心仁厚,看來所言非虛,自己和非緋丫頭都是身份低賤的僕婦,六王爺還專門派了貼身護衛來幫忙趕車,真是大仁義。
這時,車子又開始緩緩移動,王爺的車駕是四駕車,速度固然比一般的馬車快,但是操控起來,卻也難度更大。更別提是在這狹窄,且兩邊都不靠的險路上,只要有一匹馬踏錯了腳,失了蹄,就是車毀人亡的下場。
不過王府的那馬都是千里挑一的好馬,又經過嚴格的訓練,那前面充當車伕的侍衛也是位好手,手中此時也拿出了一條長長的馬鞭,不時地在兩側甩出呼哨來,提醒馬匹的步伐。
故而王爺的車子雖大,但是走起這條險道來竟然是異常的平穩。
相府的車子緊隨其後,和前面的侍衛車伕不同,這位侍衛並沒有拿馬鞭,口中也不像平常的馬伕一樣發出各種駕馬的口令。只是全憑一雙手控制繮繩,相府的那兩匹馬本來就沒什麼精神,此時更是乖乖地低着頭走路。
只是令杜子淇覺得奇怪的是,這位侍衛一邊趕馬車,一邊不時仰着臉往上看,看上去似乎有些心神不寧。
杜子淇心中疑慮更大,更是跟緊了車廂。
王府的車廂裡,
方雪晴撩開窗簾往外看了看,冷笑道:“真難爲王爺能找到這樣適合設埋伏的好地方,只不過,雪晴不明白的是,王爺這樣大費周張,卻是爲何?後面的車廂裡,一個是行將就木的老太婆,一個是又傻又蠢的小丫頭,這兩個人怎麼看也不像是值得王爺大手筆的對象呢。”
六王爺此時已經沉下臉來,似乎在凝神細聽外面的動靜,對方雪晴的冷嘲熱諷也恍若未聞。
方雪晴皺皺眉,她雖然猜出了王爺走這條路必然其中有詐,但卻猜不透王爺的目的到底是爲何,那埋伏又是什麼樣的,此時見王爺的神色嚴肅,她也凝神戒備起來。
由於相府的那兩匹馬本身就沒經過什麼訓練,之前又傷了筋骨,雖然那名侍衛一心想~操控着馬跟上王府的車,最後還是漸漸落了下來。
眼看前面王府的車子就要拐過一個彎道,看不到了,侍衛似乎有些急了,突然跳到前面駕馬的馬背上,騎在馬上催馬前行。但儘管如此,王府的車駕還是看不到了。
侍衛突然罵了一句粗話,杜子淇耳朵一動,似乎聽到了什麼聲音,不由得勒馬向上看去,這一看不要緊,頓時嚇出一身冷汗,馬車上方的山壁上,不停地有碎石在撲簌簌向下滾動,這是有巨石要脫落的徵兆啊。
“快走!不要停!”杜子淇大喝了一聲。
那侍衛也知道危險,此時冒險打了身下的棗紅馬一掌,那馬吃痛,長嘶一聲,步子又快了不少。
杜子淇此時跟在車後,眼看着那巨石就要落下也是無法可施,快又快不了,前面有車廂擋着,唯一的辦法就是掉頭撤回,但是那車裡還有一老一少兩個女人。
“非緋,蔡嬤嬤,山上有巨石就要脫落,我們必須立刻離開!”杜子淇催馬靠近車廂,急聲道。
車簾掀開,露出楚非緋有些發白的小臉來:“木大哥,怎麼做?”她身後的蔡嬤嬤早就嚇得六神無主,只抖着脣說不出話來。